“怎么了戚老师？”
戚昀借着车子遮挡，探头探脑暗中观察：“我邻居。”
“哪位？”沈云钊也被他带得鬼鬼祟祟。
“十点钟方向，灰蓝夹克。”
“嗯？”顺着指示看去，男的，脸看不清，但身材保养不错，年龄大概……三十来岁。
隔几步远，跟着一位姑娘，长发，扣着顶鸭舌帽。很熟悉，他很容易就想起那天在电梯间的相遇。
沈云钊环顾一周，侧过头悄声说：“确认安全，请传递情报。”
“嗯……不好说。”戚昀视线跟着人移动，“我还在观察。”
那两人进了店，在粤菜馆隔壁，青砖绿树小桥流水，看样子是江浙菜。
“走。”沈云钊勾起戚昀的卫衣兜帽，“粤菜下次再吃。”
……干什么动手动脚？戚昀隔着半个帽檐瞧他。
江浙菜的店面标牌比粤菜馆大了不止一倍，装修布置一看就是高阶￥35。
这月工资刚到帐，戚昀兜里不缺钱但习惯性心疼：“这家人均得两三百吧，我不吃。”
“没事，今天暴发户请客。”沈云钊头发一拨，径直往前。
走出两步才想起来后面有个伤患，忙陪着笑倒回来扶：“皇上起驾。”
但失策了。前后脚进门，就看见那一男一女被引进包厢。
“嘶……戚老师，怎么说？”
情报收集计划中断，戚昀耸耸肩：“暴发户说了算。”柜台处随手翻两页菜单，他又改口，“下次再来吧，今天不太想吃这个。”
沈云钊默契地凑上去扫一眼，面不改色把绒布本子递还回去，配合道：“那走吧，去吃你喜欢的。”
搀扶出了店，戚昀缓声质问：“一碟子豆腐，纯豆腐，卖168？”
“嘿嘿，确实也超乎我的预料。”沈云钊直乐，把人架着往隔壁去，“吃白斩鸡，我同事说这家平价亲民。”
半只白斩鸡，半只烧鹅，鱼头豆腐汤，煲仔饭、上汤娃娃菜和萝卜糕。
沈云钊咔咔拍照：“老沈最近进军粤菜，白斩鸡做第三次了，还是很难吃。”
戚昀举着筷子，等他摄影完毕。
“好了，开吃。”沈云钊手机一撂，筷子就往上怼。
“挺好吃的。”戚昀试了试调料，“白切鸡和沙姜绝配！”
“绝配！”沈云钊也很满意。
全部菜品鉴赏一轮，沈云钊灌一口茶，开始情报交换：“刚刚那俩是怎么回事？”
“男的是我邻居，高老师，化院副教授，婚育情况未知。他晚上大多数时候不在公寓住，只是中午过来休息。”
“女生是上个月开始过来的，我在过道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没打招呼，第二次高老师在，介绍了一句，说是家里妹妹。”
沈云钊接话：“但其实——？”
戚昀搅了搅煲仔饭，表情不变：“但其实，他们存在性关系。”
沈云钊凝滞两秒。眨眨眼，又低头看看白斩鸡。
“戚老师，你这陈述……过于直白了。”
“嗯。”戚昀夹了片娃娃菜，卷巴卷巴塞进嘴里。
沈云钊等他嚼完咽下，两手扣着桌沿凑近问：“你咋知道……呃，性关系？”
“听到了。”戚昀睨他一眼，眼里写着“你这什么白痴问题”，不是听到难道还能是看到？
“现在商品房质量差，隔音约等于没有。关于这点，他们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不在乎，把我当作play的一环。细节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这么个事情。”
“嘶……”沈云钊筷子点在嘴唇，舔了舔，“女生是在校学生吗？”
“不知道啊。”戚昀说，“看着像，应该是吧，不然他俩也不至于约在青年公寓见面。”
“这禽兽。”沈云钊埋头吃几口，说，“上次，给你送饭那天，我在电梯间见着那女生了。”
“嗯？”
“我觉得吧……看她神情状态，不太像是两情相悦的约会。当然，如果是师生，再怎么两情相悦也是不允许的。”
“嗯。”戚昀说，“所以我没说他们是恋爱关系。放学抽空打一炮，然后各回各家，谈恋爱哪有这样的。”
沈云钊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戚昀冷冷淡淡补充：“而且很吵，烦死了。”
沈云钊：……
“戚老师，你这是听了多少次啊……？”
戚昀没说话，蘸酸梅酱，啃烧鹅。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没打算。”戚昀说，“没身份管，别人也不一定需要。”
“确实。”
“我平时见不着她。之后见着了再看吧，或许……会和她说一句，‘需要帮忙可以找我’类似的话。”
“嗯。”沈云钊点点头。
戚昀放下筷子，想了想：“希望她不会觉得冒犯。”
吃过饭，沈云钊把人送回学校。旁边吃江浙菜也差不多这个时间，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开到校门。
凝神一看，女生了下车往宿舍方向走去，确确实实是在校学生。
沉默着把车开到公寓楼下，再沉默着上楼。
“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沈云钊挠挠头，“你把你隔壁的信息发我，我明天上系统查一下他的教学评价。”
“行。”戚昀握着门边。
走道顶灯洒在沈云钊头发，暖黄色，染得有些温柔。睫毛影子勾勒几笔，眼下卧蚕浅浅浮现。还是懒洋洋的姿态，眼里却蓄着些认真的苦恼。
静了会儿，感应灯熄灭。
戚昀声线也温柔：“开车慢点，晚安。”
“晚安。”
几天后，周五。沈云钊和舒善文搭上线，一拍即合，立马预约当晚的羽毛球场。
---群聊（3）---
舒善文：诚邀戚老师今晚观赛。
沈云钊：诚邀戚老师今晚观赛。
戚昀：哪来的群？莫名其妙，退了。
---舒善文将群名修改为“今天打球了吗？”---
---沈云钊 将群名修改为“戚老师今天可以打球了吗？”---
戚昀：……
舒善文：@戚昀 今晚一起吃饭，然后去球场。准点下班，学院大门见，你别拖拉。
戚昀：我去干嘛？干坐着等你们俩小时啊？
沈云钊：你可以在场边做一些恢复性训练。[握手]
舒善文：[握手]
戚昀很不情愿，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准时出现在楼下，跨上自行车后座，去往夏荷餐厅。
“最近愁死我了，实验数据一天一个样。”舒善文扒拉白米饭，肉眼可见的焦虑，“那台比我年纪还大的仪器昨天突然就坏掉了，我今天跑上跑下找工程师，然后工程师过来检查一番，说这破仪器已经停产，更换不了配件，坏了就没了。”
沈云钊不懂他们这些实验：“那咋办？”
“然后我使用拍拍大法，哎？它又好了。”
“合理。”戚昀说，“敲打一番，大半毛病能治好——俗称欠揍。”
“这不是修电视的做法吗？”沈云钊稀奇，“你们精密实验仪器也能这样？”
“老仪器身经百战了，没那么娇贵。”戚昀解释，“拍拍类似于电脑重启。”
沈云钊：“明白了。”
“但我的数据还是很烂。”舒善文说，“也不是烂，就是很玄。现在就是各种找原因说明数据为什么奇奇怪怪，然后巧妙绕回来，证明原先的猜想仍然是正确的。”
沈云钊问：“都能绕回来吗？”
“不一定能。不能的话，就当没看到。”舒善文眼神坚定，“做实验就是这样的，破破烂烂的仪器和破破烂烂的我，手拉手苟延残喘，谁也别嫌弃谁。”
戚昀点头：“毕业要紧。”
沈云钊附和：“毕业要紧。”
吃过饭，又买了块瓜。沈云钊一甩钥匙：“走吧戚老师，我先送你回去。”
“嗯？”
“骗你出来吃饭，没想让你干坐着等我们两小时。”
戚昀：……
腿伤恢复得不错，戚昀只让他送到楼下，自己慢悠悠挪上电梯。上升数字跳动，戚昀暗暗想着，如果沈云钊没主动说要送他回来，自己还真的愿意在场边等两小时……
怕不是失了智。
那边打球，这边打字。
戚昀文思泉涌，存稿进度喜人。估摸着差不多了，顺手发个开文预告。
倒杯水的时间，评论区就要被读者攻陷，团建欢喜过大年。
切到长评模块，戚昀再次品读[小明]的大长篇。评论下面新增不少读者跟帖，来回论战。
观点不一，有些明显是过度解读。戚昀一一看下来，暗道小明深得朕心，疯狂吸收灵感，打算做一些小设计小彩蛋深情回馈。
---戚老师今天可以打球了吗？---
舒善文：[图片]
沈云钊：[谁不来谁亏。]
戚昀不用点开都能看清楚，两个大头，额头汗津津的，笑得可憨。
戚昀：[下次一定。]
在家窝了两天，手机安安静静，学生平平安安，周末舒舒服服。
周一，一如既往怨气冲天。戚昀伏桌上睡个午觉，醒来收到情报——学生不是安分，是给他憋了个大的。
戚昀：[什么意思？]
沈云钊：[你学生以一己之力，搅得保卫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戚昀：[……]
沈云钊：[你等电话吧，估计很快就找上你。或者你先出发保卫处也可以。]
戚昀：[谢谢你啊，人脉。]
沈云钊：[不客气。就是这事儿吧，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当上兼职保安这么多年就盼着呢。]
沈云钊：[嘿嘿，吾辈楷模！]
沈云钊：[你上哪去了？五分钟还不回复。]
沈云钊：[不会在接电话吧？][惊讶][惊讶]
五分钟后，戚昀挂断电话，站在窗边沉默。
看窗沿的积尘，看树下的枯叶，看天边的残云。
想死。
戚昀：[沈老师，来吗？现在，保卫办。]
沈云钊：[想去啊，但我这没名没份的，上不了桌。你先探探路，咱里应外合。]
戚昀：[……]
十五分钟后，再次面对这座三层小楼。戚昀进门，用不着通报身份，直接被带到最大的一个会议室。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