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颖将整个脸沉入盆底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像有无数针尖扎在皮肤上扎，她想她一定是发烧还没好一定是烧坏了脑子，她怎么能怎么敢踏出走向商铭的那一步。

她需要这样惩罚自己，保持清醒。

昨晚又失眠半宿脸都是肿的，支颖早起冷水浸脸效果不大只能化妆遮一遮。

“嘿，支秘书。”Vivi呵着白气从后面小跑两步赶上来，支颖吓一跳差点撞上大厦的玻璃门。

“小心小心。”Vivi扶了支颖一把，“我还在想咱这大厦什么时候来了位大美人，你很少化这样明艳的妆。”

支颖对着玻璃看一眼，“我今天的妆很浓吗？”

“不浓不浓刚刚好，只是从人淡如菊清冷挂一下变成恃美行凶大美人。”Vivi一把挽住支颖往电梯间去，“沾沾大美人的光。”

支颖都要被她夸出美丽羞耻症，“我昨晚没睡好早起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稍微修饰了下，不会很夸张吧？”

“你这脸叫发面馒头，我就是正宗大饼脸了。”Vivi酸溜溜。

她俩一向来得早这个时间电梯间还不挤，在场的几位男士不约而同对着光可鉴人的墙面正衣领捋头发，支颖和Vivi进去电梯男士们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电梯门缓缓闭合突然重新打开，商铭进来深灰色西装外头搭了件藏蓝羊绒大衣天生的衣架子，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心跳加快。

“商律早。”Vivi乖巧打招呼拉着支颖让开位置。

四目相对的瞬间支颖别开脸往Vivi那边挤一挤，商铭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转身背对她们站着。

“美女，几楼？”站在商铭旁边的男人搭讪支颖，梳着大背头颇有海王的气质。

“十六楼，谢谢。”支颖听到自己回答时稳定的气息很满意。

“十六楼是君成律所，原来是美女律师，我在十楼启星创投。”大背头自报家门直入主题，“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法律方面的问题我好咨询你。”这算盘打得整栋楼都听到了。

支颖微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刚巧坏了，我可以把同事的微信号给你。”

大背头没有放弃，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支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微信同号，等你换好手机加我。”

十楼到了，大背头走的时候还油腻的给了支颖一个Wink，幸好支颖昨天晚上也没吃饭。

电梯继续上行，Vivi凑近支颖看了眼名片小声说：“启星创投的投资经理啊亲你还犹豫啥。”

支颖皱眉看着名片，“你真觉得他会有法律问题找我？”

Vivi捂着嘴说：“他当然是想套近乎追你，这样的优质男不要错过哪怕最后成不了情侣也可以做朋友，多个朋友多条出路嘛。”

这样的算优质男吗？以前在俱乐部给支颖递名片的男人都是这位投资经理的Boss级别。

两人在那儿嘀嘀咕咕完全无视商铭，十六楼很快到，电梯门一开商铭抬腿出去。

Vivi和支颖还站在电梯口嘀咕，商铭回一回身，“要不要给你们办个联谊会？”

把Vivi吓一跳，尴尬着微笑，“商律，您还没走啊。”

商铭无语偏一偏头，“开门。”

Vivi麻溜拿磁卡开门，他自己有卡有密码还能人脸识别为什么不自己开门咱也不敢问。

商铭进办公室就脱了大衣，里头的深灰色西装是昨天和任微微在一起穿的支颖记得，她觉得自己的冷水还泡得不够，脑子还没清空。

年底了律所人人都很忙，特别是商铭的团队，他刚接了城安集团和严氏实业合作的项目，足够整个团队过个肥年。

许安城也许是真的放下了，也许是爱得太深唯愿她好，和平分手，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总有一个人要离开。

临时通知，安城集团的项目体量太大，商律师团队人手不够，廖律师团队暂时合并过去帮忙。

支颖的工位直接搬到商铭办公室门口，商铭一抬头能看见她，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商铭，真糟糕。

吴瑞还时不时来“嘘寒问暖”，以前和支颖隔着一个办公区吴瑞总找借口去和支颖说话，这下近水楼台还不卯足了劲刷存在感。

“椅子舒适吗？高了矮了不舒服你直管跟我说，我帮你调。”

“我那里有正宗的蓝山咖啡提神又美味给你冲一杯。”

“有任何不懂的你尽管问我，不要怕我烦。”

支颖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吴助，这份文件商律等着要我得尽快校对完。”

“哦，我不打扰你，你做你的，有需要喊我就行。”吴瑞依依不舍离开。

支颖挤出微笑对他做个谢谢双手请他走的手势。

吴瑞终于回自己座儿了，支颖集中精神认真校对，就清静了三分钟吴瑞又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绿植，“这个是防辐射的放在电脑这个位置，好了，真的不打扰你了。”

“谢谢你。”支颖真的是要忍到极限了，她还有好多工作要做。

吴瑞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他麻溜回去接，“喂，老大，好的，我马上来。”放下电话吴瑞一秒没耽搁往商铭办公室去。

“进。”

吴瑞推门进去，商铭将桌上的文件袋推一推，“这份合同送去安城集团确认。”

“好的，交给我。”吴瑞爽利接过文件袋转身出去。

支颖心想终于能清静会儿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吴瑞气喘吁吁折返都不敲门直接进去商铭办公室。

“老大，这文件袋是空的里头没有合同。”吴瑞急得一脑门汗。

商铭淡淡抬眼淡淡开口，“空的吗？”

“是空的。”吴瑞着急打开文件袋给他看，“我是走到半路觉得手感不对打开看一眼是空的，我中途绝对没有让这个文件袋离开过我的视线，绝对不存在丢失或是被人掉包。”

“可能我忘了把合同放进去。”商铭轻飘飘一句，从抽屉里拿出文件，“是了，合同在这里。”

吴瑞脸上的表情僵住楞在原地很是滑稽，商铭将合同递给他，“快去快回，时间宝贵。”

吴瑞满头问号懵懵地接过合同放进文件袋里，奔跑着出去。

这一回是四十分钟，吴瑞外套都脱了只穿了一件半高领的羊毛衫，上过发胶的发型都被风吹乱了。

“老大，名……签名……签名掉了一个。”

商铭皱一皱眉，“没签名？我看看。”

吴瑞递给他合同，撑着办公桌喘气。

商铭一页一页翻合同确实签掉了一个名，他拿笔补上，“好了。”

吴瑞再次接过合同，嘀咕着，“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商铭点点手表，吴瑞再一次飞奔而去。

支颖忍不住同情吴瑞，同是打工人疯狂共情。

中午十一点半，吴瑞回来了，支颖手头的校对工作已经做完主动和他打招呼，“吴助，还顺利吗？”

吴瑞垂头丧气声音也有气无力，“我去晚了，许总走了，明天上午还得再跑一趟。”

支颖安慰他，“合同的事一次也确认不完总得有几个来回没事的。”

Vivi来约支颖一起去吃饭，“支颖，附近新开了一家中餐馆我们约好一起去你去吗？”

支颖摇摇头，“我不去了，还有些文件要整理。”

“我去。”吴瑞再沮丧饭一定要吃。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干饭，安静下来支颖才发现办公室只剩下她和商铭，支颖不想再让自己置身在这种暧昧的环境里，仅管她一点儿也没有食欲果断关掉电脑穿上外套出去吃饭。

商铭在办公室隔着破璃看她逃也似的离开，克制，闭眼，靠进椅子。

“叩叩”两声敲门。

商铭睁开眼睛，廖苇茹拎着包悠哉踱步进来，“吴瑞不就是热情了一点殷勤了一点有必要那么折腾人嘛。”

商铭侃然正色，“你觉得我在折腾吴瑞，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公私不分？文件袋里没装合同，合同少签了一个名应该第一时间就会发现，他的心思放在工作上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廖苇茹被怼得哑口无言，“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的都对。”

商铭见她拎着包，“你有事？”

“我下午请假，有事。”廖苇茹看时间，“来不及了还要回家换衣服，妆我都是在洗手间化的。”

商铭皱眉，“两个团队合并是为了高效工作，不是方便你迟到早退。”

廖苇茹笑了，“你想我待在你眼皮底下对你念念不忘呀？那我就不去了，反正也是我爸逼我去相亲。”

商铭握拳抵着唇干咳两声，“代我向你的相亲对象问声好。”

廖苇茹眨巴着眼疑惑问他，“你认识？”

商铭摇头，“不认识。”

廖苇茹：“那你问什么好。”

商铭：“感谢他能娶了你。”

廖苇茹：“哇，你们，你和我爸是约好了的吧，不然你俩怎么说一样的话，气死我了！”

商铭忍住不笑出声。

“笑吧笑吧，总有人能治你。”廖苇茹气冲冲走了。

支颖等了半天电梯终于下来，一个人的专梯刚刚好和廖苇茹错过。

支颖有些疲累地靠着电梯墙壁，电梯停在10层，门一开早上碰到的大背头男人惊喜进来，“是你啊，真巧。”

男人兴奋自我介绍，“早上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张伟光。”

支颖尴尬着回应，“你好。”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支颖。”

“好特别的名字，我原名其实叫张伟，我觉得太俗了就去改成张伟光。”男人侃侃而谈。

支颖盯着头顶跳动的数字只想快点到一楼。

“叮”一声电梯门开，支颖一脚跨出去，张伟光亦步亦趋跟上，“吃午饭吗？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

支颖艰难保持微笑，“我和同事约好了。”

张伟光盯准了目标不会轻易放弃，“那你和你的同事介意多一个人吗？”

“支颖。”任薇薇在大堂门口拦下支颖，措手不及，还是张伟光在一旁提醒支颖她才反应过来。

任薇薇挽住支颖，“等你好久怎么这么晚，你今天的时间可是我一个人的。”任微微直接拉走支颖。

支颖完全还在状况外，任微微回头看一眼楞在原地的男人，“那个是你同事？”

支颖摇摇头，“不是。”

任薇薇笑一笑，“他想追你。”

支颖不自在抽回被她挽住的手，“不是，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时间聊会儿吗老同学？”任薇薇单刀直入。

支颖预感来者不善。

任薇薇和支颖是同学可读书那会儿就没多熟，现在两人面对面坐着完全找不到共同话题。

“吃点什么？”任薇薇将菜单递给支颖。

“我要一份沙拉，吃起来方便节约时间。”支颖不饿只是提醒任薇薇，她时间有限。

任微微迁就她点了两份沙拉。

山羊奶酪打底中间是卷心菜，上面铺满牛油果特地造型成慕斯蛋糕的形状，奶香味十足又清爽不腻。

支颖尝了一口，好看又好吃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任薇薇一口没吃，只是郑重看着支颖，“我喜欢商铭。”

支颖丝毫不意外，咽下嘴里的食物才说：“听说了。”

任薇薇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仿佛一定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因为商铭，我从未婚夫的订婚宴上逃走，我不甘心就那样嫁了，不想稀里糊涂将就，太委屈了。”

“嗯。”盘里的沙拉支颖已经吃了一半，真的是赶时间。

任薇薇：“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劝我不要做傻事或者赞美我的勇气，哪怕只是作为同学也会说点什么。”

支颖笑起来，“你需要别人劝你或者赞美你吗？”

任薇薇也笑起来，“确实不需要，反正我和商铭会先订婚。”

支颖看上去更关心面前的沙拉，她端起柠檬水，“我下午还上班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恭喜。”

任薇薇没有接受她的祝福，“现在恭喜我还早了点，我和商铭要订婚，他本人还不知道。”

支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收回举起的杯子。

任薇薇继续说：“商伯父想借着年底集团年会邀请所有亲朋好友、合作伙伴，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和商铭订婚，我来就是和商铭一起送邀请函的，说是年会实际是我们的订婚宴，只是商铭不知道。到时候那种场合商铭总不想气死他爸妈吧，商伯父、伯母年纪大了，特别是伯母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受刺激。”

支颖握住杯子的手收紧，面上保持冷静，“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任薇薇手肘撑着桌面拉近一些距离，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对手唯一的情敌。”

支颖好笑，“你不怕我告诉商铭？”

任薇薇耸耸肩，“怕啊，可我想赌一赌，如果你告诉他，OK我认输就此放下这段感情。如果你不告诉他，我唯一的情敌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我只需要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牢牢抓住商铭就行了。”

支颖喝一口水，搁下杯子，“不好意思，我并不是你的对手更谈不上情敌。”她从钱包里抽出纸币幸好她有带现金的习惯，“我到时间了，你远道而来这顿我请。”

任薇薇一副“这就完了？”的表情。

支颖回到办公室，Vivi迫不及待跟她分享八卦，“你上来的时候碰到商律了吗？”

“没有。”支颖想回自己座位被Vivi拉到茶水间，“现在是午休时间啦。”

支颖无奈给自己冲杯咖啡，打起精神。

Vivi神神秘秘对她说：“我刚才进去给商律送咖啡的时候听见他在接电话。”

支颖一次放了两包咖啡，提神应该够够的，“商律接电话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私人电话，而且是个女人。”Vivi说得笃定。

支颖转头看她，“你听见了？”

Vivi摇摇食指，“我猜的。”

支颖转回头继续搅拌咖啡。

“诶，你听我说完嘛。”Vivi学商铭接电话的语气模样，“你在附近？什么时候来的？我在忙，请柬一定要我们两个人亲自去送吗？知道了，我安排下，你在楼下等我。”

支颖搅拌的手顿住，Vivi见她来了兴趣越讲越激动，“然后商律挂电话就走了，我看他桌上还一堆文件没处理，这么着急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啊。”

现在是名侦探Vivi的showtime，“你说什么请柬是需要一男一女一起去送的？结婚请柬啊。从来也没听说商律有女朋友，赶情人家直接一步到位了，我们同事这么久商律可是瞒得一丝不透。”

支颖喃喃说：“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握紧杯子转身回自己座位。

Vivi没听清追着她问，“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支颖敲敲桌子上厚厚一摞文件，“午休时间结束，我要开始工作了。”

Vivi看时间吓得赶紧回前台。

支颖呼口气，端起咖啡喝一口，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