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夏愕然抬头，“我会消失？你怎么不早说！那现在怎么办？你执念是啥？”
刚才的感时花溅泪一下子没了，只有小命不保的慌张。
他急得窜起来，谁知那门内没，只有一条绳子系在上面，里面的人拉着，外面人就打不开，席夏因为动作太大弹跳出去。
“和顾柔射箭。”丘意碎说。
席夏忍不住反驳，“现在哪去找人和你射箭啊！？她，贵族，炼士六段，参加的比赛都是省级。”
“我，一个比普通还普通的平民，职业还是贵族时考的，禁赛期刚过，怎么约？”他又踏回去，害怕有人来看见他对着厕所空气说话，“而且在蓝安时，她根本就不想再和我有联系。”
最后下结论，“我不去。”
“那夏就不去吧。”丘意碎歪头。
席夏说：“我认真的。”
“夏消失了我再操控夏身体去是一样的。”丘意碎点头。
席夏：“……”
席夏面如死灰，“那还是我去吧。”
“夏好为难，我不想让夏这么为难。”丘意碎摇头。
一般人做这个动作就很做作，特别还说了一句这种气死人的话，怎么也和单纯挂不上边，可丘意碎做出来，说出来，就完全没有违和感。
就像是，他真是这么想的，他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我去……”席夏咬牙切齿，“但也得找机会约人。”
丘意碎说：“青年大赛冠军可以指定贵族指导，这是最快的办法。”
青年大赛是全国性质比赛，更高一阶的是全球射箭比赛，相较于全球赛，青年大赛报名条件没有那么苛刻，单人赛只需在规定时间报名即可，而团队赛则需要相应人数才可参与。
国内各大贵族手里会有一定的单人赛举荐名额，免去初赛的层层淘汰，直接参与决赛选拔，这是为每个贵族年轻一辈提供的便利，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专注于射技磨炼，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出现。
不过单人赛决赛总共也就二三十个人，贵族子弟内部之间也需要为这名额较量一番。
在顾家时，席夏一共参加过三次青年大赛，拿过两次举荐名额，最后一次，当时司酒酽已经病逝，他一直想让席夏去参加初赛试试。
所以第三次席夏虽然拿到了举荐名额，但是他放弃了，把名额给了一个最常在训练场练习的人。
除了最后一次在决赛放弃比赛没得到冠军，席夏前两次都是青年大赛单人赛的第一名，那时叶独息在叶家过得并不好，席夏每每去看他，他总是挂着疲惫的笑，为此席夏两次贵族指导点名的机会都用在叶独息身上。
我指明只有你能指导我，将我的荣誉与你共享，别人看来的浪费，席夏用得心甘情愿。
他想让所有人知道，叶独息一直都是那个天才，他就算不是真少爷，也一直是最年轻获得炼士六段的人，众人忘记，他就为叶独息再次正名。
“但单人赛报名已经结束了。”席夏犹疑，“除非获得举荐名额，可以不顾忌报名时间限制。”
如果真参加比赛了，说不定还会见到叶独息，他应该还在为叶家做事吧。
他揉一把脸，叶独息算是他唯一的贵族人脉，自从禁赛那天起就没任何联络了，还能上哪儿找去。
“参加团队赛。”丘意碎说，“加入居乐的弓箭部，获得第一就能见到顾柔。”
席夏否认三连，“不行不行不行，我才拒绝他。”
“现在接受他。”丘意碎眨眼。
“哪儿这样的？”席夏一脸懊恼。
“夏消失后，我再用夏的身体去接受他。”丘意碎思考一下说。
席夏：“……”
就会这一招是吧？
他站直身体，想和丘意碎再争辩争辩，如果可以，再改掉他动不动就威胁自己的习惯。
还没开口，厕所门口就传来说话声，他急忙闭嘴，刚才情急冲到二楼来，却忘了这层楼还有高二的学生，现在出去也怪尴尬的，不过高二还得上晚自习，应该也待不了多久。
“夏怎么不说话了？”丘意碎看席夏站得端端正正，“夏答应的零食还没买。”
席夏比划几下，用手势示意他闭嘴。
凌乱的脚步后，谈话声逐渐清晰。
“你怎么不去最后一格？”
“滚吧你！谁不知道最后一格的门锁坏了。”
“诶！对了，你们看见没，洛参横那小白脸，今天晚自习又没来。”
“听说是和教导主任侄女约会去了，那女的包了他一个星期。”
“你是说唐琪玲？高一的那个乖乖女？真好啊，靠着张脸数不清的人倒贴他，还给钱。”
“就她，那还不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当初傅哥对他那么好，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是吧？傅哥。”
那边沉默一阵，然后传出一声嗤笑，“洛参横喜欢男的，他为了赚钱不想承认，我没劝住，理念不和自然就分道扬镳了。”
“我呸！真恶心，还不是傅哥你人好，是我早就把这件事发上网，让全校都知道这人多恶心，竟然喜欢男的，操！我还坐他前两排，不会——”
那边嬉笑打骂一番，门板被撞得嘭嘭响。
“我去！你恶不恶心，你也想和他约啊？哈哈哈。”
“滚！谁会和那恶心玩意儿待一起……”
“快走，今天又是那老黑煞守晚自习。”
室内慢慢安静下来。
“夏，我饿了。”丘意碎在一旁打哈欠，“还困。”
席夏点头，为了确定人全部走完，所以多待了一会儿，不然面面相觑，他怕那群人杀人灭口。
他不在意那群人的讨论，甚至不会去研究他们口中的那人是谁，他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初中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或许比这些人说的话还要严重。
刚把隔间门推开一点缝隙，席夏就听见厕所外门就传来“吱吖”声。
春城一中是老学校，又是为平民开办的，门这点小问题基本上不予理会。
席夏听着心头一紧。
怎么还带杀个回马枪的？赶尽杀绝，防备心这么重。
他倒不是怕打架，他是怕这件事被席简知道。
因为紧张，他捏着那条代替锁的绳子猛一拉，小小的缝隙爆发出巨大的声音，反正正常人是能听清的。
席夏呼吸都开始放缓，他明显能听到脚步声在向他的方向靠近。
“同学？”
这人的声音和缓，温温柔柔，像阳光下被风吹动，舒服得打卷的嫩叶，怡然自得地摇晃，招手。
席夏愣住，这声音不属于刚才那群人里的任何一个，但他依旧没作声。
那人停在最后一格，席夏和他只有一个门隔开。
哦，不，应该是没有锁的门板。
席夏紧紧拉住绳子，默默祈求对方赶紧走。
半晌，门板对面不知是谁的人又开始说话了。
“请问你是居乐吗？”
“抱歉打扰到你，是你同学告诉我你现在在这里，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到外面等你。”
席夏松口气，正打算否认，说他认错人了，并且慢慢松开绳子。
反正不是找他的，也不是上波人，顶多就是尴尬一点，他简直怕了这个坑位了。
“你知道席夏吗？我听说他加入你们弓箭部了，我找他有点事情。”
“我——”
席夏刚开了一丝缝就听见这句话，等他看见门外站的是谁时，他的手已经非常习惯地向后一拉。
更别说这人找他！
“嘭！”
现在大家都在上晚自习，校园内一片安静，于是关门声显得更加突兀。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门外人身上，给他镀上神圣光辉，而门板的另一面，是清光触及不到的黑暗。
“同学？”
正在被呼唤的席同学恨不得自己给这道门安一把锁，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门的锁为什么坏了，该不会每个人在这坑位都被坑吧。
叶独息。
他怎么会来这儿？
关门太快，席夏很多地方都没注意，但叶独息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和周身气质，席夏绝对不会认错，就算隔了三年没见，他也能一眼就认出。
就像，只要他一出去，叶独息也能认出他一样。
所以更不能出去！席夏内心刮起龙卷风，丘意碎在一旁不停自传。
“夏，是叶独息，为什么不打招招呼，呼，呼，呼……”丘意碎边转边说。
席夏感觉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干什么。
“让他给你，举荐，举荐……”丘意碎说。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席夏不想加入弓箭部又能完成丘意碎执念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叶独息想办法给他弄个举荐名额。
可是……
“你找错人了，我正上厕所，你在这我压力大，感觉十分不畅通，你快走吧。”席夏纠结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不好意思。”叶独息语含歉意，“那你知道席夏在哪个班吗？”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下不夏，又不是多出名的人，你当谁都认识他啊？”席夏装作不耐烦，“你真不怕臭啊，提前告诉你，这格的冲水有问题，昨晚我还吃了爆辣，到时候你逃都来不及。”
“鬼才席夏，如果你射箭，一定知道他。”叶独息声音有让人镇静的力量。
席夏沉默片刻，“你谁啊？我确实不认识席夏，但如果之后碰到的话可以帮你说说，但估计他也不会见你，他都成平民了，哪还有什么贵族朋友。”
“谢谢，我叫叶独息，他会见我的。”叶独息说。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点，三年没联系，说不定他早就忘了你了，你说他射箭，可能也早就没练了。”
叶独息顿了顿，随后席夏便听见掷地有声的一段话，“可能他会忘了我，会忘了贵族生活，但他唯独不会忘了射箭。”
一切说完后，叶独息不过多交谈，只是说了一个地址，说会在那里等着席夏。
月光悄悄移动，从门板跨越，温柔地拉住门内人颤抖的指尖。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