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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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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有气泡浮出,根据停留减压时间,斯蒂文推测他们大约潜至80到90米深度之间。

一二三四,四个人出水,结果显而易见了。

黎俪上前接应,李昶气力已竭,半身跌在石阶,半身还在水里。

“李昶!李昶!”黎俪带着哭腔,去拉扶李昶。

其他三人卸掉气罐,合力将李昶拖到地面。黎俪跪坐在旁,轻拍他面庞,“李昶,你缓缓,啊?怎么样了?”

李昶不答,面镜下的眼睛木然。

黎俪捂住脸,闷声抽泣。

乡长安慰几句,让书记安排人配合专家的后续搜救工作。

张仝叹了声气,俞跃也不敢问。

好好的开工大吉,碰到这种事。

将近三个小时了,在地苏老一辈人的眼里,掉进水洞要能浮起来,就有救。一旦沉下去,便活不了命。

有乡民好意提醒:“雁家人刚好在,不如请去钓尸吧,也好入土为安。”

尸……

躺在地的李昶像受了刺激,爬起身摘掉面镜,去问刚才出声的乡民,什么是钓尸。

乡民被他吓到了,忙指坐岩石上的雁洄。

“……雁家人,擅绘地下河,可寻溺亡者。”

李昶跌跌撞撞地过来,雁洄生怕他踩扁自己的竹篓,拎起往边上一站。

“呃~”李昶扑个空,双膝跪岩石上,痛得出声。他干脆膝行,去求雁洄。

雁洄不受他跪,边躲边说:“你应该去请专家,如果失联者幸运进到某个气室,还有获救的可能。”

闻言,李昶怔了怔。

“李昶!”黎俪快步走来拽起他,“你真是关心则乱!”

高访带齐装备回来了,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

黎俪催促李昶,“快去请人救小旻啊!”

李昶变得平静些,用英语和斯蒂文说前次下水搜寻过的地方。

斯蒂文在笔记的手作图上勾画,雁洄提点了几处气室位置。

斯蒂文面带疑惑,李昶直愣愣地怔着,雁洄不说二话,背起竹篓离开。

最后还是顾建浩将雁洄的话翻译一遍,斯蒂文半信半疑,但也记下了。

顾建浩本也没心思,和乡长告别,转身跟司机说:“回国宾酒店。那庞记者你呢?”

天降现场,记者很感兴趣,“我想留下来记录,兴许回去可以做另一个版面的头条。”

地下溶洞构造复杂,搜寻不是半天一天的事,这地方交通不发达,国宾酒店在县城呢,没有车实在吃不消。庞记者试探地问顾建浩明天的行程。

庞记者本来就是公司在相熟报社,请来提升企业形象的写手,需要与顾建浩同进同出。顾建浩寻思前后,说明天会再来一趟。

他确实要来看看,毕竟开工当天碰到人命,够让人忌讳的。

上车前,顾建浩眼观座位,确认干净才上车,并连抽了几张湿巾擦手。

司机驾驶轿车打弯,轧过岩石,碾过杂草。

没过多久,顾建浩从后视镜中看到雁洄。

平静的脸,没有浮沉的眼睛,薄荷香味掩也掩不住的死气。

下一秒,雁洄弯嘴角,手举起慢慢地挥了挥。

车过突石,顾建浩后背猛地砸进车座里,背脊麻凉。

……

中午的太阳晒着,雁洄额边冒汗,身体里却感受不到温度。

临近经期,骨缝的寒开了闸似的,往肌骨里浸。

在路边倒掉海菜花,雁洄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家。

院中有从溶洞引流的蓄水池,晒得发暖,洗手洗脸,躺椅子上闭目吸热。

有什么不同了呢?

气味,和光线。

一张明晰的脸,倒映在雁洄眼瞳。吸了口气,是浴室艾叶皂的香味。

“洗澡了啊。”

阿乌笑,表情自然多了。

雁洄伸手,拒他截了自己的阳光。

忽然,手腕被握住。

“雁洄。”

声洪亮,有余韵。

“雁洄。”

字字珠玑。

雁洄坐起身,更近阿乌的脸,就着他握自己的手,去抚摸他的眉目鼻唇。

峰骨软肤,和她养白鳝时一样的成就感。

看来还是得新鲜货,阿乌将将泡过这次,就有八//九成似人。

等等!不太对劲。

雁洄忽一站,颊边拂过阿乌的耳畔,她目光随即眩晕。

对了!太阳光!他竟能如此快地克服了。

这下十成十了!雁洄夸赞:“阿乌,你的‘能‘确不是虚词。”

这世道,活人不真,伪假倒活。

讽刺。

雁洄高兴呢。

入夜,屋舍点灯。

狸花猫傍晚逮了飞鸟,不吃,玩起瓮中之物的游戏,喵喵叫得缠绵。

阿乌抢走飞鸟,手指拈在细细的鸟脖,指节一折,扔地上。

狸花猫用爪子拨了下鸟儿,见没动静,失去了兴趣。抬头喵喵地叫,控诉一般。

阿乌弯腰把猫抱在怀里,虎口压在猫脖,时而用力时而轻抚,看窗棂入画。

狸花猫息了声,乖巧了。

映在窗棂的剪影,纸张的翻转哗然,以手撑额的思考,双臂抱头的久久无声。

阿乌看了许久,直至万物生息轮换。

是风还是云的翻涌,夜空呢喃般传来呓语。

虫草窸窣,在喊着痛。

*

斯蒂文团队在短时间内,搜寻了110米以上所有失踪者可能在的空间,包括雁洄提点的几处气室。

因深潜救援不定性因素太多,随着下潜增加,也将会对搜救者造成危险。

经过一天一夜,搜救行动变成搜寻遗体。

死局定了,李昶一行人脸色灰败。

高访一直都在,也代表派出所,询问李昶失踪者的信息。

小旻本名林为旻,是东莞市林文日化创始人的独女,因为早前父母车祸身亡,除了有一名堂弟远在澳大利亚,现在除了丈夫李昶,在国内已没有亲人了。

技术有限,精力有限,这个时候人工搜寻已经不现实了。

记录完后,高访问李昶,“是否需要钓尸?”

自古就讲落叶归根,有这个可能,李昶如何都要试的。

潜水队六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其中李昶夫妇和黎俪都出国留过学。即使觉得诡奇,他们也都纷纷表示支持。

钓尸,庞记者昨天听到这个词还持怀疑,现在听起来真有其事,顿时就来兴趣了。

高访称报丧要其亲人亲行,李昶跟随。

庞记者想跟高访一起去,顾建浩却喊住了他,说张仝已经在九顿指挥工作,他们要去那边拍些摄像资料。

庞记者分得清工作主次,只得跟顾建浩同去九顿。

到渔具铺,雁洄才起不久,扒着一碗白粥来开门。

高访看到粥面是几块酸芥菜,无声摇头。

“什么事?”

“报丧,钓尸。”

“哦。”酸芥菜清爽,雁洄嚼得清脆,咯吱咯吱。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说词,冲突的咯吱咯吱声。

两天未进粒米,李昶遗忘的食欲在胸口翻搅,令他厌恶。

李昶就站在高访后面两步远,不出声音。雁洄脚踏出半步,冷不丁撞到他的视线。

李昶在观察她。

雁洄捧着剩底的一碗粥,直落落迎着李昶的视线,问:“你真信死物能正口?”

李昶张口又闭口,沉默许久,他就一句话。

“我没有办法了。”

雁洄又咬了口酸芥菜,闲说道:“你们城市高楼厦宇,应该瞧不上这山里无闻訞诡。我们地苏信奉人有魂灵,归来去,归来去,放魂归去。魂愿归,尸方现……”

高访听出故弄玄虚的味道,眉角直跳。

“你信吗?人有魂灵,就如尸有死前的意识。”

“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李昶赤红着眼,忍声道,“活着要人,死了见尸。”

雁洄闲散地用完早饭,站直理了理衣裳,语气无常地说:“那便跪着请。”

李昶没有任何犹豫,跪下来,双掌紧按在膝盖。

这重重一跪,有了半成虔心的样子。

雁洄说:“钓尸要价三千,一千为订金,成败不退。明日下午四点钓尸,尸现结尾款。最后,不保全尸。”

李昶点头。

高访随即拉李昶起身,看他面色死灰,就让他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休息会再一起走。

收定金,则意味钓尸或许失败。高访跟着雁洄进后院,问她是什么打算。

雁洄顺手把碗洗了,问:“你觉得他信我吗?”

“管他信不信?能钓上来就行。”

雁洄哼一声,没解释。

高访又说:“这几日没大雨,地下河水量平稳,尸体可能落定了,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

延迟钓尸时间的原因,高访只猜到其一,真正目的是让白鳝饿入疯狂,才能保证正口率。

“我的鱼儿很珍贵。”雁洄这样说。

高访转而又指搭在水池边的矮棚,“你挣那么多钱,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有,露天搭一灶,就这样过一日三餐?”

“是。”

高访二度无语。

雁洄拖来一捆柴,高访伸手帮忙,问要哪儿放。

雁洄手一指,意思放灶旁就行。

柴是小腿粗的松木,得劈开才好烧。高访看眼渔具铺外,心里想没时间了,下午再来把柴劈了。

“阿乌!”雁洄突然喊了一声。

就见一面皮如白纸的男人,从屋门走出来。

高访惊得瞪大了眼。

他一出现,狸花猫调头就跑,他随即低腰抓住猫,摁在臂弯里,走到雁洄面前。

“有什么事?”

“劈柴。”

他把猫放一旁,听话地拿起斧头,抡高。

斧头高过雁洄头顶,从高访这边看,往下挥的角度,像要砍进雁洄后脑。

“雁洄!”高访下意识连退几步。

“怎么?”雁洄半转身。

斧头稳稳将松木一分为二。

“雁洄……”高访发现自己声音有点颤,“你真疯了!”

雁洄笑起来,声音百般无谓,“也许吧。”

高访摸不透这个‘也许‘。比起他之前的猜想,此刻的雁洄更令他觉得匪夷所思。

高访走了,心里发怵,同时也有抹不去的失落。

即使认识三年,其实无法否认。

*

次日下午四点钓尸。

是晴天,但天空时有云过,布下阴影。

钓尸现场需要安静,除开必须人员,不便他人围观。

国外专家一部分已回国,史蒂夫和一名同伴留下,协助搜寻遗体工作。

高访、李昶六人都在,还有顾建浩和庞记者。

因为工作结束,翻译早就接了其他的工作,现在只能由顾建浩跟随翻译。顾建浩都来了,庞记者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盖黑布的鱼箱,一根绑着线轴的竹钓竿,工具简单甚至简陋。

潜水队的人小声耳语:“怎么用的钓竿?真的就如字面上的‘钓尸‘一样?那要怎么定位怎么钓?”

实际如何操作,他们想都没法想象。

黎俪碰了碰李昶手臂,低声问:“真的能钓起来吗?”

李昶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谁都不知道,只能等。

庞记者拍下一张雁洄单手伸进鱼箱的照片,拍完后他凑近想从鱼箱缝隙去看里面的东西。

很快,雁洄抽手,并拉出一条线,与鱼竿的钓线接合。

好可惜,庞记者没看到,干脆一直举着相机,为下一幅画面等待。

雁洄找好方位,将鱼竿插在岩缝,抱起鱼箱。

钓尸的核心要出现了。

庞记者屏息紧盯相机孔。

顾建浩也在审度雁洄。

斯蒂文两人则是好奇居多:红色的饵料,鱼箱里倒出来的长条生物,线轴的迅速旋转,年轻且冷静的女孩。

这不就是钓鱼的流程吗?鱼饵换了而已。

高访细心察觉出不同,这次雁洄带的线轴较以往厚,从白鳝开始下潜,她的左手一直握在钓线上。

细线划破虎口,泛出血色,她丝毫无恙。

放线中途,雁洄左手食指忽勾线绕了一圈,白鳝的拉力立时将手指绞失血。她手臂往后提了一拃,待感受到白鳝变换下潜方位,再度松线。

随着线轴戛然而止,众人一气同出。

而雁洄似乎忘了精准的五秒,左手缓缓放下。

线轴再缓慢地转了半圈,雁洄迟迟不收竿。

“雁洄?”高访轻唤她。

雁洄低眼看水面,着手收竿。

钓竿打得直,力度不对,高访走近问雁洄,“是不是……”

雁洄说:“失败了。”

在旁侧捕捉镜头的庞记者听到了,喃喃道:“这就失败了?”

声势大,却无疾而终,任谁不失望。

李昶先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抢走雁洄的钓竿,三个男同伴齐力拉钓线,拉上来一条瘫直的大鳝鱼。

白鳝在岩石上拖拽,皮开肉翻,雁洄解下鱼钩,从白鳝喉腹挖出一块黑色。

是潜水服布料,上面沾有些粉白的碎肉。

黎俪看到了,提醒李昶,“这鱼找到了小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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