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房间里整理，外面的相片突然从墙上掉了下来。

客厅里发出巨响，周烁赶紧跑去看。

原本支撑相框的铁钉断裂，整个相框直接从高处掉了下来，玻璃摔得到处都是。

脏兮兮的玻璃下面是三人的全家福，玻璃一摔把照片原本的模样给摔了出来。

温毅安干脆把玻璃全敲碎，小心翼翼地拿出完整的照片。

老照片发黄发硬，感觉轻轻一碰就会碎。

照片上的周烁还是孩童，但和现在长的很像，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周烁。

温毅安顶着个花猫脸，轻吹掉相册上的灰尘，“我去楼下找个印照片的店，看看能不能配个相框吧。”

周烁看着满地的残骸，叹了口气，“我去吧，这我熟。”

这附近的能印照片的店就那一家，还不是在主路，如果让温毅安去应该很难找到。

可是很不凑巧，今天打印店关门没有营业，店里漆黑一片大门也反锁。

周烁往里面探了探头，有些失望，手里的照片很脆弱，感觉不裱起来下一秒就会碎成片。

无奈之下，站在店外，周烁给董文成打了个电话。

董文成正在网吧和朋友火拼，还是停下来了接周烁的电话。

“你知道这附近哪有裱照片的地方吗？我在老房子那里。”周烁问。

“你跑那里去干什么？”董文成反问着，他那敲击键盘声不断。

周烁说他正在整理老房子里的东西，准备搬过去。

“害，你把照片拿回来呗，我给你网购个框，现在谁还去实体店。”董文成道。

他那里似乎很忙，不断地在和队友对话讲着战术。

周烁没好意思继续打扰，匆匆挂了电话。

这一趟毫无收获，周烁捧着照片准备折回，他站在路边，好巧不巧地一辆飞速电瓶车从身边经过。

车轮溅起地上污水，打湿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周烁对爷爷奶奶的记忆一样，他们的脸逐渐在他的脑海中消失。

失魂落魄的回去，周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张全家福。

温毅安还在大扫除，见周烁情绪不高的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又见他手上的照片。

“哥，我找到个东西，你看看还要吗？”温毅安赶紧扯开话题。

周烁眸子呆滞，把照片随手一放到温毅安跟前。

温毅安找到个小铁盒，盒子里面放着些弹珠小玩意，还有另一张照片。

照片也是黑白发黄，上面是周烁，董文成和邱堋。

“这会多大？你们中学就认识了？”温毅安好奇道。

周烁摇了摇头说：“更早。”

他们在没上中学时就认识了。

那会周烁身边只有董文成，他们身世出奇的相似，性格刚好一个弱弱的，一个像刺猬。

“因为我和董文成都没爸没妈，就有人老喜欢欺负我们，然后邱堋站出来帮我们，因为他说他也没爸没妈。”

说到这，周烁释怀一笑。

现在想来还挺有意思，这大概就是同类相吸。

以前那会多单纯，邱堋总会打跑嘲笑他们的人，他很能打基本那些小同学都怕他。

可，怎么现在全变了。

那时的邱堋性格挺讨喜，敢爱敢恨，直率爽气。

“不留了，丢了吧。”周烁道。

过去终究是过去，就如同那张被泼了污水的全家福，大概上天也在劝周烁往前看。

收拾了两箱东西，有写过的本子和一些书记，周烁留下的东西大多都是书，那会他只喜欢看书。

箱子很重，暂时他们搬不走。

温毅安联系了跑腿，说之后会叫人把东西全送到董文成那去的。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是把老房子里有用的东西全清了出来，周烁把钥匙交给温毅安，接下来安排装修公司进场。

回家，董文成对着电视正在打游戏，最近他好像迷上了联机游戏，不是去网吧就是在电视里联机。

他嘴里咬着冰棍，见他们回来只是侧了侧头，“宝贝你回老房子干什么了？”

“收拾收拾，准备搬过去。”周烁道。

“哦，”董文成回答地漫不经心他又道，“你看邮件了吗？明天有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

挺陌生的词。

周烁从没参加过任何同学聚会，高中毕业后除了董文成邱堋，其他同学也全都断了联系。

这种聚会怎么可能会轮的上他们，周烁正诧异，董文成拆摘耳机，把手机拿给周烁看。

因为断了所有社交，要联系到他们只能通过邮箱。

邮件被抄送给了董文成和周烁，董文成没什么兴致蔫蔫的，问周烁感不感兴趣。

不过他问了也是多问，这种场合周烁总是不会感冒。

果然和董文成想的一样，周烁摇了摇头。

董文成嘴里吃着，身边垃圾零食气泡饮料一大堆。平时他挺注重身材管理，怎么最近有些为所欲为。

温毅安在时间周烁总是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对董文成忽略，也忘记关心他的情绪。

“我今晚想出去。”周烁低声和温毅安说。

“好。”温毅安道。

音量虽然要的很低，但房间不大，还是被董文成听见，他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偷看角落里腻歪的两个人。

他看着周烁和温毅安换上外套起身，把门关上后房间里恢复了平静，死一样的寂静，寂静的让人心里打颤。

手机上依旧停留在两人最后的对话，在谢兴澄和他道歉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他不像温毅安那样事事报备，只有有事了才会联系董文成。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董文成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却没地方去说。

顺着夜晚的街道，周烁骑着车飞驰，在一家大排档门口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临时搭建的小摊，只有夜晚会营业。

这里挤着很多人，他们找了空位坐下。

温毅安喝了点酒，给周烁点了饮料，他还得骑车回去。

大排档位于一排建材店门口，晚上关门后留一个宁静的角落，大家高声交谈，烟火气息浓重。

周烁搓了搓一次性筷子，“谢兴澄是个怎么样的人？”

“哥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温毅安不解。

周烁也不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周烁心里盘算了很久。

董文成最近很反常，他早就察觉到，最近董文成接触的人也只有谢兴澄，那么他的情绪一定和谢兴澄有关。

周烁是这样猜测的。

“我和他虽然一个寝室过，但他的生活一般不和我们说的。”温毅安道。

他与谢兴澄是到槐城来才熟起来的，在那之前他们最多只能称的上是同学同事。

话题绕过谢兴澄，温毅安找了几个装修公司，给周烁家的结构做了设计，他把几张设计图发给周烁，问他喜欢什么风格的。

手机上的平面图看起来都差不多，周烁也不太懂，想让温毅安给自己拿定主意。

“那我就按照哥的喜好来了。”温毅安说。

他用手机回应称装修公司，没注意到时身边有一伙人慢慢靠近。

周烁正在撸串，眼神突然和他们对视上，乍一看这几个人还挺眼熟。

“哟，这不周烁吗？”

为首有个叫阿东的人先开口说话。

周烁想了很久都没想起他是谁，这是他老家有认识的人不可避免，对方的语气和浩浩荡荡的跟班，感觉来者不善，让人不适。

周烁瞟了一眼很快挪开视线，选择无视。

阿东把酒瓶往面前一敲，满瓶的泡沫顺着瓶口溢出来。

“怎么不认识我们？老同学。”

这话一出，周烁心里咯噔，眼前男人的脸逐渐和记忆重合，曾经的高中同学稚嫩的脸浮现在眼前。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明天的聚会你会来的吧？”张阿东道。

周烁夹起面前的蒜蓉茄子，放入口中。

“不去。”他道。

“什么？大家都去凭什么你不去，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以前的那些事你不会还放在心上吧？”张阿东又道。

他已经拍起桌子，周烁冷静的语气更让他恼火。

“不去。”周烁只重复这两个字。

他直直坐在椅子上，把张阿东气的面红耳赤，本来他们那帮子人就喝过酒，三两话开始上头，他直接抄起桌上那瓶满口袋的酒，直接把瓶子杂碎。

碎口玻璃面对着周烁，“你这个小娘炮说话注意点，信不信老子再抽你！”

温毅安倏然起立，他黑着脸个头比张阿东那伙人都要高。

被气势明显吓到，张阿东往后后退了几步。

他没再往前，嘴里还骂骂咧咧，“果然没爸妈的孩子长大后还是那副德行。”

吃宵夜的心情被他们搅得全无，温毅安和周烁结账走人。

路上周烁开着车，心情倒没有因为他们变得不好，保持平稳的车速，嘴里还在哼着音乐。

周烁把车平稳的停在街上，面前是一处网吧。

周烁今晚不想回去，他不想影响了董文成正常生活。

他们开了个包间，包间里面很干净，环境还算不错。

温毅安对电脑游戏似乎不太在行，和周烁联机不论玩几局，总是打不过他。

周烁也慢慢起劲，连着和温毅安玩了好几局，直到耳朵被耳机包裹的有些疼，才停下来休息。

他摘下猫耳头戴式耳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温毅安到网吧小吃吧去买吃的，他刚接过泡面后，正巧遇见了邱堋。

邱堋弯腰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饮料，和温毅安撞见。

槐城真的很小，兜兜转转那些逃人能在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遇见。

温毅安在泡两碗泡面，邱堋马上意识到他是和谁一起来的。

“你就带他挤这过夜？对他好点吧。”邱堋说。

他单手开了易拉罐饮料，看着温毅安正在放水。

忽然温毅安抬起头第一次和邱堋心平气和地说话，“我问你，张阿东是谁？和周烁发生过什么？”

邱堋一愣，他很久都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

“谁和你说的他？周烁？是因为同学聚会的事突然提起的？不过周烁一直是个挺念旧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明明已经去了大城市生活又回来了。”邱堋反问道。

“我那会已经把分公司都安排好了，他总是让人出其不意。”邱堋又笑着说。

见邱堋似乎没想很爽气的说出，温毅安也不问了，接好泡面水就准备走。

邱堋望着温毅安的背影，在后默默地说：“张阿东他就是个流氓，以前一直欺负他们俩。”

张阿东的陪伴从中学到高中，县城就那么几所学校，基本都能碰一块。

他也一直欺负他们到长大，直到毕业后。

“他家里挺有钱，每次打了人都用钱来摆平，所以我讨厌有钱人。”邱堋说。

他吃上了温毅安买的泡面，坐在小吃吧讨论着张阿东的事情。

张阿东总喜欢拿没爸妈的事情来刺激他们，董文成脾气暴躁，每次总是没讲几句话就暴跳如雷，这也正是张阿东想看到的反应。

周烁就不一样了，他性格沉稳很多，小时候是那样现在也是，所以每次张阿东说的气不过就会动手打他。

说道张阿东这个人邱堋就来气，“也不知道他混成什么样了，看来明天的同学聚会得出席一下。”

邱堋讨厌有钱人，讨厌喜欢用势力压人一头的人所以他努力成为了这样的人。

第一次两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吃完泡面后，温毅安走在回包间的路上，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去重新买了一盒面。

周烁在电脑前激烈战斗，忘记了时间只是觉得温毅安去了挺久。

他戴着蓝色发光猫耳耳机，鼠标加键盘瞄准敌人射击。

察觉到温毅安回来周烁抬起头，他两眼已经有疲惫声音柔柔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肚子也饿，在接过泡面后马上吃了起来。

温毅安拉上门，给了他们一个私人空间，“人有点多，稍微排了一会。”

周烁不以为然。

现在已经是凌晨，网吧里面除了键盘的声音已经没有人说话了。

周烁在结束这盘游戏后身体透支到了极限，他找了个靠枕，抱着小歇。

温毅安对着电脑练了好几把游戏，怎么玩都不是很顺手，无法打出周烁的技术。

周烁正在瞌睡，头顺着电竞椅慢慢滑落到了温毅安的肩上，他一个激灵被吓醒，连忙起身说去上个厕所。

桌上被温毅安反扣着的手机响了，温毅安带着睡意半梦半醒，嘴里还咬了一根饼干。

他双手抓过手机，手机上是先前联系他那里打印店的老板。

打印店老板：我给您紧急修复了照片。

紧接着照片发来。

在离开老房子后，温毅安就托人去那里取了那张全家福，刚好他有认识这方面的朋友，便把照片闪送了过去。

打印店老板：我多嘴一句，这照片年数很久了，有的时候坏了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花那老些钱干什么。

打印店的老板和温毅安见过几次面，还算是挺熟络。

温毅安打字回：别废话，帮我找个框装起来。

老板发了个坏笑的表情包，配文字道：那这东西的主人还挺念旧的。

这能算得上念旧吗？

温毅安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只是留了张照片而且。

好像还不止一张。

温毅安想到了铁盒中三人的合照，周烁是不是也很希望他们可以恢复成以前那样的关系呢？

温毅安偷想着，心里有些不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