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天台往下,戚危阳倒挂在窗外。
龙卷风倒真没骗他,卧室的床头还亮着一盏小灯,点点光亮透过玻璃窗照到他的脸上。
信一半阖着眼斜靠在床栏上,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显然是困得不行。
戚危阳将领带扯下垫在扇窗的下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半掩的窗户。
刚准备再瞅一眼信一,谁料下一刻,一双手从窗内伸出,一把将他抱住拖进了屋内。
“你疯啦!大半夜你学什么蝙蝠侠!”
信一气急败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戚危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怕吵醒你嘛。”
“对,没被吵醒,被你吓醒了!”
信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桌上的睡衣扔到他怀里。
“快点换衣服睡觉啊,困死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戚危阳应和着,将睡衣拉开抖两抖开始换衣服。
“今天……”刚想着坦白从宽,忽然身后没有了动静,转过头,就见信一歪着脑袋靠在床栏,眼睛已然合上了。
也不知道这破习惯跟谁学的,睡个觉也不安生,这鬼姿势,早上起来不落枕才怪。
戚危阳无奈的轻叹了口气,搂过信一的脖子将人放平下来,刚想抽回手,就被某个已经睡着的家伙抓住了手腕,拿胳膊当枕头枕着,似乎是嫌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还往里抽了抽。
戚危阳:……
“装睡啊?”
“困啦,别闹。”信一闭着眼睛嘟囔着,顺带还翻了个身,拿小卷毛对着他。
戚危阳挑了挑眉,他看这头“张牙舞爪”的卷毛不顺眼很久了,伸手就想去rua,但放在信一头上的手终究没有按下去,只是虚空揉了揉。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
啪,灯灭,房间重新回到夜晚的本色。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什么不安分的东西滚进了怀里,戚危阳顺手捞进怀里箍住。
终于……万籁俱静。
寂静的夜晚很快就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
这一觉睡得难得的沉。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信一已经醒了,正对着镜子捣鼓发型,他今天穿了一身棕红色的衬衫,配上银链小西裤,看上去非常靓仔。
嗯,如果忽视那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领带的话。
注意到某人已经醒了,信一赶忙招手,“快来,快来。”
“嗯哼?”戚危阳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今天约了十二他们打牌k歌。”
“大哥好像有事要做,一大早就出门了。”
“快点帮忙啦。”信一迫不及待地上前,将领带塞到他手上。
“怎么还没学会打领带,嗯?天天使唤龙哥给你当保姆啊?”
信一把脑袋偏到一旁假装没有听到话里的揶揄,眼睛却偷偷往这边瞄。
戚危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拿信一没办法。
修长的手指夹起领带的一侧顺着纹路捋平褶皱,而后提起一角顺着信一的脖颈绕过,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了。”
顺手又给人正了正衣领,却看见信一歪着脑袋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怎么了?”戚危阳不由好奇的问道。
“明明一样的动作啊,我也是这么系的,为什么是歪的?”
“笨啰。”
信一:.....看打!
.......
十二少戴着墨镜拎着棍晃悠着溜达到楼下的时候,正看见陈洛军杵在路口抬头张望。
“看啥呢?”
陈洛军伸手指了指楼上。
信一房间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俩这什么情况啊?”虽然已经在城寨混熟但还是没习惯这两位相处模式的陈洛军脸上还有着一丝担心。
十二少将墨镜往下扒拉,踮起脚向上张望了一阵,掂量掂量了这动静,一脸轻松地拍了拍陈洛军。
“放宽心,这种程度算不上掐架啦。”
“多半是有人嘴贱呐。”十二托着下巴一脸过来人表情。
“这种程度?”陈洛军一脸懵逼的表情,这阵仗听着很大的啊。
“这才哪到哪啊,他俩掐架,要动刀的哦。”十二少重新推回了墨镜,笑得蔫坏。
玩这么大?!
陈洛军震惊中带着惊恐,一时间呐呐说不出话。
一旁的四仔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手里的酒瓶敲了敲铁栏,“玩具刀啦,十二你夸张还是讲个度。”
“造谣被听见的话这次可没人给你躲了,等着混合双打吧。”
“我错了!别告发我啊!”十二少双手合十,一脸乞求眼巴巴地望着四仔,嗯,顺带看了一眼陈洛军。
四仔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好长一阵,陈洛军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无语。
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妥协的把手里的汽水递给十二,又把啤酒分给陈洛军。
“冰箱里还有,要别的口味就自己拿,不用跟狗大户客气。”
......
吃完叉烧饭,四仔几个带着陈洛军体验一把城寨限定活动——在牌桌上狠狠宰了狗大户一顿。
完事酒饱饭足,几人躺在小客厅里闲聊吹水。
因为戚危阳的关系,信一十二少几个很早就得到了港岛回归以及……城寨要拆的消息。
所以,在前几天新闻播报这个事情的时候,几人都没什么反应。
现在谈论起来,也是极其稀松平常的语气。
十二少第n次试图怂恿信一和他出去“闯一闯”。
然后不出意外的收到了信一的第n次拒绝。
做老大很累的,信一每次都是这个理由。
十二也不以为意,继续掏出镜子捣鼓发型。
戚危阳递给了四仔了一份文件。
信一在摆弄他的新卡拉OK。
只有陈洛军半躺在椅子上磕着瓜子,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诶,怎么,城寨要拆了不高兴啊?”戚危阳走到他旁边,也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
“城寨那么好,为什么要拆啊?”
“好什么好啊,那么挤那么脏。”
就算是戚危阳接手之后,城寨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很多,停水停电的现象已经很少发生,但改变不了的东西更多。
城寨就那么大,要塞下那么多人生活,必然要牺牲掉很多东西。
狭窄、拥挤、脏乱依旧是它的主旋律。
陈洛军没有反驳信一的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不太认同的。
戚危阳隐约猜到他的想法,“舍不得我们?去跟龙哥说跟他咯。”
“现在正式公文还没下来,就算他们扯皮扯完也距离真拆还得好几年呢。”
“趁着这段时间攒点钱,到时候让龙哥帮你搞套房子,然后等赔偿金发家致富不香吗?”
“钱不够可以找我,不收你利息,随便借个十年八年的都行。”
陈洛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十二少在旁边看热闹看得起劲,也不梳头了,凑了过来煽风点火,“不用给他留脸的啦,城寨财神爷你以为白叫的,难得他开口,我要是你肯定管他要个十万八万的。”
“十万八万?”
陈洛军脑袋一歪,脸上的疑惑和当初看见另外几个面具头的时候一毛一样。
他没说话,伸出手指头默默掰了掰,个十百千万……
汰!
他辛辛苦苦打三份工,省吃俭用,一个月也就攒下千把块。
真是地主老财啊!
陈洛军此刻就是无比后悔,他刚刚牌桌上怎么就想不开呢,太温柔了啊。
不对不对。
“等会等会。”陈洛军伸手挥了挥,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话题是怎么拐到这里去的?”
话题是怎么拐的,又拐到了哪里去。
没人关心这个问题。
兄弟组团聊天从来都是想到哪聊到哪。
会聊什么,聊到哪结束,没人在意。
反正最后都是以一地的空酒瓶收尾。
陈洛军已经不记得自己和信一四仔到底炫了多少瓶,满满一冰箱的酒是被喝得干干净净。
只记得醉倒前,信一扭着腰一边舞一边拿着麦克风在那里鬼哭狼嚎,说自己已经帮老大想好了,等这里一拆,就开一家卡拉OK舞厅,多盘几家铺子连成一条街那种。然后左边给四仔开医馆,右边给戚危阳开小卖部,他的卡拉OK坐镇中间。
戚危阳在旁边写写画画,说他在研究小卖部得卖啥才能不让信一把裤衩子都给赔没了。
还说信一的歌声不能说和原唱差别很大,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成一团。
信一扑过去要打他。
再之后——
陈洛军醉了。
五个人醉倒了三个,除了戚危阳滴酒不沾,就连不怎么爱喝酒的十二少都被硬灌了几瓶,站起来都有点摇摇晃晃。
“我带洛军,剩下两个交给你啦。”十二少挠了挠头,把陈洛军从地上扶起来。
“你行不行啊?不然我让Tiger哥找人来接你啊。”
“行的啊,我才喝多少啊。”臭屁十二少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戚危阳摇了摇头,简单收拾了一下地面,把信一拦腰抱起抱回房间,又给tiger哥去了个电话,然后折回来架起四仔。
“真醉啦?”戚危阳凑到四仔耳朵边小声说。
“该死的□□!”
“好吧看来是真醉了。那伏特加我就给tiger哥了。”
“该死的狗大户!”
“没醉你装什么装。”戚危阳嫌弃地抽了抽嘴角,只是手上的力道依旧平稳。
“下个月你叫龙哥去复查啊,记得找个借口把信一支出去。”
“干嘛,你又要出远门啊?我就知道你单独找我准没好事。”
“要去毛子那边一趟,那边现在越来越乱了,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过去了,以后不去那边了,我准备把生意转到大陆去。”
四仔晃了晃脑袋,试图清醒一点,“别跟我说生意上的事情啊,听不懂,记得我的伏特加就行。”
“行行行,给你带一船行吧,够你喝十年。”
“这还差不多。”四仔满意地哼唧了两句,然后脑袋一垂,鼾声渐起。
戚危阳:.......
得,都是大爷。
推开医馆的门,戚危阳将人扔到床上,从桌上找来纸笔开始用日文写备忘录。
用狗皮膏药给四仔贴脸上后,戚危阳满意的点点头。
这次总不会忘记了吧。
来了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