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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纸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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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清和苏醒已是三日后,夕光余晖落进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她神思有些倦怠,动了动指尖,缓缓调动内力游走大小周天,体内蔓延的毒性滞住,应是有人替她暂时封住了梦回毒。

抬起眸,只见沈北歌趴在床沿,神情欣喜。

无患塔被烧,被掩藏地下蛊场重见天日,一群裴氏旁支弟子群龙无首,无力做主不知如何,裴老太君重新接手裴家,梳理活人蛊一案旧事。

“所以,我们要报告仙盟吗?”沈北歌犹豫不决,不自觉咬嘴唇。

理性上,她觉得这事儿闹成这样,不上报好像不合适,仙盟也迟早会发觉这里异常,但她又怕仙盟一来,连带着把自己也抓了。

“还有证据么?”祈清和静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三百多年前无患蛊场相关文书被早被销毁,一应涉事人证几乎荡然无存,徒留一座空荡荡的地下宫。

活人蛊一案,真正切实的证据不在辛夷坞,反而在燕泽城,在那高高在上的沈家宅邸中。

沈北歌愣住,她眸光暗下去,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祈姐姐,你后来,是怎么离开无患塔的?”

祈清和缄默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裴老太君当初仅暗中救下了沈北歌一人,那后来的故事呢?

自己中毒多久了?三百多年?又是如何离开那里的?

潜伏于体的毒素,心魔对她的态度,沈北歌的目光,都切切实实告诉她,她就是三百年前被关在无患塔下的小七医生,她真的经历过那五年如炼狱般的折磨,一日不落。

可她将这段过往丢失得彻底,无从知晓。

沈北歌眉间又凝了愁云,她担忧地询问,能不能解开梦回毒。

祈清和浅浅呼出一口气,轻轻摇头。

梦回。

准确来说,它非毒,是由四海十洲部分神兽精怪的血液灵息所制,只因不同神兽与生天赋皆有差异,进而阴差阳错破坏修士灵台神识导致催眠致幻,修士道心愈动摇,愈易引起毒发。

连她也无法做到解毒完全,只能压制。

想解毒,大概得跑一趟沈家,寻得此毒涉及的神兽名剌,才能再想法子。

想起无患塔,祈清和目光一顿,随即笑着问道:“你能告诉我吗,那五年?”

“什么?”沈北歌遽然愣住。

“有关小七医生的故事。”

祈清和笑起来很好看,周身的冷淡被拂去,仿佛料峭暮冬后,一抹带着生机的风。

无患塔里没有姓名存档,如同每个试验引会分门别类编号一般,那里的药医,也有一应排序,“七”是数字编号,死掉一个,就再抓一个。

直到将她抓进去,刚好是第七个。

望着那弯浅笑,沈北歌怔了神。

五年痛不欲生的岁月实在太久,太折磨,又太遥远了,哪怕记忆解封,于她而言,也是模糊支离的。

于是沈北歌仔细地,将有关小七医生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从中捡出来。

小七医生善外伤,说话温柔好听,会在病笺上画好看的画儿,花鸟虫鱼,笔触别扭青涩,却简洁形象。

画好后,将病笺折成各种形状,送给他们,有些是小动物,有些他们也不认识,每逢此时,小七医生便会一本正经带他们辨认这些奇形怪状的折纸。

小孩儿们将折纸藏在怀里,舍不得它挨上一丝血迹。

沈北歌垂眸,神色眷恋,念着这些记忆,倏然发现,有关小七医生的过去,她原来都记得清晰,分毫不差。

她忽然理解了那些黑团子似的的心魔残念,为何在神志尽失时,都仍记得祈清和。

就像小时候生病被迫喝了很苦涩的药,最后却在嘴里,惊喜地含到了一小颗糖。

于是那一咂甜,在缄默经年里,能记得好久好久。

祈清和默默听完这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是她,却又有些,不像她。

有个裴家弟子敲门打扰,说是裴老太君有事寻,便将沈北歌带走了。

祈清和还想着那个故事,一时出神,在她没留意时,从床沿边又悄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萝卜似的小手抱着三枚尺状简札,垫着脚将它们推到祈清和面前。

「堂主!这个这个,能开了。」

这是祈清和第一次见到房灵人形模样。

它实在太小了,不过一尺四寸的个子,黑短衣红头巾,白皙小脸带着点婴儿肥,五官精致,却因苦恼担忧而皱在一起,像颗小核桃。

祈清和抬手接过玉简,温润透亮,流光一晃,上面隐隐绰绰浮现出几墨清秀字迹,仍旧是她的笔迹。

「28.离开无患塔那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只白毛蓝纹猫儿。」

一句突兀又没头没尾的话。

猫儿?谁是猫儿?

祈清和微微蹙眉,目光低沉,思索了一会儿,又去看第二枚玉简。

「44.不是,为什么修个仙也讲功德啊!」

比起日记叙述,更像一语抱怨。

祈清和哑然。

“功德”算是修真时常用的专有名词,它属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简而言之,修士一生所行“大道”所善果的反馈,被称作“功德”。

除自身修炼外,功德也影响着一个修士的修为法力,故四海不少修士常于宗门接取任务历练,一是磨砺自身,二是累善行道,积攒功德。

依玉简所书,她离开无患塔后,或许是进了某个宗门,走上了正经修行的道路。

再想去看第三枚玉简时,门外夕光似乎暗了暗,祈清和扬起眸,碰上一位白衣青年的目光,他倚在门边,溶在鎏金碎阳里,清清朗朗。

她一直轻蹙的眉心不自觉淡开。

“堂主。”他声音潺潺如溪,“我在归梦堂里,寻到一纸……承诺?”

他两三步走近了,将微微泛黄的薄纸交到祈清和手中,她低头细看,才知这哪里是什么承诺。

而是一纸借据。

金额明细倒是写得详实分明,姓名却语焉不详,只知是一名燕姓女子曾在两百多年前欠了归梦堂三万功德未还,早已逾期许久。

祈清和不由得失笑,功德也是能交易往来的?

“为何承诺要写下来?”应知离纳罕。

祈清和想起他好像于人间常识一事上莫名匮乏,倒耐心解释道:“有来有往,黑白分明,才不至于失信。”

应知离一时茫然。

祈清和又看了一眼借据,发现这燕姓女子所书居住地正是燕泽,便笑道:“反正由你发现,你不妨试试看?寻到此人,要回功德。”

她倒不至于非要讨回这三万功德,只因功德这一概念委实无形,它可是庙中香火,是万物道法,是过命恩情……压根没得计较,让应知离去探查一二正好,反正他算归梦堂管业。

只是不知,是哪位倒霉孩子签下了这么个幼稚欠条。

她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灵镜遽然于半空显形,绢色流光璀璨眩目,随即,沈北歌清脆明快的声音从灵镜中响起。

“祈姐姐——去往燕泽的车庐与通行手令都备好了!我们何时出发!”

辛夷坞离燕泽不远,仙车两三日便能抵达,祈清和不愿惹人注目,决定不日出发,轻装简行从小道进城。

临行前,她单独见了裴老太君一面。

祈清和想,为保沈北歌平安,老太君曾用术法暂时封过她的记忆。

那自己呢?自己的记忆会不会也被人为干预抹去了呢?

毕竟她也算从无患塔活着离开的“幸存者”,沈裴二家是否寻过她灭口?如若猜想为真,那她当年又如何从虎口脱险?

祈清和诚恳道明来意,阖眸等待。

裴老太君点头应下,她一手拄拐杖,另一手结印术法,数道灵力小心翼翼探入祈清和眉心,只见仙气缭绕,一层又一层裹挟祈清和,随着灵力愈亮,裴老太君眉头愈发紧锁。

少焉,她无奈叹气,停止做法,灵力轻轻散去,祈清和抬起阖着的眼帘,见到裴老太君凝重神色,心神微荡。

“祈姑娘。”裴老太君语气委婉,“我已再三确认姑娘神识忆海……未有任何受损,亦或是更改痕迹。”

与其说记忆掩盖,不如说一纸空白。

她从未见过这般情况,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过去。

裴老太君想了想,又修正了措辞:“老身修为浅薄,以姑娘目前现状,不过两种可能。”

“其一,是因岁月流逝而自行淡忘。”

“其二,便是抹去姑娘记忆之人,修为远在老身之上。”

可自己术法修为虽称不上冠绝,也不至于探看不出一丝迹象,裴老太君思索着,能彻底瞒过她的,四海境内也不过寥寥几人。

这位祈姑娘,到底是何人物?

祈清和从始至终都很平和,未见一丝懊恼,仿佛静水深流的无边月色,勘不破悲喜。

她只是坦然道了谢,施礼后转身离去。

此番离开辛夷坞,与上次偷渡东躲西藏又缺钱难行截然不同,这一次,祈清和收到了整整三十万天昭铢钱。

刚好是那纸悬赏的赏金。

听说是“裴信”提前备下的。

当她登上裴家精致敞亮的骏马仙车时,才知“裴信”竟连通行手令与伪造身份也一应备下,他们三人成了裴家不起眼的外门弟子,如今正赶赴沈家,参加五年一度燕泽大比。

“燕泽大比是什么?”祈清和知晓四海十洲一向热衷各类比试,上至仙盟官方主办的十洲论道,下至各宗各家的师门大比,切磋请教层出不穷。

“哦,这个我熟!”涉及专业知识,沈北歌非常踊跃,连忙发言。

“等等。”祈清和显然对辛夷坞的尸魅一案心有余悸,她再三问道,“你确定,你这次获悉信息的时间来源,不再是几百年前?”

“我发誓!”沈北歌笃定,目光灼灼。

“燕泽大比是以‘四大世家’为首的名门望族弟子间的比试较量,以前含金量很高,后来世家式微,这大比虽未取消,但却再不如过往名号,连参赛名额都下放至外门旁支。”

祈清和了然,决定再相信沈北歌一次。

但是再定神一想,他们目前三人,自己经脉被封修为寥寥,应知离战力不明,只剩一个沈北歌因永乐花塑骨疗伤,修为重回过往巅峰。

所以……如果真要较量一二,一切似乎得仰赖沈北歌?

仙车驰行平稳迅捷,不出几日便已到了燕泽城几里开外,透过仙车车帘,应知离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眸光沉了沉,祈清和不由得好奇,顺着他目光望过去。

与死气森森阴谲诡异的辛夷坞迥然不同,燕泽城虽也依山傍水,却是春水接天烟雨路,霁山青处,好似谪仙行于云间。

临近城门,只见一排红色旌旗林立两道,桅杆顶部挂着一盏盏探妖法灯,而这些旗帜上,皆绣着燕纹图样,随风翻飞飘动间,好似燕雀齐飞。

沈北歌见二人目光探究,似乎想起她这位“归乡游子”未给同伴作家乡介绍,恍然道。

“那是沈家族徽,五彩金腰燕,可预吉知凶,保沈家历代安康繁荣。”

祈清和微怔,蓦地想起那一纸借据,想起那最后一枚玉简所书。

——「71.今遇燕鸟,彩羽蓝冠,于我堂下檩枋筑巢,故以三百功德为租,按月收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纸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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