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
踢踢。
戚云见在睡梦中脸皱成一团,眉心紧锁。
她梦到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在追自己,自己尝试过反抗,可是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招架不住,于是只能疯狂地迈开步子逃跑。
只是她跑得再快,也还是难逃被抓的厄运,最终还是落入他人手中。
她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捉住,于是她大力地挣脱。可对于那人来说,这动作却像小猫挠痒痒似的,只是在他掌心动了动腿,能挪动的范围十分有限。
“戚云见。”
谢聿途手中捉着她的脚踝,一脸黑线地开口。
入睡的时候,她明明乖得像只天使小猫,玩累了就随地呼呼大睡。然而,一秒入睡之后,她却将自己的恶劣本性暴露无遗——
张牙舞爪,胡言乱语,疯狂侵占他的领地,只差在床上疯狂跑酷了。
谢聿途三番两次地把她推回“三八线”外,过了一会儿她便又哼哼唧唧地伸只胳膊或者腿过来,持续地骚扰自己。
他开始怀疑,一起睡到底是对谁的惩罚。
他无奈地看着自己手中细白的脚腕,被他捉住以后还在一动一动,真的像是在撒欢奔跑的样子。
也许没自己这个“手刹”,戚云见还真能在床上策马奔腾。
谢聿途只希望,当她策马奔腾的时候,他自己不是那匹马。
“嗯?”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戚云见迷迷糊糊地应声,脚也灵活地从他的桎梏中抽走,翻了个身过去。
“……算了。”谢聿途看到她翻身过去背对自己,缩回到“三八线”那边去,平躺好继续准备入睡。
还没过三十秒,身旁的人就又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翻滚了过来。
踢踢。
踢踢。
“……”
这么瘦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劲儿呢?不科学。
“戚云见。”
谢聿途忍无可忍,只好伸出长臂环抱住戚云见,止住了她向前翻滚的势头。手动刹车,她正好停在了距离“三八线”还有0.1厘米的位置。
真是强迫症的福音。
“嗯?”这次他的动作太大,戚云见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谢聿途别扭地放开她,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戚云见躺在床上,抬起眼皮来仰视他。昏暗的房间中,她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薄唇拧成一条纠结的线。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不知道是眼睛不清楚还是头脑不清楚,戚云见竟然觉得,此刻的谢聿途,脸上带了一丝少年人的青涩腼腆。
是梦?还是错觉?
板着脸说话做事理直气壮颠三倒四的那个人,才是他。
戚云见想掐一下自己,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梦。
可是手还没动,她便犹豫了。
为了个男人,掐自己一下,值得吗?
于是她十分果断地抬手,在谢聿途侧腰的地方拧了一下。
“……”
谢聿途缓慢地转过头来,用古怪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的腰腹有劲,肌肉匀称,戚云见的拧拧,对于他来说变成了捏捏。
嗯,是有实体感觉的,看来不是在做梦。
戚云见盯着自己的手回味。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谢聿途手撑在床上,转过身来慢慢靠近她。他的目光沉沉,喉骨微动,说出一句话来:“戚云见。你想不想,做点什么?”
他的靠近让戚云见一激灵,彻底地唤醒了她。
眼珠子一转,戚云见立马意会。
她的睡眠质量向来都很好,从入睡到现在虽然她只睡了三个小时,但是精力已经恢复不少。
“你心里,也在想那事儿吗?”戚云见掀开被子,坐在他身前。
看来,今天晚上终于要有所收获了。
“是。”谢聿途的目光坦率无谓,直接地盯着她的眼睛。
对方直接,戚云见也变得直接无比。
“那,拿东西吧。”
“好。”谢聿途抬手一个指令,唤醒了床头灯,然后在床头柜里翻找着。
暖黄的灯光突然在脸前亮起。
突然从黑暗到亮光,戚云见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掩住脸,只能听到谢聿途找东西的声音。
和自己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
几秒钟后,谢聿途那边的动静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他低沉的嗓音:
“好了,开始吧。”
戚云见忐忑地放下微微发潮的掌心,却发现,谢聿途拿出来的,只是一沓纸。
更让人寒心的是,这纸,还不是卫生纸。
整整齐齐的一沓便签纸,用不同颜色的夹子分门别类夹好。
“……”
床头柜是用来放这种办公用品的地方吗?
现在,轮到戚云见一脸黑线了。
谢聿途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便签纸,精挑细选出一张来送给戚云见,另一张留给自己。
谢聿途:“我睡不着,然后在想,睡不着该干些什么呢?”
戚云见看了看眼前密密麻麻的格子,欲哭无泪,“干点想干的事,喜欢的事,该干的事?”
明明干这种事的同伴,已经躺在了他身边。
谢聿途与她不谋而合,“戚总所言极是。”
“你这说的,不就是数独吗?”
他拿出两支笔来摆在床上,微笑道:“今晚,我们不做不休。”
戚云见看着床单上的两支笔,感觉它俩的距离,都比她和谢聿途之间亲近点。
至少,它俩没有生///殖隔离,也不需要“三八线”。
时间还没过两分钟,谢聿途就“刷”地放下了便签纸。
“我已经算出来了。”
“我会给戚总足够的时间思考的,请秉持竞技精神,不要偷看我的答案。”
“我先睡一步了。”
暗黄的灯光下,谢聿途又平躺在了床上。
和刚才不同的是,他现在笑得开心极了,像是他的某种阴谋得逞了一样。
原来,和他一起睡,真的是一种惩罚。
戚云见打了个哈欠,在每个空格处都画了个大大的叉号。
谁稀罕看你的答案。
这个游戏不是我主宰,我还会在乎游戏的结果吗?
戚云见扬手把画了叉的便签纸朝床头的方向扔去。它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谢聿途的那张数独便签纸上。
完美覆盖。
看来,色///诱他这招,完全行不通。
戚云见心烦意乱,看向床上的那人。
他躺得一丝不苟,平平整整,像他这个人一样。
戚云见盯着如此平整的被子,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来,看看底下到底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看的同时,她又不禁担忧:他不会,什么都没长吧。
她只恨自己没长出来,然后狠狠要了他,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暖黄色的床头灯下,戚云见的目光移动,瞬间有了主意。
这次不能再听别人的了,要靠自己。
——————
“溯云”工作室里,咖啡的香味浓厚扑鼻,三个人围坐在简单的办公桌旁。
由于戚云见开工作室时,经费实在有限,每一笔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所以工作室的一切装修都从简,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
简单的会议结束,戚云见看着电脑屏幕,缓声说道:“大家集思广益,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来。”
其实她自己的内心已经有所考虑,但她面试选中的两个年轻人都才华横溢,她对两人颇为看重,很想听听他俩的看法。
戚云见今天身穿米白色的衬衫裙,比正装多了一丝随性,略施粉黛只化了淡妆。昨晚和谢聿途的斗争,让她显得比平时虚弱了一些。
但两人还是受制于她的强大气场,不敢在她面前随意开口。
戚云见察觉到两人的敬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颜悦色一些,鼓励两人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名叫郑儒的男生依旧摇了摇头,反而是一头干练短发的女生大着胆子开口说道:“戚总,我们现在面临的还是老问题,宣传方面还有所欠缺。我想,如果请些有影响力的名人,为我们宣传一下可以吗?”
“盛楠,你说得很不错。”戚云见对这个女生十分欣赏。
她打开手机电话簿里的联系人,一一浏览,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宋鸿翎”
戚云见还未出国的时候,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而她看出他资质不俗,照顾过他许多商务。
几年时间过去,宋鸿翎接了几个不错的本子,已经成了现在圈内风头最盛的顶流明星。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找宋鸿翎帮忙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于是戚云见拨通了他的电话。
“嘟——”
“嘟——”
“嘟——”
几声忙音后,听筒里传来冷漠但客气的女声,告知她这个电话无法接通。
戚云见心中一凛,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打开了微信。
机会都是自己创造的,就算自己今朝失势,被人背刺,也要抓住每一个可能。
万一,宋鸿翎只是换了手机号呢。
她刚发送了消息,屏幕上瞬间就给出了回应:
【宋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戚云见苦笑了一下,果然,在她身上,不存在侥幸这回事。
但她从不后悔为抓住一丝机会所做出的努力,哪怕只是沧海一粟。
这样明确的划清界限,起码有一点好处——她可以放心地去找别人了。
会后的工作室内,郑儒看着打扮干练的女生,犹豫着开口:
“盛楠。”
“你说……咱们头儿,真的认识宋鸿翎吗?”
盛楠烦躁地搅动着咖啡,说话没一点好气,“咱们只是个小作坊而已,戚云见怎么可能能接触到宋鸿翎那种层次的人物啊。”
郑儒:“不过,我听说咱们头儿之前很牛啊。”
盛楠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切,真的很牛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这种传言多了去了,一点都不可靠的。你信我老公是洛安市首富,还是信她戚云见曾经很牛掰啊?”
“我看啊,咱们两个还是趁早跳槽的好,在这里待着能有什么前途啊,简直是浪费我的青春。”
郑儒听后,若有所思地问:“干咱们这一行的,最好的去处,还得是去奥星集团吧?”
“我倒是想去奥星,可人家没要我啊。这不,只能来这个破地方了。”盛楠怨气满满,踢了办公桌一角泄愤。
那边戚云见刚走出大楼,就接到谢聿途的电话,他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