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得的小野猫”，啧，三哥这人是会说出一些让人尴尬羞耻的话来的。

总裁办公室面积很大，里面陈设简单，唯一的亮点就是放在门口的一大排紫色兰花，耳边时不时传来秦砾塘说话的声音，到了下午一点半，陈应在犯困之前及时站起身。

“你去哪？”秦砾塘抬头问他。

陈应的脚定在原地，“三哥这开着会呢，还能关注到我？”

在办公椅上坐了太久，秦砾塘用手指支住脑袋，疲惫散漫，“还不是你今天……太耀眼。”

秦砾塘眼里倒映着陈应的一身张扬紫色。

操，陈应后悔了，今天出门就不该穿这件衣服。

“会开完没？我给你带了午饭。”陈应用一根手指勾起外卖袋子，走过去放在秦砾塘的办公桌上，“吃。”

“马上开完了。”秦砾塘坐着，仰头看陈应，“你给我做的？”

陈应皱眉，“这么大个外卖袋子看不见？”

“只是我以为你来给我赔罪……起码会有点诚意。”秦砾塘伸手拨弄了一下外卖袋子，很随意，“看来是我想多了。”

“没想多。”陈应弯腰，把西红柿鸡蛋面拿出来，拆开盖子，又亲自把筷子递到秦砾塘手里，“三哥，我是诚心来给你赔罪的，也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秦砾塘看他，“赔罪用不上，你都不知道我气什么，有什么意思？”

陈应站在秦砾塘身边，一时之间没开口，秦砾塘坐直身体开麦做会议总结。

“李璇的方案做得很好，下周一之前出一版更详细的，邮件给我，CC项目委员会成员。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会议就结束吧，大家赶紧去吃饭。”

秦砾塘摘掉耳机，合上电脑，先抽一张湿巾擦手，然后拿起筷子吃面。

陈应也没什么事可做，“三哥，我先走了，下午还有一节课。”

“坐着。”

“啊？”

秦砾塘抬了抬下巴，“坐沙发那去。”

陈应笑，“你吃面，我坐着看？还是三哥吃饭要人陪？”

秦砾塘点头，眼神有点沉，“是啊，那小应你陪还是不陪啊？”

陈应乖乖走回沙发上坐着，这么一看，他的赔罪毫无效果，三哥依旧生气。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秦砾塘一看就是从小教养就很好的人，哪怕是吃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他都动作优雅，没发出任何不该发出的声音。

看他吃饭，居然也挺赏心悦目。

陈应低头，拿出手机敲字。

【陈软软：你养大了那小孩，但小孩谈恋爱了，你该放手了，为什么这么生气？你不就成恶婆婆了？】

陈应收起手机，想观察秦砾塘的反应，可秦砾塘看到消息后依旧面无表情。

吃完了面秦砾塘才回复，陈应打开游戏界面，然后偷偷摸摸切屏看消息。

【一粒糖：我是恶婆婆怎么了？】

陈应：“……”

他好理直气壮。

【一粒糖：他让他那个男朋友当着我的面叫他“阿应”，以前哄骗我，说什么只准我一个人这么叫他，我居然也信了。】

还有这回事？

陈应想，如果他是秦砾塘，他也会生气，属于两个人的约定，却有第三个人参与。

【一粒糖：我回国后，他躲我避我，直接把我当陌生人无视。】

【一粒糖：遇着事了，这小崽子就让我弟弟喊他嫂子，说有和我的床|照。】

陈应喉头一哽。

这就是造谣了啊，他只说他是三嫂，没让秦斌喊他三嫂，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陈应努力忽视“床|照”两个字，耳朵有点热，把手机揣进兜里，干咳一声，“三哥，今天早上怎么没来致辞？”

秦砾塘也放下手机，“你希望我来？”

“郭导希望你来，等了你半小时。”

秦砾塘勾唇，笑容有点凉薄，“他当然希望我来，他总觉得我和你关系不一般，他以为拿准了我的心思，所以区区一个围读会而已，也敢邀请我。”

陈应明白了，秦砾塘说有人惹他不高兴了，这个人是指妄自揣测他意思的郭导。

秦砾塘的手指在办公桌上点了点，把陈应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小应，我和你的关系不用放在太表面。”

陈应坦荡，“谢谢三哥。”

秦砾塘点点头，抬起手腕看表，“两点多了，我送你去学校。”

秦砾塘已经站起身穿外套，陈应不好再推辞，跟在他身后走出办公室。

刚踏出门，冲过来一个人，一股香水味也跟着侵袭过来，“师父，您要出去吗？我可以一起吗？我希望能多学一点东西！”

秦砾塘停下脚步，“不用，你留在公司。”

这本来不关陈应的事，偏偏这人把不善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陈应扫了一眼，是上午见过的总裁办员工金溪，看起来很时髦一人。

秦砾塘没有多停留，带着陈应离开。

陈应想起一粒糖给他发过的消息，他说有个二傻子跪在他面前大喊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难道就是这位不友善的金溪？

到了地下停车场，陈应坐进副驾，拿出手机打游戏，秦砾塘发动车子，“六点半，我来学校接你。”

“啊？”陈应抬头，“接我干什么？”

“祁煊的投资谈好了，今晚约在一起吃饭，我接你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吧。”

迈巴赫驶出停车场，日光照射进车里，秦砾塘戴上墨镜，“男主角为什么不去？只是很简单的吃顿饭而已，不谈公事。”

下午是一节实操课，两个班一起上，秦砾塘和苏小城一起走进教室，立马看见坐在课桌上吹逼的秦斌，身边围了一圈人。

苏小城后退了一步，陈应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前推。

秦斌皱眉看苏小城，“你这么畏畏缩缩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怎么你了！你这是毁我名声！”

陈应回头，指着秦斌的鼻子，“闭嘴，你他妈最好夹紧尾巴做人，施暴者没资格在这哔哔赖赖。”

秦斌跳下课桌，怒目圆睁，最后关头又闭了嘴。

下了课，陈应和苏小城走出教室，安凌羽已经等了很久，走过来挽住陈应的胳膊，喊他“阿应”。

苏小城提出一起去吃饭，陈应拒绝，“今晚我有约。”

安凌羽失落，“谁约了你？”

陈应回答，“三哥。”

安凌羽沉默了一会儿，放开陈应的胳膊，语气委屈，“阿应，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苏小城尴尬，“我去前面等你们。”

只剩下两人面对面站着，陈应单肩背包，夕阳下，影子长长一条落在地上，“三哥对我有恩。”

“可他伤害过我，他也不准我接近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对你做过什么？”

安凌羽沉默，他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只有十五岁，秦砾塘一脚把他踹进水沟里，说出让他做噩梦至今的话。

安凌羽不愿再回想，拉住陈应的手，“阿应，秦砾塘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点可以吗？”

陈应盯住安凌羽的眼睛，他眼里的憎恶和惊惧不似假装，陈应推开安凌羽的手，“以后你跟大家一样叫我‘小应’吧，或者直接叫我陈应也行。”

安凌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身边传来窃窃私语，陈应皱眉看过去，秦斌和他几个马仔在那边捂着嘴笑，一群八婆似的。

安凌羽脸色发白，扭头跑了。

秦斌指着安凌羽的背影，“你不去追？”

陈应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秦斌走过来搭上陈应的肩膀，真的好奇，“陈应，我问你，跟男的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陈应把他的手臂抖掉，“就你看见的这样。”

“那你们感情不咋地啊，他都哭着跑了，你不去追？”

陈应抬手捏额头，他对安凌羽就没有类似于爱情这样的一种感觉，甚至连朋友间的亲昵感都找不到。

陈应往前走，秦斌追上来，“哎，你跟我三哥什么关系啊？”

这个问题陈应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今天在秦砾塘办公室里，秦砾塘说他们的关系不能放在太表面，可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真是没弄懂，稀里糊涂。

秦斌不满自己被忽视，又不敢对陈应怎么样，咬牙切齿，“操了，你骗我你是我三嫂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还跟我摆脸色？！我最恶心同性恋了，明明三哥也恐同，怎么就对你不一样？”

又听见“三嫂”两字，陈应加快脚步。

走到操场，苏小城在这等着，有秦斌在，苏小城不敢靠近。

陈应单手插兜，侧身回头，“你跟着我干嘛？”

秦斌一脸恶心，“谁跟着你了，自作多情！我们出去吃饭！”

陈应懒得管他到底要干什么，带着苏小城往校门口走，秦斌还跟在他身边，突然想起什么，“我听说三哥以前在乡下养过一个孤儿，还想让他改姓秦，这个孤儿不会是你吧？”

陈应不回答，秦斌自顾自说话，“当时我还在读高中呢，我爸在家发火，他说不知道要多一个侄子，还是侄孙子……”

太离谱了，陈应嗤笑，“我就比秦砾塘小四岁，神他妈侄孙子。”

秦斌恍然大悟，“啊，这样的话，我们差点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乱七八糟，陈应继续加快脚步，几个高大的男生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旁边就是篮球场，里面有人在打比赛，秦斌跟多动症患者似的，跳起来做了个投篮动作。

秦斌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好几个女生过来要他的微信，最害羞的那个长头发身体在发抖，看向陈应，“同、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陈应想拒绝，秦斌跳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英语系系花，高岭之花，你小子不会要拒绝吧？”

“不好意思……”陈应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系花的眼睛已经红了。

这就很尴尬了。

“陈应。”有人喊陈应的名字。

秦斌最先抬头，声音惊喜，“三哥！三哥你怎么来学校了？”

陈应飞快说，“抱歉，我朋友来找我了。”系花匆匆离开，陈应抬眸看向秦砾塘。

秦砾塘换了一套休闲装，白T黑裤运动鞋，身材挺拔高大，简单的穿搭让他更年轻更没有距离感。秦砾塘从夕阳下走过来，行动间几分雅痞从容，和旁边青涩的学生都不一样。

陈应的目光触及到秦砾塘手臂上那道抓痕，颜色变深，已经开始结痂。

到了跟前，秦砾塘出言打趣，“有女孩要微信？还挺受欢迎啊。”

秦斌洋洋得意，“哎呀，一天要加好几十个呢。”

秦砾塘露出笑容，这笑容别有意味，慢慢看向陈应，“你加了？”

陈应摇头。

“行，走吧，我的车停校门口了。”

秦斌立马问，“去哪？吃饭吗？三哥，带我一起呗。”

秦砾塘皮笑肉不笑的，“行啊，一起，你去剧里演个流氓刚好合适。”

“不了不了！”秦斌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和苏小城分别后，陈应跟着秦砾塘走出校门，上了车，秦砾塘突然说，“你喜欢男的，怎么还会有女孩来加你微信？”

陈应盯着秦砾塘手腕上那条宽版银链子，随口回答，“可能是不知情吧。”

“这不好吧小应。”

“怎么不好？”

“太受欢迎了，男女通吃。”

陈应扯了扯嘴角，“怎么呢？三哥嫉妒？”

秦砾塘笑出声，恰好跳到绿灯，一脚油门冲出去，“一点点嫉妒吧。”

陈应乐了，“嫉妒什么嫉妒，没女孩追你？不应该啊三哥。”

“我除了有点钱，身材长相还行之外，没什么优点了，女孩看不上我很正常。”

陈应“嘶”一声，含着笑，“三哥，不自谦也是你一个优点。”

秦砾塘爽朗大笑，“想说我不要脸可以直说。”

陈应窝在副驾驶，手指熟练地摸到放在扶手箱里的棒棒糖，拆开包装含嘴里。

到了珍馐楼，秦砾塘去洗手间，陈应在洗手间前面的雕花走廊里等，他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亮起灯笼，这种古韵在城市里很难见到。

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

“唉，简深，这不是你家那个谁吗？”

陈应起先并没意识到这些人在说他，直到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喊出他的名字。

陈应扭头，对上男人在灯光下沉静的眉眼，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的名字，陈应站直身体，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哥。”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