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霍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李成毅如今依然拜访霍家，只不过他来常常挑霍松不在的时候，毕竟如果霍松在家，他就好像在深海里溺水一样，哪哪都黑暗一片，还几乎要窒息，简直令人绝望。

然而顾默就不同了，虽然说他和霍松生活在一起，但他人简直就是霍松的另一个极端，温柔而矜贵，对谁都客客气气、轻声细语的，哪有半点霍松吓人的样子。

更何况顾默长得还相当不错，要是他有个八分相似的姐妹——不，五分也可以，李成毅高低都得娶回家。

他这次来当然是有目的而来，只不过做人么，就算抱着目的而来也不好一下子表露，总得铺垫几下才好开口。

李成毅打着要带顾默出去见世面的名头过去，在霍家的休闲室里说了半天，其实不过说是国外某个地方有个销金窟，不仅有各种玩法，还有兔女郎在旁作陪，说要人生得意须尽欢，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他在这称兄道弟喋喋不休半天，顾默就稍微有些懒散的倚在沙发上，一身白色短袖，下面一条宽松裤子，很干净温顺的模样，只不过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虚虚落在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成毅说得嘴都冒烟了，顾默都没说一句话，他忍不住喝了口水，开口：“老弟，你想什么呢？”

现在他也不好对顾默太嚣张了，这人深受霍松器重，光说名下的公司吧光他掌管的就有好几家，而且效益都还不错，恐怕霍松对他是往亲信方面培养的，李成毅以后免不了和霍家走动，这样一个人他肯定要打好关系。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面上要过得去。

总之，客气是没错的。

顾默回过神来，说：“没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李成毅说：“就那个赌场，兔女郎清一色金发碧眼的小妞，肥臀厚乳，身材火辣！你最近有空没，走，哥带你去见识见识！”

顾默神色懒懒的，兴趣不大，而且他对这种情/色交易看不太上：“……不就是赌场么？我去过，有什么好玩的，让你激动成这样？”

李成毅十分惊奇，他说：“你什么时候去过？表哥不是盯你跟盯眼珠子似的，还能放心让你去那种地方？”

顾默淡淡的说：“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那会儿有空让我玩了两把，流水有这么多。”他比了个数，“……其实没什么意思。”

赌场赌场，玩得就是刺激，顾默不算有钱，可他身后有个霍家，从小什么东西没见过，对钱的敏感度很低，一堆数字在他眼前来了走，走了来，况且当时霍松说输了算他的，他玩了两把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比起赌博，顾默更愿意在那个到处充满金钱味道的地方去静静观察别人，在那能看到很多千姿百态的表情，是一段很特别的体验。

而李成毅呢，此时正在为顾默比出来的数字暗暗咂舌。

这个数可以说是他们家一年的业务流水了，没想到还比不上顾默玩一次的金额，一想到这儿，他顿时也有些讪讪的了。

过了一会儿，他眨了一下眼，暧昧的问：“那你那会儿不方便和表哥睡一块儿吧？”

顾默看他一眼，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总统套房，圆形大床，睡四个人也够了。”

李成毅瞠目结舌，还以为霍松当着顾默的面来生命大和谐呢，他看顾默毫无变化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问：“……我是说他没找女人？”

顾默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成毅，玻璃珠似的眼睛晶莹剔透，就那么看了几秒，他忽然笑了一下，说：“……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

他一笑，那种眉目中的温柔就像是化开了，笑意盈盈，在光线有些昏暗的影音厅里，像一株幽静的花，格外好看。

李成毅呆了一秒，说：“……什么？”

顾默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说：“表哥不就是想打听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好想办法往他身边塞人么？”

李成毅回过神来，冷汗开始往外冒，他说：“什么塞人不塞人的，还不是我爸这个做长辈的瞎操心，眼看着表哥这么大了家里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想着帮忙安排安排，要是有表哥看中的，我们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就是了。”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顾默是不信的，他一言不发，就那么微笑着看着李成毅。

李成毅也没办法，霍松母亲还在的时候能帮衬着，后来她不在了，李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那两年越来越差，后来好不容易又重新攀上霍松把公司盘活，说什么也得彻底绑上这棵大树才行。

这不仅仅是他家父亲李老爷子的安排，也是李成毅自己心里的盘算。

他犹豫一下，还是追问：“表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顾默微笑起来，眉目相当温柔，只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凉气儿：“哥一向不往家里带外人，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呢，要不这样吧，等哥回来我帮您问问呢？”

李成毅背后一凉，他一向畏惧霍松，怎么敢在他面前说这些，怕不是到时候霍松连他皮都给剥了。

他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唉！你看这事儿怎么还用弄到他面前呢，说开了哪还有惊喜……”

到最后直到顾默送客，李成毅也没能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

李家对霍松的图谋不可能就这么结束，那日李成毅从霍宅离开后，回家就碰到了他父亲，不免问起这事。

李成毅简略说了说，李父听完，脸色当即阴沉起来，将人骂了一顿。

“叫你去探话你竟然空手去，难怪人家一句口风都没透出来，哪里有你这样办事的！这几年在我身边学的那些人情世故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成毅跟他老爹倒是敢顶两句：“我也不是一点儿没打点，我说了带顾默出去见世面的！”

李父冷笑：“世面？什么世面？霍家就是最大的世面！他在霍家这些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没用过，用得找你带他见世面？！”

李成毅哑口无言，他看着自己亲爹，好半天没说话。

半晌，李父气消，他思虑片刻，说：“下个月我过寿，你把人邀请过来，我亲自看。”

李成毅惊讶，说：“我表哥那个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能来？”

李父瞥他一眼，淡淡的说：“你去邀请就是了，往年他不来也就罢了，这次他必定会来。”

请柬一收到，霍松就到了顾默房间，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当时已经是晚上了，顾默房间亮着灯，但是没看见人。

新房间原本空空荡荡，那日看着搬走的东西多，现在全摆上了，新房间也不免还是冷清。

夏天了，估计顾默是今天在外面出了一身的汗，回来着急冲洗，就匆忙把衣服扔到一边，只可惜他准头不太行，两件衣服，一件掉到地毯上，一件半落不落的搭在沙发上。

他很快就听见了浴室传来的水声，淅淅沥沥的，他抬眼看去，水雾缭绕，热气蒸腾，还半开着门。

霍松几乎挪不开眼，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默就在里面洗澡，匀称紧实的身材在花洒下，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

他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叫了一声：“默默。”

那股沐浴露的香气几乎蔓延到了整间房间，若有若无的勾引着人的神经，霍松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他们用的都是一样的沐浴露，为什么这味道在顾默身上，永远都能让血液燥热起来。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接着里面传来了一道疑惑的声音：“……哥？”

霍松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好，双腿分开坐在了沙发上，直冲浴室。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半开的浴室门，不论是姿势还是神态，都像一只矫健有力，蓄势待发的狼。

“……嗯。”霍松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这次顾默听清楚了，他问：“哥，我洗澡呢，找我什么事？”

霍松说：“下个月李鸿达生日宴，我们要去一趟，你对寿礼有想法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准备一份。”

顾默朦朦胧胧的声音传来：“……不用，寿礼我已经备好了。”

“……备好了？你提前知道我要去？”

“……往年生日都没去的。”顾默的声音透过湿润的水雾传来。

“但今年是五十整寿，到时候李家亲戚长辈都到场，有不少是从国外赶回来的呢，您就算看不上他们，也会看在李夫人的面子上去一趟的。”

李夫人就是霍家原配，霍松已经故去的母亲。

就连顾默也不得不承认，霍松虽然对他父亲无情了些，但对于早亡的母亲还是有几分温情。

过了一会儿，霍松忽然说：“你继续洗，别着凉。”

顾默为了听清霍松的话，浴室里的水都停了好一会儿了，这会霍松开口，里面就传来了“哗啦”一声，估计是把浴室的门拉开了，这样即使洗着也能听见外面霍松说话的声音。

霍松呼吸一下子快了，空气里的氤氲的香气和水雾越发浓郁，只要他再往前一点，说不定就能看见顾默那高挑纤长，白皙匀称的身体，还有那叫热水浸到发红发粉的皮肤，以及被水打到湿漉漉，看起来像是在哭泣的眼睛。

霍松盯着前面几秒，然后迫使自己一寸一寸挪回了目光。

此后，他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大概五分钟后，顾默洗完澡了，里面传来了些窸窸窣窣擦拭的声音，然后浴室门口出现一道白晃晃的影子，顾默那双精致的眉目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霍松没走，还就这样坐在浴室大门口，还这么近。

他瞬间又闪了回去。

霍松笑了起来，紧紧盯着他慌乱的影子，说：“……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小时候连澡都是我洗的，怎么现在还害羞了？”

顾默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我不是小孩儿了，我已经长大了。”

霍松低低的说：“……已经长大了。”

过了几秒，顾默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哥，我睡衣放在床上，您帮我拿过来吧。”

霍松起身去帮他拿睡衣，等他把睡衣递过去的时候，顾默探头来拿衣服。

伸出手的时候不料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顾默一惊。

那手轻而易举的就篡住了顾默的小臂，滚烫粗粝，磨在那细嫩的皮肤上，存在感异常强烈，顾默身上竟然一路起了鸡皮疙瘩，差点儿拿不住衣服。

霍松淡淡的说：“十八了，你也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说出来，我都可以满足你。”

顾默其实早就十八了，他们这边习俗不过阴历生日，都按照阳历生日来，因此虽然满了十八但还没有过生日。

他的脸还带着水珠，湿漉漉的发丝撩在后面，一双精致的眉眼漂亮得不像话，只不过却低着头，看着霍松那暴起青筋的手，翘长的睫毛宛如蝶翅，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顾默都没说话，就好像他在思考究竟该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霍松这个拥有商业帝国的人。

霍松也没说话，他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甚至心情不错，因为不管多么昂贵的东西他都能给得起，也只有他能给得起。

顾默抬了眼，仿佛那颤抖是一闪而过的错觉。

他沉默一下，对霍松说。

“哥，您待我如至亲。”

“……不管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