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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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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谢流光怔忪片刻。

他仿佛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经末梢会抽搐般疼痛。

谢流光几乎有些茫然的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下山,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一切?

如果那个时候戚韫笛早点出现,是不是谢焉可以被救下来?

戚韫笛。

谢流光抬头看向戚韫笛,视线渐渐模糊。

他记得初次见到她的时候,自己是孱弱到不堪一击的小小一团,她就已经是如今的模样了。

是她将自己养大的。

谢流光颅内的疼痛愈演愈烈,忍不住抱着头蹲了下来。

戚韫笛担忧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谢流光,你怎么了?谢流光!”

天旋地转之间,人群似乎短暂的骚动了片刻,但很快一切都安静了。

再次醒来,谢流光在破庙里睁开了眼。

谢流光回忆了许久,终于想起刚刚他们是在警局里,可当他看到谢焉的尸体就不可遏制的一阵头痛,后来他就昏过去了。

戚韫笛呢?

他晃了晃头,熟悉的疼痛传来,谢流光用右手抵住额窦狠狠砸了砸,低头时看到了守在他的床侧的戚韫笛。

今晚月色很亮,照的她的皮肤白皙光洁,睫毛随着清风如花朵般微微颤动,戚韫笛的呼吸声很轻缓,像只容易受惊的动物。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侵占着他的床榻,带着霸道又不容置疑的强势。

谢流光静静看了片刻,抬头注意到破庙里有些略微不同,似乎添置了许多的家具,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这里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房间或者一个家了。

他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薄被和戚韫笛的衣服一同滑落下去。

谢流光犹豫片刻下床,将戚韫笛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又动作轻缓的将戚韫笛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手腕挨到她膝盖处的皮肤时,谢流光的目光湿漉漉的,不敢看,也不敢乱动。他觉得怀里的人轻的离谱。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自己总是在仰望着她。可不知不觉的,他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抱起她了。

谢流光胡思乱想着,又为戚韫笛盖上被子。

他坐在刚才戚韫笛的位置上,单手侧头支着右耳闭目沉睡了起来。

很快的,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被绑架的那天。

黄昏,日落,偶尔穿破灰尘飞扬的废弃工厂的光。

他和谢焉被绑在一起。

绑架犯趾高气昂,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你们连人都不是,还想和人一样活着?”

梦里,谢流光顺从着心意忽然暴起。

这一次,没有特定的迷香,谢流光很快制服了他。

他的动作幅度巨大,在用刀刺向那绑架者的瞬间,忽然一切重归黑暗,他跌入了深渊。

嗵——

谢流光痛苦的挣扎着,力气大到掰断了床沿。

这声巨响过后,戚韫笛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眼皮一掀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谢流光醒过将自己放在床上,他自己又坐在床边的板凳上,看起来像是被梦魇住,才发狠掰断了东西。

噩梦吗……

戚韫笛快速掰开他的手,只见谢流光的掌心被刺入了木屑,有血沿着掌纹线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戚韫笛反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谢流光浑身发抖的厉害,戚韫笛学着少年时自己做噩梦时母亲安慰她那般:“不痛了……拍拍……没事了……”

皎洁月色下,她低声呢喃着,用手指擦拭去谢流光额前的汗,一下下拍着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谢流光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来。

戚韫笛敛目,想要松开被他握的有些痛的手,却用尽办法也无法挣脱,她上上下下扫视着打量谢流光。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在那日警局里谢流光昏厥之后,戚韫笛就立刻联系了医生,医生诊断谢流光是思虑过重才会如此。

谢焉的事情木已成舟,他在为了什么事情思虑过重呢?

戚薇韫笛觉得荒谬,却又无比的难过。

并不安稳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日谢流光醒来时已是黄昏。

看到夕阳,谢流光就下意识避过眼睛,戚韫笛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拉起窗帘回头问:“你醒了。”

谢流光点了点头。

戚韫笛走过去试谢流光额前的温度,絮絮叨叨说着:“今天我又与去王叔鱼铺了,老板问我常和我一起来的弟弟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焉的尸体怎么样了?”谢流光打断她。

戚韫笛强颜欢笑:“你放心,我找了处好地方,已经埋起来了。”

看到她的表情,谢流光敏锐的意识到了痛苦,几乎瞬间被陌生的情绪掌控着他的躯体,谢流光不自主的抱住了戚韫笛。

“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谢流光静静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戚韫笛并没有挣扎,这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辛甜。

带着温度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脊背,潮热的呼吸喷在她颈侧,谢流光缓慢笑了笑。

“我最近头总是很痛,像有一双手插入我的颅骨再将它彻底掰断。”他将头轻轻埋下去,长长的睫毛刺到戚韫笛的皮肤,“我真的好痛,对不起。”

明明是他被绑架,却还在对戚韫笛道歉。

戚韫笛想,这只顽劣不堪的翠鸟在对自己撒娇。

戚韫笛摸了摸他的头:“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好,那不说这个。”谢流光蹭了蹭戚韫笛的手,抬头用近乎哀恸的眼神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非遗夜校?”

警局那天他看出来了,戚韫笛去过王叔鱼铺回来后情绪就不太对。

他恐慌的开始猜测,她是不是已经找到进入非遗夜校的方法了?

也许她早都查清楚了。

但他们谁也没有告诉对方,他们已经知道要怎样去进入非遗夜校了。

谢流光为自己的猜测酸涩不已,像只雏鸟般躲进她纤细的手臂。

那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会觉得自己懦弱胆小吗?

谢流光歪歪头,神态像一只灵动的翠鸟,他终于下定决心:“那如果你进入那个非遗夜校,需要的代价是我的血呢?”

“你知道了?”戚韫笛的语气很是平静。

果然,她已经知道了。

可她却从未因此胁迫过自己什么,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即使他们都很清楚,去非遗夜校这件事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谢流光莞尔,用手贴着她的脸颊,眼神中满是认真:“你不说,是因为不想要我的心头血,对吗?”

见戚韫笛不答,谢流光更加确信她不舍得,于是整个人灿烂的笑起来,他的容貌很是艳丽,此刻的笑却宛如被三月春水拂过后万物生长般明澈,蕴含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说:“我带你去。”

戚韫笛还没反应过来,正要问他细节,就被谢流光拉着手,快速地奔跑了起来。

他们穿过茂密的树荫,穿过锣鼓喧天的城镇,穿过逼仄狭窄的小巷,穿过欢愉的夏末,来到了她进入这个梦境最初的原因。

那是一所青旅,也是梦里谢焉告诉他的,非遗夜校的入口。

戚韫笛站定之后,大口大口喘着气抬头看过去,这是镇里随处可见的二层楼,门口的牌子挂着非途青旅,老式的霓虹灯红蓝白相间绕了一圈,中央的“途”字灯已经不亮了。

“就是这里吗?”戚韫笛问他。

“我不确定,但谢焉是这么说的。”谢流光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戚韫笛,轻轻的用手将她往前推了一下:“走吧,进去看看。”

屋内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怪异的场景,门厅处略显局促的放着一盆绿植,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吸着烟吞云吐雾,似乎在等待办理入住,台后坐着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正打着哈欠数钱。

戚韫笛和谢流光对视一眼,默契的上了二楼,两人转了整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正要下楼,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双目浑浊,似乎是用鼻子狠狠嗅了嗅,随后便准确地看向戚韫笛和谢流光质疑道:“带不相干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戚韫笛正一头雾水,谢流光却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同类的气息,他不着痕迹的将戚韫笛揽在身后。

察觉到来者不善,戚韫笛正打算退后一步从长计议,却看到谢流光抿唇低语:“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反手利落的从后腰利落的抽出一把匕首。

“你做什么!”戚韫笛抬手去阻拦。

像是武侠片中经过了处理的慢动作,即使两人距离很近,但她的手根本没有碰到对方,匕首霎时贯穿了谢流光的心脏。

谢流光笑着安抚:“心头血而已,我不怕的。”

他平时很少笑,今日却格外温和:“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就去吧。”

远处,老人怒吼的声音传来:“人类怎么能进入夜校!坏了坏了,全乱套了!”

……

天旋地转之间,他们一同坠入了深渊。

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无限搅拌的晕眩感让戚韫笛分不清东南西北。

感情这还是个传送门啊!

长时间的失重让戚韫笛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她紧紧闭上眼睛。

忽然万物静寂,一切静止,她像是落入了一个柔软如云朵般的怀抱。

戚韫笛尝试性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时戎用标准的公主抱圈在怀里,他甚至恶趣味的颠了颠自己。

他背后是参天盛开的蓝花楹,树枝繁茂的伸展出去,蓝紫色遮天蔽日。

少年一袭枫红圆领窄袖袍浓烈动人,扎着高马尾笑意盈盈,好奇地看着她,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从天而降。

时戎挑挑眉:“怎么又是你?”

戚韫笛也茫然。

她这是,穿过传送门摔到时戎怀里了?

戚韫笛环顾四周,即使两侧建筑有所不同,但她还是一眼就笃定,这是非遗夜校。

她终于来到这里了,也许是十几年前,也许是上百年前的非遗夜校。

竟是有些近乡情怯,戚韫笛长长呼吸一口气,回头看到了谢流光。

无人去接而摔倒在地的谢流光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脏了的衣袍,冷着脸看过来:“你们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谢:我是真的栓Q,你们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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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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