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州的驿站中,她们只停留了一晚,临走的时候,杜司蛮给了驿长不少打赏,皇后的侍女交代过。
杜司蛮虽然有心昧下来,但这样会给洛春香带来麻烦。
杜司蛮一脸心疼,驿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点头哈腰的姿势更加谦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杜司蛮总算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昨晚还对庄吟的目的所不齿,今日她就成了自己所不齿的样子,不为其他,只因无论是谁,作为普通人都需要钱。
她不就是因为没钱,险些在长安县被打得屁股开花。
接下来他们顺利的抵达商州府,府衙中人待他们如上宾,毕竟是离皇威最近的州县。
林统领命令所有人稍作休整,和州府的交际来往全都交给了他。
一到商州府,胡酒就消失了人影。
紫苏说:“那个臭酒鬼,一定又跑哪儿喝酒去了。”
她越想越气,拍着桌子起身又说:“不行,我去把他抓回来。”
“等等,你知道他在哪儿?就去抓他。”
“我就将商州城里的酒肆酒馆统统转一遍,总能找到他的,这人真是太不像话了。”
肖凌儿忽然不拉着点,反而好整以暇的盯着紫苏的脸看,将紫苏看的很不自在,眼神躲闪。
“凌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这是想要去抓人,还是自己想出去玩儿?”
紫苏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肖凌儿识破,她撅着嘴重新坐下,还故作撒娇的唤着:“凌姐姐!”
以前紫苏想怎么玩儿都可以,但只是现在不行,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谁知,紫苏见说不动肖凌儿,竟然将魔爪伸向了一旁的安平公主。
“公主一直呆在宫中,都没有见过长安的繁华,商州虽然比不上长安,但也可以一逛,公主意下如何?”
洛春香先是一愣,看了眼不远处的庄吟和黧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原先肖凌儿还是规劝,小丫头的尽然将主意打到公主身上,她只得更加严厉的斥责了紫苏:“紫苏,不得胡闹!”
但其实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紫苏的提议,让杜司蛮意外心动。杜司蛮喜欢热闹,原先寄宿西市的桃花扇,却没有仔细逛过街市,算是一大遗憾。她未开一言,只一双希冀的眼神,盯得洛春香无法。
洛春香这才说道:“多亏紫苏大人一路的细心照顾,司蛮也不怎么晕马车了。今日又这么早就抵达了落脚的地方,肖娘子就陪本宫去街市逛一逛吧。”
安平公主都开口了,肖凌儿无奈只能答应。
肖凌儿和杜司蛮乐开了花。
他们和州府的人借来几件普通女娘的衣裳,各自回房间换好了衣服,庄吟和黧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杜司蛮出门的时候,被庄吟堵门了。
“你们想干什么?”
杜司蛮知晓绕不开其他两个护卫,但没想到这个庄黑皮偏偏选择来堵她,还将她抵在了门上。
杜司蛮一向吃软不吃硬,见来着气势汹汹,她也不甘示弱:“我们出去玩儿!怎么了。”
庄吟暗自说了句:“真是一个比一个悠闲。”
“公主特许了!”
“那你们和林统领请示过吗?”
杜司蛮不说话,便是默认没有。
“别像个惹事精一样自找麻烦。”
庄吟将话说得很难听,杜司蛮也被气得脸红,她怎么就成惹事精了。
和这个人无话可说,杜司蛮就想直接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这座黑山,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借过!”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被庄吟一把拉了回来,后背撞到门上,有些疼。
路上最大的威胁不是意外,是庄吟才对,杜司蛮这样想着。
杜司蛮的无视惹怒了庄吟,一拳敲在了门柱上说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情况,这里不是长安城,我是要保护公主平安抵达岭南。路上有什么危险根本不可预见,你还要拉着她去人多的地方。”
这时候其他人也换好了衣裳,见到这一幕,紫苏直接调侃道:“哟哟哟,我们这是打扰到人家小两口吵架了呀。”
杜司蛮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庄吟快速退开,好在他皮肤黑,看不出耳根红了一片。
“总之为了公主的安全,你们最好呆在州府,不要乱跑。”
紫苏一听第一个不乐意了:“凭什么听你的?我们上街又不是只为了玩!”
洛春香怕大家又吵起来,出来解围道:“庄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是想要上街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我已经和林统领说过,他也同意了,不过就要劳烦庄大人和黧羽大人陪同了。”
黧羽点头,并无异议。
紫苏发出了小声的抗议,她本来只想女孩子一起逛街,却没想到,一个火山,一个冰山都得跟过来。
肖凌儿敲打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让她少说两句,然后转向庄吟和远处靠在树上的黧羽说道:“公主说的没错,我们身为护卫就是保护公主的安全,不是来看管公主的。”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庄吟说的,旁敲侧击庄吟不要越权。
庄吟沉默。
他忘记了,洛春香现在是公主,而不是西市小酒馆里的女娘。
最终六人一同出了州府,州府上还给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
杜司蛮和洛春香坐在马车内,紫苏驾着马车,和肖凌儿坐在前面,庄吟和黧羽坐在了马车后面。
马车内很安静。
洛春香看着不太高心的杜司蛮开口劝解道:“你别生气,庄大人也是为我们的安全考虑。”
杜司蛮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她看向马车后方,随手拿起落春香的红线,拇指和食指轻捻着,洛春香再说些什么,她再没听进去。
出门逛街本不是杜司蛮的主意,只是她爱热闹。
可真到了街上,紫苏拉着肖凌儿看到有趣的铺子就会进去看看,虽然药铺和酒馆逛的最多,杜司蛮站在洛春香的身后,极其安静,真有了几分侍女该有的样子。
他们出来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日暮时分,可还是没有找到胡酒,紫苏却买了一堆药材。
回到州府,商州刺史想要款待安平公主,却被庄吟和肖凌儿给拒绝了。
理由就是:“公主殿下又是赶路,今日又住去逛了一圈,想要早些休息了。”
所以应酬的事情全都交个了林统领,即便如此,林统领也不愧为羽林军统领,不仅轻松应对,宴会上的月朗风清甚至吸引了刺史女儿的青睐。
杜司蛮等洛春香休息了,回到自己的侧间,本该疲惫的身子,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又披着斗篷,出了房间。
月色皎洁的有些烦人,一定是嫦娥无聊,又擦亮了她的月宫,每月都会来这么一回。
相比于商州街道上的繁华,州府的夜晚是静谧的,也听不到山野独有的野兽叫声。
杜司蛮只是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铮铮”的声音。
寻着声音,拐过一处回廊,在廊角就看到了正在练习挥刀的庄吟。
庄吟练得太过入神,并没有注意到隔着萧瑟树影的杜司蛮。
他的双手握住刀柄,横劈、竖砍、上撩……
一柄长长的苗刀在他手中翻飞,每一招都有力量,他总是觉得还有所欠缺,所以不停的的练习着相似动作,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荧亮的刀刃,将月光折射到角落中静静看着他的杜司蛮。
“谁?”
一声短促而带有压迫感的质问,下一刻庄吟的刀就已经出现在了杜司蛮的眼前。
待看清楚杜司蛮的脸,他才利落收刀:“原来是你。”
只是再抬手,庄吟才注意到杜司蛮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一个天生的上位者去审视一个人的目光,甚至让她有种她才是安平公主的错觉。
杜司蛮悠悠的问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庄吟以为她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才会有此一问。
“你无需了解,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然后绕过杜斯曼离开。
庄吟的回答让杜司蛮心中更加堵得慌,做好自己的事情吗?
杜司蛮深吸一口气,月老交代的事情,她怎么就是做不好。
次日,送嫁的队伍再次出发。
队伍基本保持着白日行进,晚上在驿站或者州府县衙中休息。
他们很快就到了淮南道最近的安州。
安州山多,水也多,已经初见水乡的影子。安州府也是依水而建,但是这里最有名的不是安州府,而是一座寺庙——卧佛寺。
相传千年前,妖魔横生,在人间作乱,百姓深受其苦,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位高僧。
这位高僧慈悲心肠,即便深入魔窟,也要将要么妖魔镇压,她手执一柄降魔杵,坐于万魔之中,妖魔迫于他一身的圣洁之力不敢靠近。
高僧便在此地念了七七四十五天的《金刚经》,这样的举动感动天地。
这里的感动天地,真是字面上的意义,感动了天和地。
天上的神仙送下来四件神器,帮助高僧降服万魔,地府借出地方关押万魔,自此人间一片月朗风清,不再有魔族的存在。
“这是骗人的吧,我可从未见什么魔。”紫苏凭借着她那副白面小生的脸,很快就打入了安州府的内部。
小丫头们同她讲到了安州的地貌风志,紫苏的这一声质疑,激起了她们对自己信仰的维护。
“你一个外来人,怎么会懂,这是我们安州人口口相传的真事,你不信,就去看看,当时的人为了纪念这位高僧,才修建了卧佛寺。”
另一个丫头还出来打折哑谜问道:“你知道为何它叫卧佛吗?”
“为何?”追问的声音却不是紫苏发出来的。
小丫头们齐齐看向紫苏的身后,眼睛都看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好人还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