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海蓝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格外透彻，仿佛一块澈明的海蓝宝石。

事实上，诸伏景光内心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莫斯卡托是组织高层人员，而月关长辉更是公安的人！

莫斯卡托是发现了什么？这是试探吗？他是否需要在此地解决对方？

不……不对，更有可能的是他在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遇到了月关长辉！

可他会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对月关长辉产生杀意吗？鹤见千鸣能在此时都顾及船上的普通人，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或嗜杀的疯子。

“敌人。”鹤见千鸣含笑抬眸睨过一眼，“不过不是今日。警方那边不好糊弄，我们未必能安全离开忒提丝号。”

诸伏景光本人还真没有太担心这个问题——他是公安卧底，莫斯卡托又明显不想在今天和他一起行动，想要脱身实在太简单不过。

事实上，会关心下属能否逃脱的组织成员才是异类。但作为苏格兰，此时他必须给出一个反应。

“我不会拖累您的。”

温顺，柔和，像是一只团起尾巴的猫，收敛了所有利爪尖牙，只露出毛茸茸暖洋洋的柔软外表。

鹤见千鸣点了点头，开口却直接逆着猫毛往上撸猫：“嗯嗯，所以我其实更担心的是我自己，毕竟在某些人眼里，我应该有其他的作用。”

诸伏景光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险些在挪动北原仁见的过程中掰断他的手。

莫斯卡托在怀疑他。

“要是我不小心被抓走了，你可就要失去你亲爱的上司咯。”

他摊开了手弯眸玩笑道：“苏格兰，你也不想被组织发配到琴酒手下干活吧？”

诸伏景光轻笑了一声。

仿佛家猫忽然亮出了不算锋锐的利爪，他不算温柔地将北原仁见拨到一边。

那双清亮的眼眸仿佛淬了一层朦胧的辉光，猫眼青年刻意压低了语气轻松地调侃回去：“是吗？莫斯卡托大人，您也不想被组织知道自己被下属绑架了吧。”

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威胁。

鹤见千鸣挑了挑眉：“苏格兰，你是有什么兼职业务吗？”

“比如调酒师，牛郎什么的。”

调酒。

诸伏景光琢磨了一下这个在舌尖滚动起来都带着旖旎暧昧的词汇，试图分析出莫斯卡托言外之意。

然而对方却直接挑破了模模糊糊的窗户纸：“兼职任务也算任务，我们一九分成。”

“多谢您的关心……但如果您不需要的话，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职业规划。”

原本消散的暧昧气氛又被他两句话轻松勾回。比起试图迂回取胜的波本，苏格兰要直白大胆许多。

大概因为本质上，苏格兰是比波本更为决绝疯狂的人。

诸伏景光想得很清楚。

如果鹤见千鸣失了兴趣，要承担后果的是他诸伏景光。如果降谷零或者他身份有什么隐患，需要承担更大风险与责任的是他诸伏景光。

甚至如果今后组织内部出现了什么派系斗争，只是作为下属的波本威士忌和黑麦威士忌还有跳槽跑路的机会，他却很难做到。

好处自然是有的，譬如众人的注意力会集中在诸伏景光身上，他所能获得的资源和情报会更多，也能更好的保护同为卧底的降谷零。

他能够成为拦住幼驯染身前的一道防线。

鹤见千鸣支起一只手撑住脸，用微凉的手指拨开了他额前零落的碎发：“我确实还挺喜欢你们的。”

诸伏景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们”字。

是zero，还是黑麦？

他偏过脑袋，通过肩膀肌肉的牵拉让领口的衣料下滑，露出雪白的脖颈。

美丽的，强大的，危险的，脆弱的，柔弱的……

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糅合为复杂而神秘的一体。

“可惜我讨厌烟和酒的味道……不巧的是，你们似乎两样都沾。”

棕发青年的指腹划过他的额头，留下冰冷的，刀刃般的刺痛，他没有抬眸，因此没有看到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宛如春日暖阳般的温和情绪。

没有利用，没有算计，鹤见千鸣只是像在欣赏一只掠过海面的黑雨燕般平静。

这一晚上的所有接近与试探，都不过是为了达成各自的目的。

罪犯要警告北原集团；侦探要保护一同度假的朋友；而卧底低眉垂首，是为了在组织中站稳脚跟，继而捣毁这整个犯罪集团。

至于此夜的种种信任与生死相付，也不是过因为双方都足够勇敢，也足够自信。

这是十分公平的等价交换，而情感并不在这笔公平交易的订单中。

“请容许我用这样失礼的方式拒绝。我不习惯依赖一段亲密关系，不要离我太近，苏格兰——我不喜欢你身上染上的烟草味道。”

一个孤独的人，很容易因为一点点温暖靠近危险的火光。他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肉体凡胎，会有私欲，会有贪心。

苏格兰并不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决定，更不知道这样轻巧的一句话已经难得让鹤见千鸣感到了为难。

“如果你是对那所谓的乌丸秘宝感兴趣的话，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鹤见千鸣的语气堪称温和，“那是已经被警方盯上的猎物，何况这种东西的情报，就算上交给组织也拿不到多少贡献。”

黑发蓝眼的青年只是迅速伸出左手牢牢握住那只苍白纤细的手腕，温暖的手指圈住冰冷的手腕，热忱而直白的分享着自己的温度。

“不，我并不是想要什么乌丸秘宝。我从不吸烟，也从未醉酒。您不必依赖我，不必依赖一段亲密关系，不必忍耐所有的不喜欢——”

他垂下眼睫，慢慢俯首：“您只需要像现在一样就好。”

他交付了一颗虚假的心。

“先做完这次的任务吧。”棕发金眸的青年浅笑着轻轻抽回手，顺势替他扣上了锁骨旁的纽扣，“我可是在度假时间加班，谈工作的事情也太失礼了。”

“尤其是这种，涉及加薪的工作。”

————

“小千鸣——”半长发的青年撞开了房门，不顾落到地毯上的门锁残片和碎木屑，三步并作两步焦急地扑向倒在沙发旁的棕发青年。

棕发青年阖着眼眸，呼吸平缓。那身白衬衣有些凌乱，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前，身上倒是没有什么血迹。

萩原研二能够确认鹤见千鸣还活着，但直到走近他才看到了棕发青年那双手腕上一圈刺目的青紫色勒痕。

萩原研二瞳孔猛地一缩，猛地回头瞪了一眼门边倒着的另一人。

鹤见：要是早知道你们是同期，我就不费心费力来这一出了……

景光：要是早知道你们认识，我一定提醒松田他们快跑……

松田：要是早知道你们搅合在一起，我一定给你们一人一拳。

萩原：没什么好说的了，随两个拳头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