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茗揉着太阳穴醒神,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很久了吗,怎么不叫醒我呀?”
“不久,就十几分钟。”谌宁低叹:“不忍心喊你。”
“哼…”江玉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鼻中溢出舒适的喟叹,玩笑道:“好吧,也能理解。”
谌宁摇头哂笑,不再多言,打开车门下车,“我们出去吧。”
两人离开车库,院中路灯已经亮起,冷白的灯光铺满了石砖路,似在幽暗中覆上一层白霜。
江玉茗摸摸肚子,“饿了,晚饭吃点什么好呢。”
已经快走到正门前,谌宁顿了顿,伸手拉住了打算往外走的江玉茗。在她回头望来时,认真询问:“要不要在我这吃?”
昨天的超市是一起逛的,江玉茗都买了什么她心里有数,新鲜的菜一顿火锅吃得差不多了,其余全是些速食产品和零食。
应该是因为这边不方便点外卖,刻意囤的。
江玉茗扬眉,眸光在路灯下闪烁得灿烂,似琐碎星子坠在人间,“嗯?在你这吃什么?”
“进去看看吧。”谌宁轻轻牵扯着她的手腕,往里走,“阿姨每天都会换新鲜的菜,我也不知道今天的是什么。”
“你自己做饭吗?”
“对,平时比较清闲,烹饪也是种爱好。”
再次踏入这栋中式气息浓厚的房子,江玉茗已经对这里有些熟悉了。换上布制拖鞋,她在客厅里转了转,在电视柜上看到了一张二人照片。
谌宁摘下棒球帽挂好,撸起袖子正准备进厨房,见状凑了过来,指着相片中左侧的人道:“这是我妈妈,右边的是我。”
江玉茗有些讶异,“你妈妈好年轻啊。”
照片上的女人一头过耳短发,穿着西装,优雅而干练,是英气中带着明媚的长相,和谌宁有五分像。她将手臂搭在谌宁肩上,笑容很温柔。
谌宁弯眸笑了笑,“可能是长得漂亮所以显年轻吧。”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江玉茗莞尔一笑,随即疑惑:“她怎么不和你一起住?”
“她在清央市工作,平时都住那边。我又不想离开这里,就分开住了。”
谌宁双手抱臂,轻叹道:“等她什么时候想退休养老了,应该会回来住吧。”
江玉茗点点头,没有过多打探谌宁的隐私,反客为主推着她进厨房,“走走走,看看都有什么吃的。”
打开厨房里的超大冰箱,上层保鲜里都是规整码好的新鲜蔬菜和蛋类,有土豆,番茄,生菜,绿豆芽,茼蒿。量不算多,但肯定是够两人吃的。
“肉在下面那层,牛羊肉,鸡肉猪肉都有些,还有冷冻虾,看看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番茄,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江玉茗很是自觉,“需要我帮忙吗?”
谌宁没有拒绝,“可以帮忙洗个菜。”
之前她就对江玉茗的口味有些了解,况且一起吃火锅时也能发现对方很喜欢番茄,连火锅底料都是番茄味的。
她拿出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大番茄,放到洗菜盆里,再加上两个土豆,两把嫩生菜和茼蒿,正好装满了一个小盆。
将盆递到江玉茗手里,她指了指洗菜池,“左边是温水。”
“好嘞。”江玉茗端着盆走到水池旁,挽起袖子,一边洗菜一边侧头观察谌宁的背影。
她没问对方打算做什么,想留点神秘感。
谌宁从下面取了一盒牛肉,和一袋子冷冻虾。
她先将米饭煮上,随后将牛肉切块,放进碗里倒了调料腌制,随后放到一边,将冲洗干净的两样青菜拿过来,带上围裙,打开抽油烟机,做了两道清炒。
翠绿嫩生生的小生菜和茼蒿,看上去很有食欲。
江玉茗洗完了菜,也没出去,就靠在柜台旁,目光在谌宁的光洁的小臂上流连。
画家的手修长凝白,筋骨在薄薄的皮肉下突起。连指甲都是莹润的,弧度形成完美的半圆,仿佛经雕塑而成。
这样的手握起铁锅柄,垫锅翻炒,小臂显露肌肉的流畅线条,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力量感,实在有些冲击眼球。
江玉茗看得出神,那只手忽然伸来,从她眼皮子底下拿走了番茄和土豆,开始用削皮刀去土豆皮,随后将番茄在热水中滚一滚,将皮揭下,全部切成小块。
她咂咂嘴,没忍住嘀咕一句:“手控福音呐。”
谌宁闻声抬头,含笑望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她回过神,番茄土豆和牛肉已经被放在一起炖煮,酸香的味道逐渐飘了满屋。谌宁正在将第四道菜虾仁玉米出锅。
“你饿了吧?很快就可以吃了。”
菜进盘,谌宁拿起筷子夹了颗虾仁,轻吹了吹,送到江玉茗嘴边。
“尝尝看。”
她的动作十分自然,没怎么过脑。因为以前和妈妈一起住时,这样的情景经常发生,令她联想不到任何暧昧。
江玉茗望着对方清透的眼,眸中闪过怔然,本能地垂眸掩过,张唇将虾仁吃进口中。
美味压过了心头浮起的一丝复杂,微酸甜的味道混着玉米与虾仁的清香,她惊喜地睁大了眼,“好棒啊,特别好吃!好像还有股番茄味诶。”
“确实加了点番茄汁。”谌宁放下心,笑着颔首。
这是依着江玉茗的口味作出的尝试性调整,看来效果不错。
“番茄牛肉也快好了,要端去客厅吃吗?”
江玉茗意动,“可以吗?”
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
“没什么不可以的,这样吃感觉很放松,对不对?”
虽然有点辜负谌宁学过的餐桌礼仪,但…管它呢。
江玉茗一脸赞同地点头,乐颠颠盛饭端菜送去客厅。
谌宁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将最后一道菜出锅,倒进大容量的白瓷盆里,端到客厅茶几上,和另外三道菜摆在一起。
江玉茗掏出手机拍了张照,饶有兴致,随手发给了经纪人。
“看起来好有食欲。”
谌宁做菜不太喜欢用颜色重的调料,炒出的青菜都是清亮亮的,卖相很好。
“还要看电影吗?”谌宁搬来两个小圆凳放在茶几边,问。
“看!”
江玉茗一整天的疲惫全消,立刻翻找起存的影片,“和你一起看电影特别开心,以后看电影就找你。”
谌宁莞尔,施施然行了一个贵族礼,“随时为您效劳。”
随后顺手将电视开了。
江玉茗眸光烁亮,抬手搓了搓脸,笑得都有点僵了,拉着谌宁坐下,“吃饭吧,好饿了。”
她随机选了部讲述祖孙亲情的温情治愈系影片投屏到电视上,听着声吃饭,然后将每道菜都夸了一遍。
谌宁听到最后都有些羞愧了,“我的厨艺其实也不算特别好…”
江玉茗反对:“哪里不好?我觉得特别好。”
完全符合她的口味,连米饭的口感都很完美,在外面想点到这么契合她口味的饭菜都还不太容易呢。
而且她觉得味道有点熟悉,和以前她还在跑龙套时经常点的一家外卖很像,她特别喜欢,可惜如今那家店已经不营业了。
谌宁无奈笑了下,不与她争辩。
这个晚上过得比前一晚更加愉快,少了难以疏解的复杂情绪,只剩下纯粹的享受。
她们吃饱喝足,伴着温情的背景乐,坐在沙发上将电影的后半段看完。
江玉茗没怎么被电影触动,亲情向的电影她一向很难代入,那些亲人留在她心中的面目每一个都无比狰狞。
此刻她只觉得轻松。肚内是踏踏实实的饱足,沙发柔软,房间温暖,身侧有个令人心安的人陪伴,舒适得她全身都松懈下来了。
谌宁永远是温和的,轻声细语的,她甚至不用担心对方会突然大声说话吓她一跳。
眼皮在电影柔和的色调中渐渐沉重,睡意如浪涌,一波一波袭来,轻柔将她淹没。
谌宁听到身侧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回过头,便看见女人在沙发上缩成一小团,脑袋侧靠在沙发背上,阖着眼皮,眉眼放松,睡得很安宁。
她顿时不敢再动,背景声蓦而远去,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从没有过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如此不加掩饰地、长时间观察现实中的江玉茗。
她睡着的样子格外乖巧。
平常五官的明艳总要依靠那双灿烂的桃花眼展露出来。如今闭上眼,灵动与秾妍都隐没下去,轮廓线条的柔和从而能直白地显现。
她的长相并不幼态,但脸的轮廓太柔,几乎找不到几处锋利的转角,便总有几分少女的柔软。笑时灿烂甜蜜,不笑时也不显得冷漠。
谌宁凝望了很久,已经用目光将她的模样完整地画过了一遍。
江玉茗竟越睡越沉了。
这个睡姿怎么说也谈不上舒服,谌宁有点担心她落枕,轻手轻脚起身将餐盘收进厨房,寄希望于对方能在她动作间不受惊扰地慢慢醒来。
然而没有用,她晃了半天,影子在江玉茗身上经过好几次,她都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无奈,谌宁谨慎而小心地伸出手,扶着女人的肩与后脑,轻轻地将人往后带,让她能平躺在沙发上。
细软茸茸的卷发蹭在掌心,她紧张得后背冒了一层薄汗,终于成功给人调整好姿势。
江玉茗仍是没醒,令人不禁感叹她的睡眠质量真是不错。
谌宁上楼拿了条毛毯下来,盖到江玉茗身上。把灯光换成昏暗的暖光,又将电影的音量一点点调小,见她仍没反应,索性直接关了电视。
她蹲在女人身旁,离得这样近,一时没舍得起身。
如同注视一件艺术品,忍不住愈凑愈近,以观赏的目光反复摩挲她的五官,温柔到宛若当真伸了手去触碰般的缱绻。
房间安静下来,隐约能听到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心脏漫上一点渴望,如风吹动草尖瘙痒着皮肤,随后愈演愈烈。
念头一起便难以再压制,身体因紧张而逐渐绷紧,她一寸寸缓慢地低下头,凑近女人的面庞,直至唇边。
在只余一厘米就能触碰到的位置,戛然停下。
鼻尖轻轻耸动,她嗅到女人呼出的气息,温热,带着特殊浅淡的香气。
再次轻缓的深呼吸,令那气流涌入体内,仿佛感知到肺部惬意地颤栗。
手指陡而微颤,猛地攥紧拳,在想象中将那气息握入掌心,心间漫溢出弥足的满足与空虚。
她小心地退开,起身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双手捂住鼻子与唇,幻想着仍将那气息截留在手掌与身体当中,一呼一吸,愉悦地弯了弯眼眸。
片刻后,她也有些困了,索性躺下小憩一会儿。
结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江玉茗呆懵懵地抱着毛毯坐起来,扎成丸子头的卷发睡散了,一头凌乱。
房间在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下透着昏黄的温暖,入目的木质家具古朴而厚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直到看见旁边沙发上睡眼朦胧坐起来的女人,记忆才瞬时回笼。
“我居然睡着了…”她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谌宁捏了捏鼻梁,清醒过来,点头道:“我送你。”
她们走到门口,开了门,冬季夜晚的冰冷一瞬间遍袭全身,将残留的朦胧睡意全部驱散。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如银霜铺在台阶上,颜色比路灯温柔,也比路灯寒凉。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