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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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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涯在阜宁小院待了好几日。如今这院子颓败的厉害,篱笆塌了大半,花草尽数枯萎,就连院子里那棵梧桐也凋零了。

阿潇没什么大事,只是被吓着了,他自己也不清楚被吓到的原因。

回到衍天宗,萧莲舟还没回来,听说此番是天禺山宣辰府宣和上仙之女与北海水君长子大婚,下界唯神剑阁和衍天宗受邀前往。

这天禺山在北海之滨,是有名的仙山福地,灵气充沛,仙气蒸腾,宣和上仙更是德高望重,颇有威望。此番大喜,天界众人皆会到场,可想能受邀至此是多大的殊荣。

与萧莲舟随行的除了梅雁冰,还有几位新秀,听说天赋非常,颇受器重。谢无涯立在不显眼处,默默听着弟子们私底下的议论,似乎不知从何时起,他跟萧莲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正出神,身侧响起一个声音:“谢仙君。”

谢无涯回头,却是陆铭。此人生就一副风流相貌,身上的靛青长衫从不肯规规矩矩穿好,总是松松垮垮,也不束发,颇有些落拓不羁的味道。

尽管他常来衍天宗,但他跟陆铭几乎没打过交道,许是因为他曾经向萧莲舟引见东陵瑶华,所以向来对此人没什么好感。

但陆铭朝他见了礼,他也不能失了礼数:“陆门主。”

陆铭面上带笑,看起来是个十分好相与的人:“谢仙君没与萧盟主一道去天禺山?”

开口就戳他心窝子,谢无涯虽不悦,道也懒得计较:“有劳陆门主关心,在下伤重未愈,不宜远行。”

陆铭有意无意的打量他:“谢仙君的确不宜长途跋涉。”

谢无涯不欲与他多言:“陆门主此番前来可是有要紧事?师尊不在,恐怕要等下次。”

陆铭明了,却不在意:“此番我是来奉万毒门死难弟子的亡灵入灵塔,萧盟主不在也无妨。”

听他如此说,谢无涯又敛了对他的敌意:“既然如此,那我不耽误陆门主了。”

他欲离开,听见陆铭口里道:“谢仙君醒来还没去过此处吧?”

这是实话。

虽说他醒来已经两年多,却一次都没进去过。实在是那地方留给他的记忆太过深刻。

陆铭:“不妨去看看?”

谢无涯刚想拒绝,陆铭就道:“灵塔中都是从前抗击妖魔的死难修士,去见见故人也好。”

听他如此说,谢无涯有些动摇。

“谢仙君,请。”

谢无涯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脚随他入了灵塔。

此塔建的甚为雄奇,仰不见顶。塔内檀香氤氲,成百上千的长明灯如星罗棋布。

谢无涯的视线从面前的灵位上一一滑过,心情也沉重起来。看到盛明庭、祝无时、闻越等人的灵位,更是一时百感交集。

恍惚间,一切都似发生在昨日,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火光无风自动,谢无涯静静立在这些灵位跟前,陆铭走过来,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感叹道:“这才只是部分宗门死难的弟子,若是修真界所有宗门全部放进来,只恐这九层灵塔,层层都要灯火通明。”

“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谢无涯说着走到香案前,刚要伸向香筒,陆铭已先取了一柱,在旁侧的白烛上燃好递给他。

谢无涯看看他,有些奇怪,陆铭顿了一下,又收回去,随手插到香案上。

待谢无涯也奉香之后,他感慨道:“昔日昊天宗和清风门可谓声名赫赫,想不到有朝一日竟落得个全宗覆灭的下场。严君山虽说不为修真界所容,抗击妖魔之心却坚决,盛宗主更是嫉恶如仇,如此赫赫人物,没想到,到头来竟尸骨无存……”

一声叹息传进谢无涯耳朵里,他静静望着跟前盛明庭的灵位,不知在想什么。

“这灵塔是盟主一力建成,说是希望亡魂有所归依。仙君觉得,连尸首都没找回来的人,他的魂灵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谢无涯道:“死后之人谁会在意这些?无外乎给生者留个念想罢了。”

陆铭望着眼前巍巍长明灯火,说了一句:“这得是多少人的念想。”

谢无涯也抬起眼环视了一圈,壮观,巍峨,除此之外,就只有无尽的沉重。

他一时有感而发:“他们,起码抗争过,死后还有一盏长明灯火,那些寻常百姓,大多只能无望的等着厄运降临,然后寂然消逝于天地间……”

谢无涯望着跟前小小的火苗,他想起了很多人,前世今生,那些人轻而易举便被夺去性命,变作死尸一具,然后归于尘土。

匆匆而来,悄然而去,于世间不过一粒微尘的消散。

陆铭道:“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难道天地演化万物,滋养万灵,便是叫他们以强凌弱、自相残杀?世间生灵视天同父,视地如母,天下父母无有不爱子者,无不寄望强者更强、弱者亦强,未曾有杀弱而济强者……”

陆铭转头看他,又慢慢收回视线,似乎是在思索,又似是在回想。

谢无涯:“或许,以强扶弱才是天地演化万灵之真义。”

陆铭接过话道:“仙君有此志甚好,本该如此。这魑魅魍魉横行,那就诛尽天下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猖獗,那就杀尽天下妖魔鬼怪。如此,自可还这世间清明安泰。”

谢无涯微微一震:“陆门主此话未免有失偏颇,人尚且区分善恶,岂有诛尽的道理?”

陆铭道:“仙君有所不知,但凡妖魔必该天诛地灭才是。留着它们,也只会祸害世间生灵,还不如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那恐怕要杀到天荒地老。”

陆铭莫名一笑:“只要仙君有心不让它们活,道也要不了天荒地老。”

谢无涯有些不悦:“所幸此事不由陆门主定。”

陆铭又道:“这事的确非我可定。不过,好在这世上还有像萧盟主这样心怀天下之人,不辞辛劳为苍生奔波,叫人心生敬仰,像萧盟主这样心怀大爱之人,当真世间少有。想必这也是仙君愿为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的原因吧。”

谢无涯无端沉默,但陆铭却已经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含着笑意,同他从灵塔出来。

临走前,他问谢无涯:“听说仙君去了藏书楼,如今妖魔横行,正是用人之际,仙君怎么反道躲懒了?方才听仙君所言,陆某道不觉得仙君像是躲懒之人,莫不是如传言所说,这是盟主有意安排?”

对于他随意揣测萧莲舟,谢无涯更是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感慨,从前仙君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没想到如今却……盟主的心思,我等还真是猜不透。我听传言说,是盟主觉得仙君名声有污,不适宜在跟前行走,因此才将你移去了藏书楼……”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这都是那些好事之人胡乱猜测,盟主待仙君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

谢无涯面色微沉:“衍天宗内务不劳旁人操心。”

陆铭道:“那是自然。盟主与仙君师徒情深,岂会薄待?这些事当然也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在下宗内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先告辞了。留步。”

“……”

*

阿潇突发急病。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任谢无涯想尽法子也找不出缘由。硬拖了两日,阿潇的身体竟开始化成木头。

他是见过严飞尘死时的境况,见此情形,立马就意识到,是萧珏为他塑造的这副身躯即将耗尽灵气。

尽管他早已决定不再跟此人有任何交集,可事关阿潇,他还是毅然前往苍梧峰。

但这一次,储龙和萧冕的态度十分坚决,任他使尽浑身解数,都不肯放他上山。

无奈他只得硬闯,但萧冕和储龙二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这两人任何一个他都不是对手,僵持了一天一夜,动静也就持续了一天一夜,青赋实在看不过眼,过来劝他:“回去吧,他不会见你。”

谢无涯体力透支的厉害,白发凌乱,浑身是伤,身上的白袍早已分辨不出本来模样,只能堪堪用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储龙和萧冕并未下死手,可出手却重。

这两人能如此同心协力做一件事,道也出乎人的意料。

青赋看他这副狼狈模样,又心疼又无奈:“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

他对谢无涯,既有长辈对小辈的爱护,也有朋友之谊,无论如何,他都不忍心看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谢无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青赋,请他帮忙:“还请师叔帮我,让我见扶华仙君一面。”

青赋叹气:“别的我都能帮,唯独这件,我帮不了你。”

谢无涯不信:“师叔在苍梧峰多年,与扶华仙君多少有些交情,他一定会见师叔。”

青赋苦笑:“若是从前道还有这可能,如今,绝无可能。”

谢无涯觉得他是在诓他,他明明亲眼见过青赋出入萧珏的结界,也亲见他二人交情甚笃,如今却说这样的话来敷衍他,怎能叫他不急:“只要师叔肯帮我,任何条件,任何条件我都答应,我当真有急事要见他,求师叔帮我。”

青赋问他:“你见他何事?”

若是他能帮忙,道也不见得非要见萧珏。他如此想。

谢无涯如实道:“弟子想求扶华仙君救命。师叔可还记得,扶华仙君曾为一对魅灵重塑躯体,如今那副躯体灵力耗尽,他们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唯有扶华仙君能为他二人重塑躯体,所以弟子一定得见他。”

青赋眼中愕然,看向谢无涯的神色十分难以置信:“魅灵?你是说……阿潇和小小?”

“正是。既然扶华仙君当年愿意援手,我相信他如今定然不会见死不救,还请师叔帮弟子见到仙君。”

青赋沉默了许久,整个人仿佛僵在原地。

阿潇和小小他自然有印象。

当年若不是他费了一点功夫将这两只魅灵送走,它们说不定会长留苍梧峰。

当然,魅灵并非他真正的忌讳,从始至终,他忌惮的都是另一个人。那个人轻而易举就占据了萧珏身侧的位置,打破了他为旁人树立的一切规矩禁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于他遥不可及的一切。

他看着谢无涯,怀疑,惊愕,不解,惶惑,还有深埋心底却无端显露的抵触与厌恶齐齐涌出来,在他眼底汇聚成深沉阴暗的光。

他无法将当年那个孱弱温和、敏感多疑的少年与面前这个坚毅顽强、独当一面的男人联系起来,只是他直觉,这二者间必定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一刻,什么长辈爱护,什么朋友之谊,纷纷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了一场。

他不敢确信心底的猜测,可那一点点推断已经足以震颤他的心理防线。

“你可知他当年为何愿意援手?”他问他。

谢无涯不知道,也从没问过,虽然他也觉得萧珏当年相救阿潇他们不可思议,但背后的缘故他从未深究过。

他也没勇气去深究。

那或许于他来说,又是一场血淋淋的伤痛而已。

谢无涯:“我不清楚,但既然他当年愿意出手相救,我相信如今也是一样。”

听他如此说,青赋心中堵得难受。

世间事总是如此不公,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不屑一顾。

他断然道:“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当年愿意做的,如今却不一定。”

“师叔……”

“再说,身为仙门正道,怎会出手相救魅灵这等邪祟?”

“可他们从未害过人。”

青赋一反常态,断然指责于他:“如今这世上作乱的邪魔还少?你身为修士,却与这些邪祟不清不楚,还强闯苍梧峰,简直不知所谓!”

谢无涯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大为不解。

“你走吧,他不会见你,更不会帮你。”

“我不信,我一定要见他。”谢无涯固执,提着剑就要再闯。

青赋拦住他,脸色冷厉:“你把此处当什么地方?这是苍梧峰,岂容你放肆?立刻下山。”

谢无涯急怒交加:“今日我一定要见到他!”

“谢无涯!”青赋罕见失态,原本温和慈爱的脸庞变得陌生起来。谢无涯在他眼里看到一种熟悉的眼光,他不确定那是什么,只是觉得似曾见过,“你还有没有半点规矩?这苍梧峰岂是你放肆的地方?你若再不速速离开,休怪我不留情面。”

“……”

谢无涯被打到半死,扔到山下,他一次次上山,一次次被赶下去。青赋冷眼看着,却再没阻拦。

突降大雨,上山的路变得泥泞不堪。山腰的薄雾升腾起来,周围奇崛险峻的青山,全都藏进浓雾掩映间,明明近在咫尺却似隔了天堑。

他望着山顶方向,浑身血水被大雨冲刷,在身下形成一个又一个血水洼。脸色惨白如纸,头发苍白无光,就像他这个人,像他的生命,枯败已久,再难有生机。

他立在雨中,有那么一瞬,他想到不少过往。如梦似幻,连他自己都难分真假。他只是觉得心痛难当,觉得无力挣扎,甚至,如果有可能,他想就此离开,永生永世都不再踏足此地半步。

他的喜怒哀乐常常浮于表面,唯独心事却藏的深。

他知道没有人在意,所以他自己也慢慢不在意了。

他依然往山上去,血顺着雨水滴落在他的脚印里,他头一次真正觉得苍梧峰高不可攀。

他分明知道,从前那么多人前来跪求援手,都不曾得到回应,他比谁都清楚,他如今祈求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甚至都已经预料到无疾而终的结果,可他还是不肯死心。

因为重来这一世,唯一让他庆幸感激的就是把阿潇送回到他身边。

他再次爬上来,储龙已彻底失了耐心,道是萧冕难得生一回恻隐之心,他靠在旁边的崖壁上,撑着手中的重剑,没再拦他:“你过去吧。”

储龙还想说什么,被萧冕拦住:“死心了就不会折腾了。”

谢无涯撑着身子靠近结界,一伸手就触碰到跟前冰冷坚硬的屏障,他将手一寸一寸的贴上去,寒凉如利剑刺进骨子里,他就这样静静立在结界跟前,再没有任何动静。

天上突然开始下雪,初始只是小雪,慢慢越下越大,连他眉睫上都落满了。

储龙离去,萧冕也走了。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结局。

唯独青赋在远处看着,他既希望结界永远紧闭,又希望结界能为他打开。他不久前还愤愤不平,此时此刻,却又开始同情他。

事实证明,结界里的人就像这处结界,没有人能走进去,也没有人能真正打破它。

他对他的敌意在一瞬间彻底消失,他只是同情他,像同情自己一样。

他本以为以谢无涯的性子,在此处耗个十天半月也不成问题,可他仅仅只是等到天黑,就决然离去。

青赋看着他的背影想,也许,他并不是那个少年。

*

从苍梧峰回来已是深夜,他本是打算跟周彦交待一番便离去,不想周彦一直在等他,说是有人送来一封急信,对方叮嘱一定要交到萧莲舟手上。

他自己又做不了主,已经在门口望了他整整一天。

谢无涯本急着下山,但闻听是急事,还是将信接了过来。见封口处有临渊门特有的花纹,他有些纳闷,临渊门有什么急事需要给衍天宗来信?但又担心确有要紧事耽搁了,尤其如今萧莲舟远在万里之外,这信再送去天禺山,恐怕也得好几日,便做主拆了。

周彦见他浑身狼狈,又见他脸色沉凝,便一个字也没问。

这信上不知写了什么,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连拿信的手都在颤抖,周彦怀疑是有十分要紧的事,还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仙君,可是有大事?是否需要通知长老?还是说传信给宗主?”

谢无涯捏着书信,一语不发,可那双冷寂的眼睛里分明又冒着寒光。周彦被他的模样吓到了,他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仙君……”

谢无涯盯着书信,仿佛要把那纸薄笺盯出洞来,他发出低沉怪异的笑声,像是喉咙被什么划了条口子,听起来格外刺耳。

周彦担心不已,又唤了一声:“仙君,发生何事?”

谢无涯抿唇不语,眼睛里分明藏着愤怒,可眼底翻涌起来的竟是失望多些,一瞬,指间一簇火便将那封信烧成灰烬。

周彦:“……”

“等宗主回来,告诉他,我有事需得离开一段时日。”

周彦追问:“仙君要去何处?所谓何事?”

谢无涯苦笑:“大概他也不会关心这些吧。”

他欲走,周彦意欲拦他,终究又不敢,只能虚虚上前半步:“仙君,你要去哪?”

谢无涯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无边的黑夜和无边的雪:“谁在乎呢?”

“……”

*

天禺山大宴结束,萧莲舟随单云阁去了附近的霁云宫。

这是天禺山中除了宣和上仙府邸外又一处仙府,却不比宣辰府气派,只是分外雅致些。

院子里种了许多玉兰,许是因为仙力滋养,此处的玉兰开的格外好。

走了一路,并不像宣辰府有众多仙侍,萧莲舟便问他:“此处是哪位上仙仙府?”

单云阁道:“从前我在天宫无聊时,便会来此处住上一段时间。这天禺山的雪景最是好看,你这回可有眼福了。”

萧莲舟眺望远处,阳光洒在雪顶上,的确美不胜收。

“雪玉之巅的雪景并不逊色此处,想来你是早已看腻了。”

萧莲舟道:“这世上哪有一模一样的雪景?两处各有风景。我看此处种了许多玉兰……”

单云阁伸手拉下一支玉兰,轻轻嗅了嗅:“我娘喜欢,便着意种了许多。”

萧莲舟有些意外:“此处是令慈居处?那莲舟理应先去拜见。”

“不必了,我娘已经去世多年。听说,从前你的照花堂也种了不少玉兰?”

萧莲舟看看他,又看向院子:“是不少,但远不及此处。”

“你若是喜欢,便多住几日。难得躲闲出来,回去又要埋在那堆案牍文书当中,岂不苦闷?”

单云阁伸手摘了支离他最近的玉兰递给他,玉兰纤尘不染,花瓣上还沾着洁白的雪,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摄人心魄的美。

萧莲舟伸手接过,许是此处并未刻意覆上仙障,立在此处,他的手冻的通红:“多谢。”

单云阁看着他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萧莲舟捏着那支玉兰道:“从前,我并不知道你是天宫的殿下……”

“但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来历。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萧莲舟道:“只是猜到你并非一般修士。”

“猜到也好,没猜到也罢,如今,我不是全都告诉你了?此番也带你见过我的友人。你的清心铃既送了我,断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萧莲舟微笑,单云阁也满眼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落雪:“灵塔一事,多亏有你,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落成。”

萧莲舟道:“若无神剑阁一力支持,想必也会吃力许多。”

“待此事事成,我定会向父君为你请功,到时你有了仙身,便也能到天宫行走,那时,你我便能日日相见。”

萧莲舟望着他,说了句多谢,似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接着又道:“我上次送你的酒,味道如何?”

“香甜清冽,回味无穷,的确是好酒。”

萧莲舟道:“从前那家铺子的酿酒师傅不做了,我花了很久时间才找到一个会酿这种酒的师傅,味道跟你从前爱喝的那种一模一样。”

“你有心了,”单云阁拍拍他的肩头,“不过你身为一宗之主,有别的大事等着你处理,不必费心做这些,你若想喝酒,我叫人送些天宫的佳酿给你。”

“……好。”

半夜,房里经久蛮横的动静早已平息许久,此刻万籁俱寂,连外面雪落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房间里熄灯多时,黑漆漆的,只能通过雪照进来的光勉强看清。

萧莲舟觉得浑身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的疼,骨头像是快散架一般,单云阁躺在旁边,睡的安静平和,完全想象不出他在床笫间是何等残暴粗鲁和不可理喻。

他躺了许久,还是撑着爬起来,摸黑去隔壁沐浴清理身子。

门外的明信听到声音,隔着窗户提醒他动静小些,免得吵到单云阁休息。

沐浴完,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衫,散着头发立在院子里,望着外面飘飘扬扬、影影绰绰的雪,呆立良久。

不知何时,身后突然涌过来一团暖意,他猝然回头,待看清那人的脸,竟无端凝滞了几秒。

单云阁从身后抵着他,睡意惺忪的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气息喷洒在他脖颈间,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睡不着,出来赏雪。”

单云阁并不在意,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又问:“你洗澡了?”

“……嗯。”

“好香……”

单云阁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接着将他翻过来,顺势在他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萧莲舟吃痛一声,单云阁顺势将他一双手缴在身后,以一种压迫者的姿态欺着他,片刻间,衣衫尽落……

“别……”

萧莲舟十分难为情,尽管此处并无多余的仙侍,可这是在院子里,不说此处天寒地冻,光是这样坦诚相待,已经让他羞愧难当。

“这里没人。”单云阁用力摩挲着,伏在他耳侧诱惑道。

“唔……回房……”萧莲舟浑身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臊的。

“你不是要赏雪吗?我陪你。”单云阁抬起他的下巴,显然不愿就这样放过他。

“回房吧,云阁……”萧莲舟有些害怕,尽管这几年他已经深知他的兴趣独特,但仍过不了心里那关。

单云阁肆意亵玩着他不着寸缕的身子,一寸寸咬着他的脖子道:“玉兰白雪,交相辉映,如此美景岂可辜负?”

“嗯……云……嗯……云阁……”

“好好赏玩吧,萧盟主……”

“……”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萧莲舟双目空洞的望着天空,只感受到极度的寒冷和极度的痛苦。

仿佛在被一头猛兽撕咬攻击,身心没有一处愉悦。

可只要瞧见面前那颗红痣,他便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下来。

他不禁抱紧身上的人,任由他横冲直撞,肆意残暴的释放爱意,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点红,恍惚,他又看见那宛如幻梦的从前……

*

半月后,谢无涯已经出现在无魅之林中。

沈怀亭翻遍黎凤阁的典籍,才终于找到为魅灵续命之法,所幸他也舍得往阿潇身上砸天材地宝,才能暂时保得他平安。

无魅之林这地方,既不归魔界管,也不属于妖界和人界的地盘,历来就十分邪门,可就算如此,也无人敢动它,修真界更是没人敢主动招惹。

想当年,为替萧莲舟换金丹,衍天宗数位好手来此不过为取一颗树灵灵丹,竟也损失惨重。

所以此番,沈怀亭愣是缠着沈翊,将他这位兄长跟他们绑到一条船上,又有简成晦几人同行,他才勉强放心。

传闻,无魅之林有一古树之灵,活了几万年,博古通今,灵力非凡,世间灵木大多与之同源,许多精怪也常借助其灵气滋养修炼。

阿潇和小小本是魅灵,并无实体,但谢无涯初见他二人,他二人便以灵木为躯,此事道是极为古怪。

沈怀亭从典籍中也查到只言片语,说是这续命之法与树灵有关。

在林中转了好几日,众人并未发现古树踪迹。道是遇见不少妖兽精怪,似乎是感应到他们这一行实力不弱,因此一路上都未有遭遇攻击。

谢无涯的耐性再好也禁不住这样耗:“这样找不是办法。”

阿潇和小小都还留在阜宁,他若一直耗在此处,劳而无功,万一有什么事情,岂不是要让他二人再陷险境。

沈翊本就不乐意走这一趟,听他这么说,自是更加没耐性,彭城稷平心领神会,立马道:“我们可陪你在这林子里耗了几天,你还有话说?谢无涯,你最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谢无涯这时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只实话实说:“这么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得想个办法把它逼出来。”

彭城稷平继续道:“怎么逼?这无魅之林到处都是结界,还不知道林子深处有什么,你敢乱来?你想死可别拉着我们。”

沈怀亭听不下去:“你要是不乐意你就回去,没人逼你在这呆着。”

彭城稷平一噎,不再说话,他怎么也不可能跟他师傅唯一的弟弟呛起来。

沈翊对他这个血脉至亲可谓也是伤透了脑筋,从来没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这么厉害的!

“兄长,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帮谢大哥?”

果然又找他。

沈翊气不打一处来。

“我能有什么法子?本宗主已经亲自带着弟子来陪他满林子找树妖,你还想怎么样?”

沈怀亭拉了拉他的衣袖:“兄长,你来都来了,就帮帮谢大哥,阿潇还等着救命呢。”

沈翊觉得他这个弟弟肯定是脑子坏了:“他救他的孩子,与你何干?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他还有两个孩子,两个!”

简成晦、彭城稷平等人默默屏蔽。

沈怀亭道:“孩子怎么了?阿潇和小小不知道多乖巧听话。”

沈翊忍了想抽他的冲动:“我真不明白,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有孩子,你竟然还……”

沈怀亭打断他:“兄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也不忍心看阿潇出事吧?”

沈翊道:“它们是邪祟,你跟我谈什么人命?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了解他吗?你知道这两只魅灵的来历?又知道他们跟谢无涯的关系吗?你就敢跟他来这种地方?”

沈怀亭道:“你不是也来了吗?”

沈翊道:“我不来,你被卖了还藏着数钱。”

沈怀亭:“不会的,谢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咱们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帮谢大哥救阿潇,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沈翊冷声道:“我来是为了你的安危,从来就没答应帮他什么忙。”

“可……”

话音未落,这边谢无涯已经抬手打出几道灵符,圈禁了一大片林子。很快,禁制里的树妖就显露原型,一个个全都挣扎着要冲出来。

谢无涯随手拿出一张引火符,看出他的心思,沈翊觉得他此举简直就是找死:“你是唯恐旁人不知道你是修士?你这样做就是跟无魅之林为敌,就算逼出老树妖,它也不会帮你。”

谢无涯神色沉凝:“顾不了那么多了。。”

引火符落在禁制周围,登时窜起三尺来高的火焰,并很快蔓延开,被围困的树妖们惊惶大叫,周围的精怪妖兽野物也纷纷逃窜,很快就是滚滚浓烟。

沈翊对他此举十分不满:“你这人做事当真荒唐,完全不计后果!惹恼无魅之林的妖,只恐我们谁都走不出去!”

谢无涯盯着跟前熊熊燃烧的大火,冷静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你们无关。你们若是要走,请便。”

沈翊本就不屑于他,他既出此言,断没有再留的道理,示意简成晦带了沈怀亭就要离开。

“胆敢擅闯无魅之林,伤我族众,你们谁都不能走!”

一道威压伴随着雄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沈翊感知到强大的存在,迅速在他和沈怀亭跟前结起一道屏障。简成晦等人也纷纷效仿。

这一道威压带着森冷的杀气袭来,几乎有瞬间摧折一切的力量。沈翊等人还能稍稍抵挡,但谢无涯本就是重伤来此,这一路奔波跋涉,又在林中殚精竭虑耗这数日,说是强弩之末也不为过,如何挡的住这样的攻击?

身前的屏障瞬间被击碎,一道劲力楔进体内,将他击出去数丈开外。

接着,数根常人手臂粗细的绿藤从四面八方飞来,混乱当中,沈翊等人纷纷被缚,谢无涯也被五花大绑拉拽回来,重重丢在地上。

火被扑灭,禁制被解除。四周的林木自动让开一条道,只见林深处有一棵繁茂参天的梧桐树。

“什么人竟敢擅闯无魅之林?”树妖开口便是呵斥。

谢无涯满口鲜血,半天才缓过来:“衍天宗……谢无涯前来拜会前辈……”

“无魅之林向来与修真界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竟敢伤及我林中小辈,实在可恶。”

一条长藤从树妖身后飞出,朝他抽来,谢无涯浑身被缚,避无可避,脊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登时皮开肉绽,鲜血长流。

沈怀亭见状便是一声惊呼:“谢大哥!你这妖怪,竟敢伤他,有本事你冲我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此无礼,我便代你父母管教你。”

树妖就要抽向沈怀亭,被谢无涯一把拽住长藤:“怀亭……不懂事,望前辈不要跟他计较。我有急事求见前辈,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前辈……见谅。”

树妖并不买账:“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岂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欺侮我无魅之林的人?我先教训了你,给你长长记性。”

说罢,长藤从他手中抽走,高高扬起,眼看这一鞭就要迎头抽下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妖力,直接将长藤削成两段。

树妖见状,怒不可遏:“谁?滚出来!”

又是几道妖力从不同方向袭来,将沈翊等人身上的树藤割断。

树妖更加愤怒,却也好似知道来人是谁:“你又坏我的事,给我滚出来!”

话落,一个绛红长袍的女子从天而降,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她只是随意的立在此处,仿佛就有号令三军,无可比拟的气势。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爹好心救了你,收留你,没想到你却偏帮外人!”

红衣女子眉尾微挑,眼底都是漫不经心和淡漠,她先是看了一眼方才谢无涯布下禁制的地方,又才收回视线与树妖对视:“他们并无恶意。”

“他企图放火烧毁无魅之林,还敢说没有恶意?”

女子面不改色:“他布了两层结界,不会伤到此处任何人。倒是你,将人伤成这样。”

“他活该!擅闯无魅之林,我这都是轻的。”

“若是老树妖知道,想必他老人家要担心了。”

“你!”

“无魅之林迎来往四方客,不从属任何一方势力,他们修仙的来此,也没什么不妥。”

树妖说不过她:“好!你厉害,你给我等着!”

林子里一阵响动之后,周围的林木纷纷归位。

谢无涯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向来人致谢:“多谢姑娘相助……”

女子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扫了周围众人一眼:“以你们的修为,奉劝还是尽快离去,免得丧命于此。”

谢无涯忙道:“听闻无魅之林中有一古树之灵,在下此番特意前来拜见。不知姑娘可知它在何处?”

女子道:“你要见老树妖?”

“正是。”

“所谓何事?”

谢无涯道:“在下一双孩儿以灵木为躯,如今灵力耗尽,危在旦夕。得知前辈有法子替他们续命,在下特意前来拜请救命。”

女子看看他,道:“以灵木为躯?精怪?”

“魅灵。”

“它是喜欢相救一些无所依归的生灵。我正好知道他在何处,跟我来吧。”

谢无涯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174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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