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手机提示音响起，渡边富平低头看了看手机，虽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但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后，起身致歉并离开了会议室。

等他踏出会议室，先前维持的从容就消失了，渡边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水。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那上面躺着一封言简意赅的短信：

“货已到，1930，老地方——波本”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渡边想。他抽出手机想要拨通加藤的电话，但在按下之前又想了想，删掉号码播了小林的手机。

“长官。”手机中传来小林清晰的声音，渡边话卡到嘴边突然想起小林并不知道他和组织之间的一些交易问题。有过接触的人是加藤，但他并不相信对方在大事前的定力。

“长官？”小林疑惑地重复。

渡边这才回过神来：“汇报情况。”

“是。”

公安派出的小组大部分以便衣的形式在会场附近以及内部警戒，并没有发现异常，没有可疑人物或者物品靠近会场。加藤负责的小组在约半个小时以前传来定期联络，高部主播并没有额外动作，其工作团队在积极准备晚宴相关的报道。

“诸伏呢？”

“诸伏暂时离开了中控，搜查一课的人在楼下位置发现了炸弹，需要他们排除。”

“楼下……”

也就是说，加野英二的炸蛋大概被发现了。到底是这届刑警班子太好，还是说有什么……

“小林，下午的行动如何？”

“一切顺利，公安这边有目击证词记录在案。”说着，小林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但最后还是继续汇报上去：“似乎搜查一课同时也目击到了别的可疑人士。”

别的可疑人士？渡边愣了一下，这不应该啊？

在他的设想里，会场附近只会出现一个可疑人士，他会逃脱公安的追捕，然后炸蛋被发现，而加野英二则可以以此打出时间差，形成一个不在场证明。

“那个可疑人士长得什么样子？”

“黑帽兜、里面叠加帽子，总的来说跟我们的人差不多一样，好像高点。”小林小声地回答。

“他干了什么？”

“啊……好像没干什么，被接近后就离开了。公安和搜查一课都没有在附近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没有找到可疑物品，没有其他可疑动作。他们这回的布局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全都是他的亲信，不应该会出现泄密的情况……但这个时间点，他应该相信是巧合吗？

“我暂时离开一下，盯紧诸伏，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渡边咬咬牙收起手机，调整了下表情，从另一条没有公安监视的路离开了。

晚宴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可这厢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伊藤眼瞅着二人毫无动摇的神色，知道简单的贿赂肯定是无效的。但介于二人似乎并没有立刻把自己铐起来的样子，伊藤议员找回了一点自信。

他相信这主要是因为手上没有决定性证据，仔细梳理一下伊达航和风见裕也的话术，他们都没有明确说明请自己出来的具体原因，怕是希望他能慌乱之中露出马脚。

可惜了，我可不是什么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伊藤扯出一抹笑容，姿态也逐渐放松了起来。公安警察的风见还维持着一副严肃的样子，但伊达那边倒是有破口，他打算从天气到时事一点点撬开这二人的嘴。

就在伊藤与二人交谈甚欢时，对面的走廊传来不小的脚步声。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公安押着一位身着黑色帽衫的青年向大门走去。

为首的公安在看到风见后稍微点头致意，风见也回礼。而后几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落后几步，留出了一个空位，正好让人看到被羁押的青年。

发现队形有所变化的青年抬起头，正与好奇望向这边的伊藤一行人对上眼睛。他惊讶地看到明明被警察包围着，伊藤议员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甚至看上去和周围人聊的愉快。

青年一瞬间回想起萩原警官的劝告：「人生还很长，何必把筹码都押在一个人身上……或者说你觉得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啊，这些条子是怎么知道的呢？青年顿时感觉怒火中烧，他停下脚步，不顾公安的警告把身子扭向伊藤咆哮：“你这混蛋！叛徒！你保证过的……！”

话音未落，几位公安就把人重新押好带离现场，留下伊藤一副错愕的表情。伊达这才把手搭上他的肩膀，示意伊藤跟着两个人离开。

伊藤见识过公安的手段，也看见过搜查一课的，凭借刚刚那句话恐怕就能挖出不少东西。他想咒骂刚刚那个傻瓜连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又想打死会轻信此人能力的自己。

他任由两个人把他带走，刚刚的自信荡然无存。

“诸伏君。”小林凑的声音突兀地在诸伏警官身后响起。诸伏的脚步一顿，摆摆手让担心的松田和萩原先走，再回过头来打招呼。

“小林前辈。”

“你们现在是去哪里？”

诸伏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小林的眼睛，一副疑惑的样子：“前辈没听说吗？刚刚在楼上发现了炸蛋，我们要过去现场。”

“这样啊……”小林点点头。

小林平淡地反应让诸伏心里开始打鼓，这位前辈向来是那几个人里更难对付的对象。不同于经常头脑发热的体育系前辈加藤，小林总是那个更为谨慎和委婉的人。他向来不把话说死，总是留出些许余地，让人很难摸清对方的底线。

“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倒也没有。祝你一切顺利。”小林意味深长地说道，他随即转身离开了走廊，留下诸伏心惊胆战地在脑子里推算各种可能性。

过了好半天，见诸伏景光还是没跟上，萩原半路折返找人：“诸伏，我们已经找到……呃？你还好吗？”看见诸伏那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萩原把本来的话咽了下去，决定先问问情况。

“我没事。”诸伏摇了摇头，勉强提起了嘴角。见萩原是一人返回，他有点惊讶地追问：“留松田一人没问题吗？”

萩原看诸伏的脸色恢复不少，语气顿时轻松起来：“小阵平的话没关系的。”

毕竟这炸蛋是他们自己组装的啊。萩原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

“叮”

“有人发现新的炸蛋，搜查一课和爆处班已经处理，诸伏跟随。加野英二被捕，去向未知。”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渡边正走出中〇大厦，前往波本口中的“老地方”。本以为能顺利进行的计划，全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打乱了。

这个……蠢货！渡边快把后槽牙咬碎了才勉强控制住想要砸碎什么东西的冲动，他就知道这个计划不靠谱。当初伊藤议员找他商量的时候，他就已经对于人选和计划提出了疑问。

虽然他渡边富平没什么大的本事，没法和那群经验丰富的刑警或者公安比，但他不傻啊！谁家犯事会挑这种场合再复刻一遍已经上过新闻的事情？又是谁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实施犯罪？

当然，如果只是做这两件事，以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可以找人顶包或者扣下案子的。可坏就坏在这个人在先前得手以后就得意忘形，竟然在网络发布预告后还给警方寄了传真。这种明晃晃的挑衅行为直接点燃了联合搜查里很多警察的怒火，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里面也有明星警察和那个波本的同期。

偏偏那几个明星警察是波本的同期，早些时候为了实行第一次的自导自演，他还特地让公安这边多观察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以防止这三人早就成为公安协助人为降谷零提供线索。

可伊藤要的更多，他还希望能借助松田阵平等人的名气，让自己在竞选活动里有更高的人气。只可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施行拆弹的人不是他们预计的松田，而是爆处班的一个新人。

伊藤为此气了一段时间，但新人就新人吧，好歹亲民的形象已经塑造出来了。

后续一系列的监视更是证明这三人和公安没有联系，尽管他们行动中多少也透露了对公安甚至是诸伏景光的怀疑，让后续计划有了不少困难。

但那几个人嘛……渡边冷笑了一声。

他用降谷零拴住了诸伏景光，又用诸伏景光拴住了其余三人，且这四人一天还在霓虹，他们就能反过来牵制降谷零。只要他们一天还是朋友，就一天会受到制约。

降谷出逃就出逃了，也没什么办法。就算是有人帮助也不可能逃得过CIA的抓捕……而把能连接警察厅和警视厅公安的人逼走，公安这边的势力就会是他一家独大。哪怕降谷还能回来也得白手起来。

算盘打到这里都还算顺利，可全被伊藤那边一拍脑袋的想法打乱了。

第一次的自导自演好歹是发生在平常日子，车辆人员媒体这些，他都还能协调控制。但把主意打到峰会这种级别的活动上，只能说伊藤着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好在伊藤不是一个完全没脑子的人。

真正实施计划的是个素人，是伊藤议员偶然遇见并与之攀谈过的对象。如果能够成功，那么议员会遵守约定把人送出国。如果不能成功，那就立刻切割。既然是素人，就不可能在资源上玩的过议员。而渡边正是保证这一点的防线，也是为何他需要参与这回前线指挥的原因。

渡边走过转角，向执勤的公安点点头后，离开了大厦周围。尽管不知道这个“货已到”指的是什么，但时间和地点他是知道的。不如说太熟了，只是他从未自己亲自拜访过。

与那个组织的交易也是迫不得已，谁叫他实在是难以提升自己的位置？不知怎么的，似乎每年都有什么才子横空出世，把自己挤下去。

组织和CIA的线人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付出一点代价就能换来地位，而地位带来金钱和更多他曾经想象不到的东西。

渡边的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自然知道这个时间点波本把自己叫出来是为了什么，无疑是要用这种手段栽赃自己。这正合他心意，他能利用这个信息倒打一耙，证实降谷零已经彻底背叛公安。

这次能把这个威胁彻底抹杀。

“太慢了诸伏。”

“抱歉抱歉……”

诸伏一边摸摸后脑勺一边谢过门口的公安后进入松田阵平所在的工作间，他反手关上房门，看了看四周。

几个连在一起的炸蛋被放置在房屋中央，皱巴巴被扔在一边的防尘罩证明了最开始它至少不是大咧咧的暴露在室内的。就算是外行人来看，也一眼就能指出楼下的和这个哪边更高级一些。

诸伏从角落拉出一个黑色大包，打开拉链后熟练地组装枪支，不一会儿，一杆狙击枪就出现在了面前。萩原和松田扭头瞥了一眼，立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埋头去看他们自己手上的炸蛋。

“那么掩护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诸伏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高层的风吹过他的短发。在观察过方向后，他后退一步，藏在了阴影里。

与波本的见面地点是附近一处稍矮建筑的天台，渡边在通向天台的门边站定，不动声色地左右观察。往常都是他委派下属来办，但加藤和小林分别被他派出监视别人，只能自己上阵。见周围无人，他掏出手枪拿在手里，按照以往的暗号敲了敲门，过了几秒后推开。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亮东京的夜空，六本木热闹的夜生活感染着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可惜渡边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色，他迅速举起手枪，对准了眼前的金发男人。

“不许动！警察！”

金发男人不为所动，反倒是一开始被他忽略的站在天台另一侧的眼镜男人吓得一哆嗦。眼镜男人用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渡边又把目光放回金发男人身上，过了一会，他才犹豫地开口：“呃……我们……我们之间有必要……？”

“正如这位先生所说，渡边先生。”金发男人含笑接下话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何必拘谨……啊，这么说来……”

男人向前迈了一步，在另外一人惊异的眼神中对着渡边弯腰行礼，不紧不慢地介绍道：“和您正式见面确实是第一次，那么初次见面……”他蓝紫色的眸子紧盯着渡边的双眼：

“我的代号是波本，请多指教。”

打狙的苏格兰，嘿嘿，打狙的苏格兰……（被拉走

总之呢，渡边的线也展开了，现在正是一脚踩着冲向结局的油门！（被打）

啊哈哈，我最近手机寄了，再加上最近累的人有点麻，待我更完了再改排版和错字……（心虚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棋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