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瑾贵妃还是有些气不顺，秦颐一在一旁规劝着。

“母妃，您明明一直都知晓外祖父的性子，就消消气吧。”秦颐一抚着瑾贵妃的背说。

“我就不明白了，那侯府的一切比他的命还重要吗？需要他竟然为了维持表面的平和连谋害他的凶手都轻飘飘地放过？”瑾贵妃胸膛起伏着，一双美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人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想要的东西，母妃就谅解一下吧！”

就像是母妃想要她过得好而不惜伤害旁人，也像是她想要守护住亲人、爱人而付出一切。

“母妃消消气，消消气！”她俏皮地说着，“如今大舅母也得到惩罚了，虽然这样的惩罚在您看来还不够彻底，但依照大舅母的性子，您将她最在乎的东西交给了旁人，那还不是剜她的心，放她的血啊。”

“你就知道在这里说好话。”瑾贵妃白她一眼。

秦颐一笑。

“话说，都这些时日了，你父皇怎的还交给你那般多的折子，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了，也不让你好好休息。”瑾贵妃看着女儿带笑的脸忽然道。

秦颐一笑容一僵，她就知道只要母妃一生气准要念叨她。

正当她想要开口解释时，永安帝的声音自外传来，响在秦颐一耳边，更是火上浇油。

“你这倒是冤枉朕了，是一一整日自己找事儿做，让她好好待嫁也不听，你都拿这个女儿没法子，难道朕就可以了？”

秦颐一看了永安帝一眼，虽然父皇话中的意思是推卸责任，但是能够在这时挺身而出，直对母妃的怒火也算是就她于危难之中了。

她感激地看了永安帝一眼，连忙道：“孩儿就不打扰父皇母妃，先行退下。”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独留永安帝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孩子，还真是不够义气。

不论瑾贵妃如何生气，宣平侯夫人最终还是去了佛堂，并且没多久侯府二夫人便成了侯府的掌事人。

这让原本在宣平侯夫人失势后的三夫人气愤不已，不过不论她如何不满，最终都只是徒劳。

在二夫人掌家后不久，阖府众人便发现二公子路霁安的日子过得好了起来。

从前无人问津，如今也算是有了一个侯府公子该有的体面。

老宣平侯卧房内，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与你的母亲好好相处吧，她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你应当知晓，若是我对你过分关注，那你在柳氏手底下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而我最为公爹，也不能总是插手儿媳的后院事。”老宣平侯看着路霁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道。

“只要她不惹我，我自不会动她。”路霁安说。

只是心中有着不屑，或许是老爷子年纪到了变得心软了不少，如今的这些话可能也有几分真心在，不过那也是为自己曾经不愿管他死活开脱罢了。

不过这些他从来便不在意，自己一个人清净，没人打扰，若是有不长眼的粘上来，他还可以找找乐子。

见他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老宣平侯沉沉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这些年始终是侯府给了你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是吗？既然你娶了公主，那日后便请你善待于她，也对侯府的人上上心。”

路霁安闻言，嗤笑一声道：“我对公主上心那是应当的，可为何要对侯府上心？即便他们这些年没有在我这里占到便宜，但欺我辱我的事的确存在吧，不对他们动手便是我的仁慈了，究竟是我给了您怎样的错觉让您觉得我会对侯府尽心尽力？”

老爷子怕还想着用那点恩情来要挟他吧？曾经的他一无所有，自然得过且过，可如今他不再是孤家寡人，若是那一日路家这群没长眼的惹到了秦颐一，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路霁安将心中所想告诉老宣平侯，“这些，是我对您老人家的提醒。”

说完，他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这么多年，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该还的也算是还完了。”

说完路霁安便起身大步流星而去，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道：“对了，提醒您一句，有的人就算您掏心掏肺对他，他也不一定能够感受到。”

比如那一脸唯利是图的世子，比如他曾经的父王母妃。

老宣平侯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不知是被路霁安气得还是病情加重，听着关门声响起，耳边回荡着路霁安临走时的那句话，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长孙的模样。

他就着丫鬟的手喝下一杯水，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老了，一切都随他去吧。

***

宣平侯府的事并未有太多人知晓，在此事过后，秦颐一和路霁安便同时忙碌起来，毕竟两人婚期在即，要将手中的事先行解决。

时间在这忙碌的日子里过得飞快，秦颐一和路霁安的婚事定在了十月十八。

这日，皇宫与侯府皆张灯结彩，永安帝和瑾贵妃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天还未亮，秦颐一便被瑾贵妃叫醒开始梳妆。

虽说早已在心中做好准备，但临到头了还是无眠到半夜。

被人从温暖的被褥里拉出来，想到今日起早的目的，秦颐一顾不上生气，昨夜的紧张又袭上心头。

梳妆、换衣、拜别，与五姐那日一模一样的流程，秦颐一在坐上花轿那一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真的要结婚了？

听到路霁安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漏跳一拍，今日过后，她便会与曾经忌惮不已的人相伴一生了。

思绪繁乱间，秦颐一只觉身下的花轿顿住，人群杂乱的声音越发重。

是要踢轿了。

随着“砰砰砰——”几声响起，轿帘被人从外掀开，秦颐一被人扶着走出花轿。

随后又是她那日见过的跨火盆、拜堂，最后随着一道“送入洞房”的高声，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终于结束在众人的哄闹声中。

直到坐上婚床，秦颐一才感觉自己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只是没过多久啊，又一场仪式开始了。

当盖头被人掀起的那一刻，伴随着极快的心跳，率先进入秦颐一实现的是一双金丝暗纹的靴子，视线上移，一身绯红新郎官服的路霁安便映入眼帘。

这是秦颐一头一次见路霁安穿如此鲜艳的衣袍，一身红衣将他身上的冰冷削弱不少，加之屋中烛火的暖光映照在那张俊挺的脸上，秦颐一只觉得今夜的路霁安格外的好看。

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秦颐一脸上不自觉也染上笑意。

“哟，殿下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喜婆在一旁说着漂亮话。

秦颐一听在耳中，又对上路霁安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瞬间不好意思起来，颊边染上红霞。

路霁安看着秦颐一，今日的小公主妆容艳丽，将她本就精致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引人注目，华丽的红色，精心打造的珠宝，配上那霞飞两颊的娇羞，这一刻路霁安只觉天地间只有自己的砰砰的心跳。

“新郎官别愣着了，该饮合卺酒了！”喜婆打趣着，将两杯酒端到二人面前。

不知是否是这喜房的原因，私下里都亲吻过的两人此刻竟像是从未见面便成婚的夫妻一般，各自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

辛辣的酒水入喉，两人都觉得那股辛辣刺激的感觉顺着味蕾游遍全身，尤其路霁安，只觉此刻喜房内过于燥热。

在喜婆的指引下，两人各自剪下一缕头发捆绑在一起放入锦盒中。

秦颐一看着那两缕乌黑的头发合二为一、不分彼此，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身旁的路霁安，只见他亦然看着那锦盒，不知在想什么。

待所有仪式走完，一众丫鬟婆子纷纷退下，只余两人并肩坐在铺着大红喜被，上覆不少桂圆、花生的床榻上，相顾无言。

秦颐一只觉这一切都像是梦一般，即便在定下婚约的那日起，她便告诉自己终会有这一日，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而对于路霁安而言，今日的一切才真的像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的事。

活了二十多年，在自己对小公主动心之前何曾想过他这破烂不堪的一生里，竟会遇到一个让自己想要共度余生之人，何曾想过自己也有成家立业这一天。

喜房中沉寂半晌，只有那对喜烛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路霁安总算是动了，他转头看向秦颐一，看着那张在喜烛下更加娇艳欲滴的小脸，心尖一暖，他伸手将人搂进怀中。

秦颐一靠近路霁安的怀里，耳边是他微哑的声音：“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这一句带着满足的叹息听得秦颐一有些好笑，搞得像她真的让他等了很久一般。

若是在前世，她还觉得这样的速度已经是闪婚了。

不过今日是两人的大喜之日，她也并不想说这些，笑着道：“嗯，委屈路二公子了！”

路霁安听着她俏皮的笑声，将人又往怀里搂了搂，“这一切像是一场梦，是我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后一句，他的声音极低，但秦颐一却听得清楚。

她心中一酸，知晓路霁安因着儿时的经历对人一向都是防备，甚至很少有安全感。所以在她怀疑两人是否能够拥有未来时，他能够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药来向她、向母妃证明自己的决心。

一旦他做下决定，即便是粉身碎骨，他也毫不畏惧。就算没有安全感，只要他认定了，他便会付出全部。

秦颐一直起身子，捧着路霁安的脸，她的路霁安啊，真的是一个勇敢的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 8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