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头发弄成这样，她还可以这样漫不经心地对着我笑？

她要怎么办？女孩子的头发被烧掉那么大一截，已经很严重了，甚至她被火烧着的时候都不会疼吗？

我顿时感觉平生第一次眼睛像进了沙子般好难受。

她却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没关系的呀，又没什么大碍。”

“你为什么……要帮我挡住？”我低声问她。

“因为你是小弟弟嘛，姐姐当然要保护你呀。”

我低头看着池塘里倒映的月亮，正月十六，异常明亮。

还好，总算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是因为我是大王，不是因为有其他所图。

她是为我，如此的奋不顾身。

我当时有句话很想对她说，但是因为羞怯，终于没有出口。

我想说我现在的愿望，希望一辈子就在宫顶里看着星宿，我也喜欢你在身边陪我一起……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白兰花的香味，温柔、安全。

可是我哪里知道命运给我安排的到底是什么？

那天晚上我回去时，天空已快要亮起来了。

回到寝宫，马上钻到被窝里，闭上眼想稍微装睡一下，没想到因为太累，真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的鸟语，大约是在这里过冬的麻雀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半坐起来，趴在窗口上看，天气阴沉，也看不出什么。风露冷淡。

柳枝倒是有点发青了。

看来春天真的来了。

我没有什么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床幔上，慢慢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她温柔的眉梢眼角，有点微微的上扬，就像她看着我微笑的时候，弧角的唇。

狐狸一样。

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大早，觉得很开心。

外面好象有小小的骚动，我想会惊动寝宫里的人一定是母后。

所以我躺下继续睡，当作自己没有醒来。

果然是母后。

她到我床前看了下，赵高忙说：“下臣这就叫醒大王。”

“不用了。”她轻声止住他，说：“那就让他再睡会吧。”

我偷偷把眼开一点缝看她。

她俯下身，把我的靴子拿起来，交给赵高，低声说：“出去把上面的雪拍一拍。”回头看我。

我的睫毛一定在颤动，因为她皱了下眉头，然后才轻轻地走出去。

起床后，忐忑地到甘泉宫去向母后请安，她却好象今早没有看见过那双沾满雪泥的靴子，问了我功课的事，直到最后我告辞的时候，她才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大王可知道宫门口的守卫换了？”

我低头，不敢说话。

“这宫里最近乱了点。赵高，回去可要小心着大王，出一点纰漏可就是你的事了。”母后说话时，没有看我。

我出了甘泉宫来，站在阴沉沉的天气里，怔怔半天，才发现手脚都冻僵，回到寝宫，赵高忙给我捧暖炉，仔细地用棉褥包了，给我暖手。

那天下午我头痛。太医说受了风寒。

母后让人看着我在床上躺足十天。

等我痊愈出去的时候，杨柳已经一片鹅黄了。这春天来得真是快极了，让我措手不及。

我后来再去宫顶，却再没有看见她。

直到春天过去，夏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