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狠狠落在了沈烐脸上，房间内顷刻变得异常安静。

“再来。”沈烐盯着邢灏扇自己的手，眼里全是淡漠，继续刺激着他。

“混蛋！——”邢灏又一巴掌拍了过去。

“再来。”

擎在空中的手骤然放了下去，邢灏咬着牙回身将烟按灭在烟灰缸中，“算了。”他抬腿就要走，却被沈烐在后拽住了。

“打完人就想走？”

“那你打回来好了！”邢灏垂眼盯着他，从来未对自己动过手的沈烐要真敢打自己，那真是把俩人的情谊打散了。

沈烐：“你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吗？”

邢灏一顿，想到了俩人短信的内容，他本就不是为了那个来的，现在俩人这样僵持不下，更没有那种心思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便被沈烐从后搂到了怀里，“胖了。”双手亵玩似的捏在邢灏腹间，“看来小蒋把你养的不错～”

何止养的不错。

邢灏突然心虚，扒开了沈烐的手，“跟你没关系。”

俩人沉默了片刻，邢灏缓缓从沈烐怀里起身，此沈烐非彼沈烐，他身上的体温已然不是邢灏想要的温度。

“先回去了。”邢灏轻揉在沈烐脸上的巴掌印上，“再见。”

沈烐垂着头没说话，只听着邢灏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

再次见到沈烐是四个月后褚炆的婚礼上。

他消瘦了许多，头发也从白金染回了黑色，稍长的头发低扎在脑后，有些憔悴，又有些神秘。

邢灏一早便发现了沈烐的存在，即便他裹得在严实，也抵不过身旁不加遮掩的闻弈。

他很想上前去，又觉得没话说。

“你小子！真是人生赢家，娶了初恋当了老总！”时敬生拦在褚炆脖间，不停的调侃着，“以后可要罩着我们这些小弟！”

褚炆是他们几人中唯一一个渐行渐远的人，邢灏此前也没想到，曾经并肩作战的四人最后会缺一角，但他也尊重他的选择，褚炆如今处在金融行业也是如日中天，几人为此也献上最好的祝福。

“褚炆，新婚快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邢灏一怔，随即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是沈烐。

他僵在原地，尬笑着。

“巨星能来真是给我赏脸！”褚炆上前礼貌性的抱了抱沈烐，“你叫……”

“闻弈。”闻弈好似习惯了在沈烐身旁隐身，也不恼。

几人互相调侃着，场面一度热络的不行，这倒叫邢灏想到小沈的婚礼。

“邢灏，你过来下。”沈烐扶在邢灏耳边，轻声着，同时拽着他衣角。

他力道尚浅，但邢灏就那么跟着被拉拽了过去。

邢灏靠在厕所隔间板儿上，局促着，他与沈烐的距离还不足半米，有什么话非要来这儿说。

“……”他向后贴着，已然是退无可退。

“我想亲你。”沈烐双手抵在隔板上，歪着头就过来了。

“我不想。”邢灏侧过头，当即拒绝。

“好吧。”沈烐靠在了对面隔板上，“那抱抱可以吗？”他态度和此前大相径庭，十分卑微。

“你有没有正事儿？”邢灏有些不耐烦。

只不过是些□□上的触碰，到底是接触不到灵魂，即使做一万次，不抵心灵交流一次。

“……”沈烐一再的沉默，叫邢灏觉得自己一次次被他戏耍。

他只手向把手扶去，被沈烐当即攥紧了手腕。“别走！”

沈烐呼吸有些不稳，甚至慌乱。

一声别走叫邢灏心头狠狠的颤着，他瞥向沈烐，对视间，俩人脸上皆是痛苦。

“这是干嘛呢……”邢灏不解，他觉得自己又要哭了，为什么自己要被这货一次又一次的弄的不痛快。

“你到底……”

“我爱你。”话音未落，他一把将邢灏拥入怀中。

爱……邢灏双手僵在空中，想扶沈烐脊背又克制住了，说什么爱呢，这算是爱吗，分分合合的数年里，他们真正相爱的时刻又究竟有多少呢。

他想推开沈烐，耳边却响起了抽泣。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邢灏，我还是不能没有你。”沈烐捧过他的脸，深吻在了邢灏唇上。

两行泪径自流了下来，在邢灏都没发觉的时刻。

咸湿的一吻后，沈烐亲在了他眼角。“又害你哭了。老婆。”

一声老婆彻底将邢灏拉回了俩人最甜蜜的时候，他心里苦涩交加，“已经不是了。”

邢灏回顾从前，这当真是一段叫人身心俱疲的感情啊，俩人单拎出来一个都能在各自领域大杀特杀，唯独聚一起，俩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成日纠结隐忍，抱在一起哭的时刻更是数不胜数。

“永远都是。”沈烐环在他腰间的手不敢放开，好似只要一松邢灏便会不见。

“沈烐！沈烐！——”闻弈的声音逐渐逼近。

沈烐本想不做声躲过去，却被邢灏制止了这场“叙旧”。“在这儿！——”

说着，他开锁推门而出，闻弈见着俩人先后从隔间出来，先是一顿，再就马上一脸接受了神情，脸上写着“情有可原”。

邢灏看不懂那是什么表情，只瞥了一眼便过去了。

“该吃药了。”闻弈向沈烐走去，“又乱跑。”

吃药？吃什么药，沈烐怎么了……邢灏听在耳中，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为此停留，他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过于在乎。

“邢灏！”

直到道沈烐亲自开口，他才装模作样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背影对着沈烐，等他说些什么。

“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我，我能约你吃饭吗我们好好谈一谈？”沈烐带着哭腔，下一面便要哭出来了。

邢灏有些心里不平衡，之前自己死气白咧的提出要谈一谈，沈烐也没给自己好脸看，但他到底还是心软，“约不约是你的事儿，去不去是我的事儿。”说罢，他径直走出了卫生间。

沈烐闻声则是一脸如释重负。

席间，闻弈冒然找了过来，邢灏因着挂念沈烐的病情，便没犹豫随他去了。

沉寂了几日后，邢灏终于等到了沈烐的邀约。俩人一见面，一个清脆的巴掌扇在了沈烐脸上。

随后，邢灏红肿的眼睛再次渗满了泪水。

沈烐见他如此哀痛，些许是知道了，他默不作声的拉过邢灏坐下后，去到了其对面就坐。

抽泣声充斥整个包间，两个人脸上皆是憔悴，沈烐就那么坐在邢灏对面不知看着他哭了多久后，泪水也跟着流了下来。

不论是提出结婚也好，还是阴晴不定不耐烦也好，都是沈烐环环相扣设下的一环。

邢灏从闻弈那得知沈烐患上胃癌且最多还有两个月时，他一整个灵魂出窍，前因后果牵扯在一起，邢灏怪自己悟性太差，怪对沈烐的爱质疑声太大。

当晚，俩人心照不宣的睡在了一起，做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高潮都充满了末日的味道。

邢灏的泪水不间断的洒在沈烐身上，双睫总是比下面要先湿透，他每一次的满足都比上一次要来的要更加热烈、绝望。

他们在长夜中将彼此的灵与肉彻底托付给对方，他们交换着气息互诉着情肠，抵达真正上的心灵相同。

邢灏向他许下永远的诺言，明知这份永恒在流沙倒数。

本以让彼此心安的情话、届时也成为了让二人陷入另一种绝境的媒介。

房内的灯与他们一齐一夜未眠，邢灏不愿让沈烐陷入黑暗当中，唯恐他逐渐被那黑暗吞噬，他看不到沈烐的脸总是不安，故整夜皆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看进他的眼中。

好几次临近高潮时沈烐都被他紧盯得目光看的害羞的别过脸去。

沈烐见他哭得红肿的眼睛，心疼万分，“我那天就该找你的。”倒叫邢灏自己忍耐着哭了几日。

“你一早就该告诉我。”邢灏钻进他怀里搂得紧紧的，他话里有责怨，有心疼，更多的是不忍。

据闻弈所言邢灏才得知，沈烐的胃病就一直没好过，甚至更甚，半年前在北天他一次吐的厉害，被闻弈叫了120送去医院，确诊了胃癌。

但他扔坚持往返着北天与江市，他本拥有着最好的人生，令人倾倒的美貌、光鲜亮丽的事业，又和最爱的初恋重修旧好，一切都那么顺意，沈烐想将这一切延续下去，将这样的日子拖的再长一些。

可终究是天不遂人愿，上天毫不留情的收走了赐予他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

他曾内心极度挣扎，怎样要邢灏去接受自己会消失的事实，就连自己也接受不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老套的套路，以背叛为假象去伤害邢灏。

可沈烐还是低估了邢灏对他的情感，邢灏的每次主动和原谅无一不叫他破防，内心一再动摇。

“我陪你，一直一直……”邢灏扶在他胸前，鼻子又酸了起来，说着说着哭腔又跟了上来，他明知自己状态不好会带着沈烐情绪也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难过表露了出来，他想笑，又发自内心的笑不出来，眼下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滑稽，搞得沈烐哭笑不得。

“哪儿就那么快了，我这不是还在这儿嘛。”他摩挲着邢灏脸颊，都快哭成泪人儿了，“一个月也是过，一天也是过，开心点儿。”

邢灏闻声更加难过，明明应该是自己安慰沈烐，怎么还调过来了。

“宝贝，还想怎么玩儿，我都陪你。”沈烐将话题转到大家都喜闻乐见的话题上，蓄意叫邢灏转移注意力，别一直哭沉浸在还没发生的假设的痛苦中。

邢灏明白他所想，收起了情绪，将沈烐拉坐到自己跟前，“我一直想……”

“嗯。”沈烐应着，只等着他娓娓道来。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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