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黑瞳的少年浑身僵直，与风吹得飞扬的黑色外衫成鲜明对比。
相处这么久，流风从没见过谢深有过害怕的情绪。
无论是实力强劲的魔物也好，严苛的训练也好，威胁性命的深渊也好，在他眼里似乎永远只有或战或逃，策略灵活，没有多余的畏惧。
原来曾经的谢深，也会害怕非人之物啊，有趣。
把人逗过可就不好了。
有趣是真的，谢深很害怕也是真的。
流风慢慢降落，把人从空中放下。
谢深刚刚没敢看，但他以为的高空，其实也离地不到两米的距离。
他被安稳地放回了地面，还没等他自己逃开，流风已经顺势放开了牵着他的手。
谢深被放开的手无意识虚握了握。
“咳，抱歉了，不是故意吓你。”其实就是故意的。
流风现在才仔细发现，眼前这个谢深的少年版身高和他一样。
利落的短发，含笑多情的眉眼还是一样的。
少了那份熟悉的淡然，多了一分少年的锐利。
比满肚子坏心眼的牛皮糖可爱多了。
对未知的胆怯让谢深下意识有点想逃，却听到了流风突如其来的道歉，愣了愣，很是意外。
他咽了咽口水，只能转身看向那美得非人的少年。
问他：“你......你要怎样啊？”
还是有点不安。
“先说明，我没杀过人的，你要报仇也不应该找我。”
厉鬼不大多依怨念而生，他没害过人，冤有头债有主，肯定跟他没关系才对。
流风挑眉，这小子是把自己当成寻仇的怨魂了。
不过他现在这种状态，好像确实也跟幽魂的状态相差无几。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幻境，但既然他唯一能够触碰的是谢深，那估计出去的方法也跟他有关，跟着总没错的。
于是谢深在再三声明自己生平从不害人的情况下，还是多了一只声称是自己朋友，执意跟在身后的幽魂尾巴。
朋友什么的，他不太相信这种鬼话，但也没法拦着不让跟。
毕竟似乎真的只有自己才能看到流风。
尽管他也想不明白，对方跟着自己到底图啥。
——
想象中的网友会面早早结束了，少年的春心萌动碎了一地，早早回来了。
趴在前台，刚睡下没多久的小胖又被叫回去了，一头雾水。
临走前，看到返回台后的谢深又拖过一个高脚胶凳，仰头跟谁对话似的。
他揉了揉眼睛，谢哥旁边也没人啊......
没睡饱，睡傻了，还是回去补眠吧。
——
流风睨了眼谢深给他安排好的座位。
没想到谢深的接受能力还挺快。
流风默默坐了下来，看谢深继续捣鼓他的东西。
有一说一，谢深确实对各种奇葩事情的接受能力良好，哪怕现在还是有点后怕，但还是接受了有个帅气幽灵会跟着他的事实。
还有另一点隐密的私心是，他虽然怕鬼，但是真心觉得流风不坏......而且很好看。
每个人少年时都有产生各种中二幻想的时候，浪漫的邂逅、有别于他人的奇遇、意外拯救世界什么的。
只能他自己看见的俊秀少年......也算一种吧。
回到前台，一时半会儿没什么人来，谢深索性打开游戏界面操作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和屏幕内枪声逐渐密集紧张，谢深愈发专注。
不一会儿，随着屏幕图标转变，谢深暂时停了下来，转了转手腕喝了口汽水。
流风看着正在等待下一阶段的游戏界面，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谢深目光依然在屏幕上，重新执起了鼠标答道：“游戏，枪战游戏。”
“这个也是吗？”流风指了指旁边一块屏幕上正在挂机的角色。
谢深操作之余抽空瞥了一眼，“嗯，一个页游。”
流风看他操作敏捷，相当专注，“你很喜欢玩游戏吗？”
谢深依然目不转睛，嘴角下意识勾着笑了下：“不”
流风沉默等着下文。
谢深干脆利落爆了对面最后一个人头，时间结束。
他又喝了口汽水，转了转眼瞳，看向流风补充道：“只是赚点生活费。”
“靠这个？”
“嗯。”
谢深出价合理有时还有优惠，技术也好，算是代练里口碑不错的。
周末的单子省着点用完全足够他安稳过一周了，假期再接长线一些的托管，学费也能凑得齐。
喝空了最后一口汽水，谢深抬起双手弯过头顶，做投掷状。
哐当！
绿色铝罐轻松投进垃圾桶。
转身又从冷气充盈的冰柜里取出了两瓶可乐，其中一瓶给旁边一直提问的好奇宝宝。
“啊，忘了你好像碰——”不到......
话没说完，流风已经接了过去。
谢深忘了，他碰过的东西流风是可以触摸得到的。
有点尴尬，他选择打开自己的喝了两口，余光还看着旁边的流风。
流风学着他的样子。
葱白的指尖在冰凉的罐顶环上抠了抠，噗呲一声，冰凉甜爽的气猝不及防喷了出来，让他下意识抬头躲了躲。
“噗......咳！”
谢深转过头去躲过视线憋着笑。
没想到这年头还能有人被汽水唬到，也太乖了点！
流风瞥了一眼他，重新看向手里不断落着水珠的冰凉饮料，确实冰爽，对常人来说应该是难以拒绝的解暑佳品。
甜腻的气味却让流风嫌弃。
他把尚未散气的饮品重新放回谢深桌上，“你自己喝吧。”
“嗯？你不喜欢吗？”
衣着华贵的幽魂眼中不掩嫌弃，“腻腻歪歪的甜东西，你自己留着喝吧。”
“好吧，那你要喝什么？”谢深转身重新打开冒冷气的冰柜，他们这别的不多，饮料品种还是相当可观的。
“有茶么？越苦越好。”
“啊？”这是什么中老年养生口味，也太小众了一点。
谢深默默关上了冰柜，重新看向双手端正放在双腿上的少年，看起来不是开玩笑，认真的。
于是他又默默打开了杂物堆底下的柜子，伸手够了够。
他记得老板有一包买了很久没喝过几次的茶。
简单冲泡了茶，乖乖鬼又双手捧着马克杯喝了起来。
升起的氤氲后，白皙俊秀的脸庞好似放松了不少，线条都柔和了些。
谢深抓了抓头发，觉得流风真有点怪，又凶又乖的。
两人就这么一茶一汽水喝着，在流风的盯视下，谢深打单子到深夜。
流风一直在等谢深离开去下一个地方，这里他已经观察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连遗迹该有的机关也没有出现。
直到深夜，流风一度认为他应该休息的时候，仿佛钉在位置上的谢深终于动了动。
他将一台屏幕调整为游戏挂机，另一台找了电视剧放，调整了下椅背。
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块薄毯盖了盖肚子，有线耳机戴了一只，整个人缩着靠在了椅子上打着哈欠看剧。
以为谢深该休息了的流风：？
“谢深？”
“唔？”谢深掀起沉重的眼皮，困意甚浓“怎么了朋友......？”。
明明已经困得不行怎么不去休息，这也是工作么？
流风扫视着店里一台台机子前依然亢奋不已的人们，又看了看该去休息的时间硬挺的少年。
人类，这个时间不应该在休息么？
通宵夜班，困得用肥皂剧提神的谢深脑子一下子转不动，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掏出了一条相对干净的毛毯，给旁边的流风。
真是不好意思，他都忘了流风也在陪他通宵，虽然鬼魂应该不需要休息，给条毯子一起陪他好了。
脑子生锈的谢深没想过鬼怎么会怕冷。
流风接过毯子，看到黑发少年眼下淡淡的青黑，不自觉蹙了蹙眉。
“工作什么时候结束，不回家休息吗？”
谢深下意识瞥了眼角落的时间，七点钟下班“还有四个小时交班。”
“家？”
生锈的脑子一下子又反应不过来了，“......在这里啊。”
这里？
流风看着时不时大声吼叫的人，闷鼻复杂的气味，还有随时需要叫谢深服务的客人。
怎么可能。
“哦，你说睡觉的地方啊。”
“没事，明天回校就行了。”
卡顿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的谢深终于意识到流风是在问他为什么不回去休息。
他无所谓地抓了抓凌乱的黑发，随口跟鬼友解释。
“今晚就在这？”
“嗯”谢深哼出一个困意浓重的鼻音，直到小鬼友想问什么，末了又补了一句“没地方去，能上班很好了。”
他家离镇上远得很，周末有包吃住的落脚处，不错了。
总比吃赌鬼的棍子强。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