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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托梦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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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好几日了,我也不曾和你说上几句话。”紫鸢姑娘的开口葫芦里装着半葫芦饴糖,她很大方地分出一块塞给沈妙宜。

“光听她们叫你阿妙了,还不知道你芳名?”

沈妙宜谢过她的分享,与她一同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姓沈,你叫我阿妙便好。”

“阿妙,你的锁绣针法随谁学的?”

“我祖母。”

“呀,怪不得如此娴熟。”紫鸢笑容满面,见沈妙宜将饴糖拿在手中迟迟不吃,便催促道:“你快尝尝呀!这可是南街刘婆婆家的芝麻饴糖,可好吃了!”

熟悉的饴糖滋味,令沈妙宜想起了拾花馆中的楚楚,不知她和春夏如今可好?

“阿妙,待千里玉兰图绣完,你教教我我锁绣技法可好?”

紫鸢满脸期待地看着沈妙宜,见她沉默不语,料想原来她同绣坊中其他的绣娘们一样,藏私不愿互相传授,紫鸢心中登时有些不悦,还以为新来的绣娘会不一样呢。

她撇了撇嘴又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作为交换我也可以教你平绣,双面绣,穿针绣······只要我会的都能教你。”

沈妙仪的思绪从楚楚和春夏身上收回来,对着紫鸢姑娘后知后觉道:

“愿意愿意,你若是真心想学,我当然愿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开口,请她教授东西,沈妙宜自然乐意分享。

绣娘之间愿意互授技艺,其实是很少见的。毕竟同行是冤家,大家都有私心。但沈妙宜深觉自己是一张白纸,她迫切需要其他绣娘的帮助,同时,她也非常愿意敞开自己帮助别人,毕竟她曾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也是因为得到了陌生人的帮助,才得以重获新生,成为全新的沈妙宜。

一来二去,沈妙宜很快便与紫鸢交好,白日里二人一同绣制千里玉兰图,下了工之后就互相传授自己绣法和心得。

沈妙宜第一次做老师,细心又细致,几乎是倾囊相授,令紫鸢姑娘深受感动。

此举落在陈三娘眼中,也令她颇为意外。

若不是为了赶制千里玉兰图,她断然不会同意沈妙宜进入绣坊,她的资质远不足以进入青云绣坊。

但见她踏实勤勉,对刺绣十分有灵性,属于一点就通的类型。

这又让陈三娘对这个学徒生出几分满意来。

某日,赵章台照例查看了前院店铺的账目,青云绣坊传到他手中已经是第四代,祖上因刺绣这门手艺挣了不少钱,如今举家搬迁到了盛京,但绣坊依旧开在泽阳,按照他的话说,赵家的根基不能断,但最近这十年来泽阳遍地开满了绣坊,如今又从天临、芙苏迁来不少新绣坊。

竞争越发激烈。

“唉。”他将手中的账本合起来,默默地叹了口气。

阿胜见主家面色不好,想来是利润下滑,他也不好吱声,恰好有客人进来,他便热情地迎上去。

来者是位官人,身形高挺衣着不俗,但是面生。

“客官,想购置点什么?”

“嗯······”那人步履缓慢,沿着柜台绕了一圈,看了看柜中陈列的绣品。

“你们店中,能定制绣品吗?”

“当然可以,咱家前店后坊,院里光绣娘就几十余名,客官想要什么,咱都能绣!”阿胜热情的介绍着。

“哦?这后院真有那么大的绣坊?”

“当然。您若是不信,我请您进去瞧瞧?”

那人闻言,欣然而往。

阿胜招呼这位客人里里外外看了两圈,半晌功夫过去了,他却是什么绣品也没订,就走了。

气得阿胜在柜台里直骂娘。

被骂娘的不是别人,正是芙苏织造局的执事郎官,柳向俊。

他今日乔装去云青绣坊实则是为了再次实地探一探情况。

官署绣坊要选新址,苏大人看中了云青绣坊,奈何坊主开价太高而作罢。

这些日子以来,他又另选了几处,实地看过几家,价格竟然都不低,于是他不甘心,再次来云青绣坊探上一探。

日后若是主官问起来,他也好答得上来。

说到主官苏大人,柳向俊也是一脸焦灼。

“苏大人今日可好些了?还在发热吗?”柳向俊匆忙赶到驿馆,如今本就焦头烂额,一堆公务等着请示主官,奈何苏大人病了好几日都不见好转。

“柳执事莫急,少爷今早已经退热了。”

自从那天泛舟回来,苏祈就连日高烧,一病不起。

柳向俊见大夫在屋内为苏祈诊脉,也不好进去打扰,便转身站在廊檐下和东宝闲谈起来。

“苏大人向来身体康健,我与他共事三年都不见他抱恙。怎么这一次忽而就病了?”听闻连续多日高烧不退,换了几位大夫,都没找出病因。

“许是···许是···”东宝闻言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恰逢此时大夫提着药箱出来。只听苏祈在屋内唤柳执事,柳向俊不敢耽误,连忙整理衣冠进了屋。

屋内的苏大人看起来清醒了许多,半倚在靠枕上面容有些苍白。

“柳执事,劳烦你亲自过来。”

“苏大人千万不要与下官客气,主官抱恙,身为下属本就该前来探望。”

苏祈指了指床对面的圆凳,请柳向俊落座继而开口问道:“绣坊选址一事进展的如何了?”

柳向俊见苏祈病容憔悴本想过几日再说,但苏大人主动开口问了,他便急忙起身相告:

“回禀大人,下官这几日将泽阳镇内跑了个遍,符合咱们条件的绣坊实在寥寥无几。下官已经将详细情况,记录在案,还请大人定夺。”

说话间他从袖筒里拿出一道文书恭敬递上。

苏祈一目十行,阅过后沉吟了片刻。

“想来竟然没有比云青绣坊更合适的了?”

“下官也觉得,云青绣坊无论是位置,规模都是首选。”

柳向俊一脸愁容,今年还有大量御用的绣品待完成,如今绣坊新址迟迟不定下,恐怕会误事。

东宝端着药进了屋,苏祈接过药碗递到嘴边,又顿了一顿:

“无妨,待明日我亲自上门与赵坊主谈谈。”

闻此言柳向俊登时松了口气,以他的了解,若是苏大人出马难题必定迎刃而解。他愁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放心了,待苏祈喝了药,柳向俊又与他汇报了几桩公务,起身告辞时已经是深夜。

驿馆内外一片寂静。

“少爷,您虽已退热,但身体尚未痊愈,大夫说务必静养些时日方才稳妥,若是出门受了寒气那可怎么得了?”

苏祈白日里睡多了,此刻睡意不足,曲着手肘垫在脑袋下方,双目空洞地盯着屋顶,对东宝的好言相劝不甚在意,悠悠开口道:“无妨,你明日给我备辆马车。”

东宝到底是打小就跟着他的,即是忠仆又是伙伴。

半晌后,苏祈的慢悠悠开口:“东宝···”

他心中愁闷实在不吐不快索性坐起身,对着窗边静候下文的东宝说道:

“上元节那一晚,我在画舫中分明听见岸边传来···传来···二少奶奶的笑声···”

此言一出,原本还一脸稳重的东宝如遇了鬼一般,双眼圆瞪,结结巴巴道:“少爷,少爷·······莫不是听错了?”

苏祈见他这副样子,默默地垂下了头,心中苦笑。

是啊,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是他癔症了。

上元节他孤身一人穿梭在泽阳的大街小巷,热闹的人群令他倍感不适,于是租了一条画舫游河,行至九曲河畔时他分明听见岸边传来熟悉的笑声,起初那一瞬他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笑声太过真切,银铃一般悦耳,熟悉的音色,真真切切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忍不住探出头四处张望,可是河畔灯火摇曳竹影参差,看不到半点沈妙宜的身影。

沈妙宜啊,我莫不是病了?

东宝被二少爷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又见他神情虚弱。

“少爷该不会是!!”

“是什么?”

东宝忽而顿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说无妨。”

面对二少爷的一再询问。

东宝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莫非···莫非是少奶奶走的不踏实,须得祭奠一下?”

苏祈愣了愣,心中忽有一块地方塌了下去般,空落落地。

“东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还在。”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尸首,这成了苏祈的一块心病。

“在芙苏时,我本来都死心了,但自从来了泽阳,我总觉得,她还在这世上······”

“少爷,许是您过度伤神了,再加上如今公务诸多,才···才会胡思乱想吧!”

东宝无奈的劝慰着,他知道二少爷心思深重,这几日他高热昏迷,口中偶尔念叨着二少奶奶的闺名。

安慰之言苏祈实在听不进去,他缓缓躺回枕头上,望着头顶那片洁白的床帐,回忆着沈妙宜惊恐的样子,回忆着画舫中听到的银铃般的笑声。

不知不觉,他闭眼睡去。

一旁的东宝却怎么也不敢睡,他守在房内,只觉得浑身难受,好像有谁正盯着自己看。

月上中梢,驿馆的灯火在夜色中逐渐变暗。

苏祈忽而从梦中醒来。

他睡眠浅,总觉得有人在院中絮絮叨叨说话,还以为是做梦了,可是睁开眼睛静听了半晌,确实是有人在说话,他便披上衣服起身。

如今的驿馆已经被苏大人修缮一新,院中各处添了不少植株花卉,苏祈环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院子西北角上,一道黑影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红彤彤的火盆里烧着什么东西。

苏祈悄声靠近,只听东宝口中念念有词:

“少奶奶,您一路走好,切勿挂念少爷了,少爷如今病刚好,求您莫再寻他······”

“少奶奶,东宝给您多烧点纸钱,您一路走好····”

“少奶奶,您若是还有心愿未了,就······”

“东宝!”

东宝正聚精会神地给二少奶奶烧纸钱,忽然被人拍了肩膀,七魂六魄瞬间被吓飞了,他紧闭双眼浑身颤抖着跪地求饶:

“啊呀呀,二少奶奶,饶命!我是东宝,您若是有心愿未了,您别找我呀!!!!”

“哎呀哎呀!饶命呀!”

苏祈沉下脸,一把拽起地上的胆小鬼:“东宝!是我!”

东宝听见熟悉的声音,登时松了口气,睁眼一瞧,果然是苏祈。

“二少爷,您吓死小的了。”

苏祈认真的瞅了东宝一眼,见他在这里祭奠沈妙宜,心中颇有些感动。

他拿过东宝手中的冥纸,转而面对墙角那一堆尚未燃尽的火焰半蹲下身。

他望着火苗沉默了片刻,忽而伸手将冥纸送进火盆中,盯着冥纸燃烧变色,最终化为一团灰烬。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你若有心事未了,不妨托梦于我。”

我很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魂魄。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托梦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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