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然回他：“你吃饭了吗？”

沈岱：“没呢，你呢？”

秋然：我也没有，我们去哪吃，新天地？”

沈岱：“好啊，我在哪等你。”

秋然：“就在新天地门口吧，我这就出发。”

沈岱：“好。”

大概是想趁盛夏的尾巴尽情放纵一把，这几天天气没来由的燥热。

出趟门不容易，秋然今天特地化了淡妆，换上了平时在学校不会穿的修身连衣裙。

她搭计程车来到新天地门口，走上台阶避暑。

秋然没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上班大多是坐公交，搭地铁。陈竟之前有提过送她一辆车，但被她拒绝了。

她不想和陈竟有任何金钱上面的来往，她想和他在一起时规规矩矩的，离开时也同样清清白白。

刚站那没多久，沈岱人也到了。

太久没见，他看上去比之前更稳重了些，眼神也有了点变话，不再像傻傻男大生的模样，各方面都舒展了不少。

他走到她身前，站定，问，“来很久了吧。”

眼神赤裸裸锁在她身上。

青涩的女大学生初见温柔女人的雏形，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粉唇勾勒出好看的线条，道，“还好，我也是刚到，进去吧。”

和沈岱一前一后走着，秋然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和陈竟认识这么久，两人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悠闲过。好像除了家里，就是家里，哪都没去过。

他不是在忙通告，就是在拍戏。

从前她从未有哪一刻抱怨过他一丝一毫。对他像是对待礼物般，小心翼翼珍藏着。

她不觉感慨，看来是真的到头了。

正入神，沈岱在身后突然喊了她一声，问她要不要去吃海底捞，秋然挺喜欢吃辣的，欣然答应。

周末人不少，两人找了角落的座位坐下。

沈岱问她喜欢吃什么蘸酱。

她本来不想麻烦他，但他执意要去，她也就随了他。

此刻，手机铃声响起，秋然点开，陈竟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一张拍摄现场的照片。

照片上太阳把土地照的金黄，旁边还有摆好的显示器，摄像机位。

看角度，他大概是在伞下拍的，应该是在休息。

秋然对着手机看了半晌，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有点后悔和沈岱出来了。

过了一会，陈竟又补了话问她：“吃饭了吗？”

她能告诉他正在吃吗？

万一他要问她怎么吃的，和谁一起？她要怎么答？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写了句：

“还没，你呢？”

他回她：“我不拍完没饭吃。你怎么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不管是去买还是自己做，快去吃。”

她唇角扬起一丝苦笑，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好似做了什么弥天大错，怕被大人知道的孩子。

正思忖着，头顶一道声音响起。

“在跟陈竟聊天？”

秋然摁灭屏幕，抬眸闪着睫毛，笑笑，没说什么。

沈岱把酱料放她面前，在对面坐下，夹了一些菜到锅里。一边说，“你们还好吗，他应该挺忙的吧？”

她心不在焉拿用筷子搅着酱，说，“是挺忙的，不过也在尽量抽时间见面了。”

默了会，抬眸看了他一眼，问，“你呢，有情况了吗？”

沈岱自然而然往秋然碗里夹着土豆，轻笑笑，“能有什么情况，我这人内向，不怎么会讨女孩欢心，不像陈竟...”

话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眼光看向秋然。

秋然笑笑，不置可否。

一瞬间，气氛有些僵。

沈岱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快毕业了，想好去处了吗？”

秋然挽了下头发，擦去嘴角的酱汁道，“其实有跟陈竟商量过，他想让我进娱乐圈帮他，但我自己并不太热衷，我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要太依附对方比较好。”

沈岱连连点头，“我认同，我觉得谈恋爱还是要有自己的空间，不然时间长了会慢慢失去自我的，等到分手了也是个麻烦。”

这话一出，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该说这个词。”

她抿了抿唇，笑笑，“没关系，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她给自己灌了一口果汁，酸甜味从口中入腹，总觉得填补不了心里那股酸涩，甚至都不解渴。

她放下杯子，问沈岱，“要喝啤酒吗？”

沈岱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诧异道，“你想喝啤酒？我帮你去拿。”

她原本只是提了个想法，没真想喝，谁知沈岱还没等她反应便起身去拿了。

秋然打开易拉罐瓶口，问他，“要不要来点？”

沈岱摇头，“不了，我不太习惯喝酒。”

她把酒倒进杯子里，“你不喝酒？我还真不知道。”

沈岱：“正常，你当时还没来得及了解我，就和他在一起了。”

她拿杯子的手一顿，又慢慢放下，半阖着眼道，“你今天好像一直在提他，我们不提他了好吗。”

他也给自己倒了杯矿泉水，伸手想碰杯。秋然和他回碰，灌了自己一口酒。

辛辣刺激，终于缓解了点内心的空筏。

他点点头说，“我的错，确实总有意无意提他。”

空气沉默了会。

他抬眸看了秋然好几次，有点欲言又止。直到秋然回看她，他才道，“今天看到你给我点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秋然吃着碗里肉，突然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如果告诉他，她是不小心手滑点的，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

咖市的郊区，为了配合剧本内容，《小情歌》节目组特地选了大片树林小巷做为拍摄场地。

陈竟刚下戏没多久，便打开微信看。发现和秋然的聊天框仍停留在让她吃饭那里。

她连回都没回。

陈竟摸了摸衣服兜，想抽烟，转念一想，这一身衣服是剧里的造型，什么都没装。

又放下手。

他蹙眉看了会远方，没忍住，又给秋然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秋然，你现在回消息越来越慢了。”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感觉到身前有人经过，是剧组的灯光师，陈竟和他借了颗烟，点上。

兀自抽着。

火猩烧到了烟尾，他又点屏幕，秋然还是没回他消息。

他动了动唇，将烟屁股猛地扔到地上。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宝贝”两个字。

点进去。

嘀嘀声持续到五秒的时候，不远处导演一嗓子喊了过来。

“陈竟，快点，就差你自己了！！”

“来了！！”他吼了一声。

挂断还没接通的电话，朝摄制区奔去。

陈竟跑到导演跟前，化妆师立刻拦住他给他补妆，又把发型重新抓了抓。

这场戏，是一场需要投入感情的戏，女主要跟男主分手，男主挽留。

烈日下，陈竟额头上的汗止不住的流，刚刚画好的妆又有点花的迹象了。

翁淑仪站在对面看着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晶莹欲落。

她抖着声音道，“秦远，这次我真的累了，我努力了那么久，可总有太多声音干扰我的心，告诉我，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

陈竟眉头蹙起，冷着眸，怔了一会，说，“小梦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他看着她，“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咔！”

导演从显示器探出头来。

“陈竟你给我认真点！”

“再来一遍！”

两人点头。

翁淑仪看着他，眼里又迅速堆出眼泪来。

她声音颤抖道，“秦远，这次我真的累了，我努力了那么久，可总有太多声音干扰我的心，告诉我，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

陈竟蹙起眉，一步步走到她身前站定，抓着她的臂弯道，“小梦…我不在乎，这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听听你自己心里的话。“

“咔！”

“还不够，再来！”

陈竟NG了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另导演满意的。

五次之后，导演实在忍不了了，朝两人走过来。

陈竟垂着脑袋，大喘着气。

翁淑仪也不停整理两边头发，看了看陈竟，又皱眉看导演。

导演是个有不少代表作的名导，在圈里还算有点威望，演员们多多少少都给他面子。

然而他这人比较严肃，对待作品极其严苛，训起演员来也是毫不含糊。

他掐着腰，“陈竟你今天怎么回事？”

而后给自己点了根烟，用拿烟的手指他。

“一次比一次差，不想拍拉倒，有的是演员排着队想取代你。”

“别以为有点流量就可以敷衍了事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梁朝伟来了他也得给我认真对待，别说你才红几年的新人了。”

陈竟垂头听着，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是。”他低低的说。

导演抽完最后一口烟丢掉，对着他扔下一句话，

“给我上一边儿休息去，什么时候调整好了什么时候拍。”

转身走了。

陈竟用手抓了抓头发，走回伞下。

他拿出手机，默了几秒，点开屏幕。

秋然仍没给她回消息。

陈竟紧紧捏着手机，指腹都泛了白。

“陈竟。”

这时，他身边响起一道温柔清甜的声音。

陈竟扭头看去，翁淑仪坐在椅子上，娇滴滴地问，“陈竟，刘导他这人就这样，你别太在意。”

陈竟已经收回眼神，敷衍又礼貌地回道，“没事，他说的对。”

翁淑仪急切反驳他，“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自和你拍戏以来，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今天可能是一时没找到状态，等会再试试一定能过。”

他唇角微微一敛，轻声溢出一句，“谢谢。”

他不太想和翁淑仪多说什么，被狗仔拍到又要做文章。

陈竟漫无目的不停翻着桌面，而后将手指放在微博标志上，点进去。

他此刻登的是自己小号，刚一刷新主页，便看到他的特别关注Rose_ranran发了一条动态。

“周末出来逛逛，热爆了！”

配图是她和沈岱一人坐一边吃海底捞。秋然拿着手机背对着他，将两人都照进镜头里，她一只手放在脸颊上，眼神微眯着笑，另一边脸颊通红，看起来像喝了酒。

而沈岱则是学着她的动作，同样把手放在脸上，整个人对秋然的喜欢快要溢出屏幕了。

陈竟一双眼死死焊在屏幕上。

他没作停留，退出来，点开通话，找到“宝贝”，打了过去。

这次电话听筒里只响了五秒，对面便接了起来。

传来秋然温柔的一声，“喂？”

陈竟不作声，只是听着她不停的说喂。

没过多久，他眯起眼，捏紧手机，往空中重重一掷。

手机随着抛物线扬起又落下，埋进了远处那一片黄土中。

风吹起沙尘，在空中久久盘旋上升，风停后，那里又平静的像没藏着任何东西。

死气沉沉，了无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秋然：no 作 no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