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老鸨小心翼翼地敲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眼中轻佻之意收敛起,冷眸示意了下方尘。
“妈妈可有事?”方尘走到门口冷声问道。
“太子殿下,奴婢方才有个不听话的奴才混进了殿下的房间,打扰了殿下的雅致,奴婢该死,还请让奴婢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带走再来向殿下请罪。”
门开后,慕枝跪在地上,衣衫和发丝因刚才逃跑的缘故凌乱不己,未着发饰的青丝尽落腰间,她低着头不作言语。
花娇气不打一处来,极力忍住心中翻江倒海的怒意,想着这么个摇财树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她立刻朝坐着的蓝衣男子跪下谄媚趋奉道:“殿下,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顶撞了太子殿下,奴婢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惩戒一番。”
前头是狼后头是虎,前一个已经彻底得罪了,后一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朝面前的男人行了个礼,言辞恳切:“坊间听闻太子殿下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我斗胆无功讨个情,恳请殿下带我离开。”
他看了眼她身上狼狈不堪的装扮,无言。
“殿下,这女子满口谎话,惯会演戏,她说的话是万万信不得的。”花娇刎了她一眼,哆嗦着身体向主位的男人磕头,声音不免带上了颤音。
“殿下让你出口了?”方尘喝道。
“是……”她卑微如斯地矮下大半身子磕头应声。
蓝衣人默然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落在慕枝身上。
他执着蓝墨山水画折扇,慢步走下台阶,因着房内气氛安静,他靴子踩在地上的哒哒声更让人感到无形的压迫感。
慕枝低着头能余光看到这双黑色靴子离她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随着他走近而紧绷了起来,心上始终悬着一把刀凌迟着她。
他轻弯下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扇柄轻抬起她的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细长而上挑的狐狸眼,柳眉,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嘴唇,随着她规律呼吸而微微颤动的锁骨。
她低垂的眉眼随着他的动作而抬起,眸中无助不安的情绪就这样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跌跌撞撞落进了他的眼底。
眼前的男人细长的剑眉,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要将人吸进一片黑不见底的深渊,眼尾略弯,生得一双桃花眼,邪气阴柔的五官,薄唇擒着一抹似有无意地笑。
她攥紧了藏在衣袖里的手,手心也不知何时冒出了细汗。
两人之间的暗涌下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几人中,连空气都凝窒了一瞬,让人难以呼吸。
方尘站在蓝衣男人身后,对即将要杀的人并没有多少情感,只是在旁边随时等待自家殿下下达刺杀的命令。
秦昼知道女子留着还有价值,男人断然不会杀她,于是就倚在床杆上默默看戏。
然而不知几人心里所想的老鸨被吓得大气不都不敢出,冷汗直下,颤抖着身体默不作声,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看着她眼睛发酸,忍不住眨了下眼睛,生理性地泌出了滴泪水,他被这滴泪水激得心泛起一层涟漪。
他拭去她眼角的泪,嗤笑一声,俯在她耳旁轻声道:“你害怕本宫?”
她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眨了下眼,溢在眼眶里的泪水也随着这动作而流下,心脏砰砰地跳着,身体也在细微地颤抖。
“今日得见太子真颜,我这才明白何为皎如玉树临风前,一时失态,还请殿下责罚。”她不卑不亢地抬起湿漉漉的双眸直视他的眼眸,后又脸色微红低下了眼。
他倏地笑了起来,捏了捏她娇媚的脸:“小娘子说笑了。本宫哪里舍得责罚美人呢?”
她低头道谢:“多谢殿下开恩。”
男人随后放开了抵在她下颚的折扇,扇面在她白脂的下颚上留下了细微的红印,他慢斯条理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子,落座于旁边的檀木圆椅上。
“本宫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给你一盏茶时间,说说你有什么值得本宫心动的?”他漫不经心地低眸,以极其轻松的语气问她。
悬在心里的那把刀终于朝她的心脏落下了一刀。
她不可细察地松了口气,放松了下紧绷的身体,遂抬头:“殿下,请容我一一道来,洗衣做饭打扫服侍主子,样样精通,我敢保证殿下若是带我回去定不会让您失望。”
“服侍主子?”蓝衣人摇了摇折扇,眉头一挑,饶有兴味道,“怎么个服侍法?”
“这……殿下……我不便多说。”她又羞又涩地看了他一眼。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羁的笑意。
“本宫最不缺的就是丫鬟,小娘子如何能凭这些就让本宫带你走呢?”
“当然不是,小女子自幼孤苦伶仃,流落街头,后遇到师父学过些才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略会些,但我更精通琵琶。”
一旁的老鸨惊讶此女竟还会琵琶。
他掀起了睫毛,手中停下了摇着扇的动作,笑吟吟:“这就是你全部的价值?”
“至于还有何价值自然还得殿下日后发掘。”她端着口气,试探地抬眸。
“不错,你这理由本宫接受了。”他笑声朗朗,然后淡淡地看了一眼老鸨:“花娇,三千两我赎下她。”
方尘捏着几张银票递给她,没说话。
“是是是,殿下果真出手大方,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么美的姑娘才配得上您啊,但这姑娘还要了我两个奴仆的命,您看?”老鸨贪欲上头,她笑着接过这银票后眸中一抹精明闪过,她又抬起眸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听到这话突然身体一颤,低着头默不作声。
男子看向慕枝,眼神一挑,不明意义地一笑。
他一句话也没说,抬眸含着冷意落在老鸨身上,如同刀子一刀接一刀剐着她。
“不过两个奴仆,没了再买就是,奴婢为了这事还叨扰殿下真是不识抬举。奴婢这就滚,不打扰殿下的兴致。”
她被吓得背后冒汗,说什么也不敢再停留,说了几句客套话逃也似地连滚带爬赶紧离开。
“殿下,此事是这两个人要趁老鸨不在污我贞洁,我在挣扎时才不小心杀了他们……但现在我是殿下的人,绝对不会对殿下作出任何伤害殿下的事。”她举起四根手指手心向外,抬手举起发誓,郑重其事地道。
“起来吧。”
他几乎是扶起他的同时就放开了收,她膝盖本跪得发麻,被他放开手后差点腿软摔下,又被他拉住了手腕,宽袖也顺着他的动作而落于手肘下,她连忙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朝他投了个感谢的眼神,缓了一会。
他掩下藏着冷意的眸子,轻佻地捏了捏她的嫩手:“本宫眼下最关切的是小娘子可想好这三千俩如何还了?”
听到他的话她立刻献媚表忠心回:“殿下,我此生定会好好服侍好您,直到我把欠你的债还清。”
他愣了愣,笑得不羁洒脱。
“那小娘子可要好好地服侍本宫到本宫满意了为止。”
贤雅阁四楼。
绿衫男人倚在窗棂处,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名男子和另一名男子因为一块肉而争论起来。
这种场景每日都会上演,但每次的版本都不一样。
男人熟稔地抄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头饮尽杯中酒。
“花娇,你说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他这才想起身后一直跪着的花娇,开口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凉道。
“这是奴婢猜想。”她恭敬地低头回他:“听手底下的人说她们一醒来就看到她躺在房内,并且穿着古怪,不像是我们周国的衣服,不管是举止言谈还是杀人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凭空出现……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话恐怕这盛朝也该亡了。”他眼神一挑,不屑一笑。
手中的酒日渐见底,楼下两人的争吵也随着一方的罢休,这场闹剧也终于结束。
他转身,走下台阶虚扶,让她起来。
花娇神情惶恐,抬眸:“主子切莫这样说,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多少人想要得到我这条线,不也是无疾而终吗”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花娇嗤笑了下,点了点头。
自家主子说得也没错,多少人想获得他这个势力,也都不疾而终。
“对了,你说她会琵琶?”他投过去一个感兴趣的眼神。
“是,主子,她亲口说的,她精通琵琶。”
“我寻遍了天下雅士也没有何人能够奏我这《造生令》,不知她可否让我刮目相看。”他痴迷地看着搁置在专门琴架上的紫檀木琵琶,痴道。
“不如主子寻一场缘由来测一下她,看她究竟能不能令主子刮目相看。”
“正有此意。花娇,此女的事切莫让手底下的人声张,如果让我知道谁这么嘴碎,我贤雅阁也不必留此人了。”他阴冷道。
“是,主子,无事的话奴婢先告退了。”她点头,低头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我女主一秒
某人:心疼就赶紧让我杀了陆清安!
作者:你还是做白日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