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第三次响起，随念“啪”得一下按停。
她晃了一下脑袋，感觉有些晕。
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估计是饿的。
得赶紧补充能量。
随念拿出手机点外卖，划拉了半天，下单了一份扬州炒饭。
这炒饭她已经吃了快半个月，不换的原因是味道无功无过。
下好单，眩晕感再次来袭，随念合上电脑，缩在超大号沙发椅上休息。
***
林秀海站在门外静静等着。
他记得住在这一户人家的女生，每次拿餐都很慢，每次都要他打好多个电话提醒。
按照惯例打了两个电话，然后计算着时间。
不出意外里面的人此刻应该在走来开门的路上。
林秀海趁着时间差去按了电梯门。
然后折返回来，准备递外卖。
“滴——”
电梯开门，一位女生从里面走出来。
林秀海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准备再打个电话试试。
“外卖嘛？”
那个女生站到林秀海旁边，问：“扬州炒饭？”
林秀海点点头。
“给我吧，辛苦了。”
林秀海不疑有他，把外卖递给对方，小跑到电梯口想要赶在它关门前坐上。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去往更高的楼层。
林秀海缓了口气，按电梯，等下一批。
余光看到刚才的女生拿钥匙开了门，招呼了一声：“念念，你的……”
“啪——”
门一关，余下的声音被隔绝。
林秀海收回视线，抬头看了眼电梯，停在六楼。
从刚才就一直在六楼。
他忍不住又去按了按钮，虽然知道没什么用，就当是安慰。
手机震动，提醒下一单的配送时间所剩无几。
林秀海见显示器里电梯一时半会儿没有下来的意思，便转身找楼梯口下楼。
经过两个女生家门口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林秀海脚步一顿，见刚才那个帮拿外卖的女生跑出来，眼神慌乱间锁定自己：“小哥，麻烦你帮帮忙！我朋友好像出事了！”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林秀海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拉。
林秀海踉踉跄跄被拉进房间，打眼就看到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的人。
他稳住身形，走过去查看。
“麻烦你送我们到楼下就好，我一个人扛不动她，我刚才叫了车。”
女生声音有些抖，仍在极力维持镇定。
林秀海问：“车到了嘛？”
“两分钟应该能到。”
闻言，林秀海把人抱起，站稳后脸色一变，说：“麻烦你拿件外套给她盖一下。”
怀中的人穿着吊带连衣短裙，稍微动作大点就一览无余。
太不方便了。
“好！”
林秀海抱着人先一步走到门口，后者拿上外套和证件紧随其后。
等电梯的时候，女生才想起要说点什么。
“我叫白清，小哥，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林秀海。”
白清感激道：“谢谢您，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要废一番功夫了。”
正说着话，电梯开门了。
林秀海抱着人下楼，此时车正好到。
司机见那么大阵仗，也赶紧下车帮忙。
林秀海把人安置在后座，正犹豫要不要一起，白清已经坐过去了，她扶着昏迷的朋友，眼神感激道：“谢谢你，等我们从医院回来，我让念念亲自给您道谢。”
“没事。”林秀海关上门，退开让路，“快去医院吧。”
白清没敢耽搁，关上门让司机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
因为这一个插曲，林秀海手机提示迟到了几单，扣了不少钱。
傍晚，林秀海把电动车停在拐角一个路口，低头吃着刚买的煎饼果子。
很快，另有电动车开过来，还没停稳，车上的人就急声招呼：“海哥！”
林秀海抬手示意，又低头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
杨宁停稳车，跑到林秀海身边：“怎么在吃这个啊？吃得饱吗？”
两人是同乡，出来打工遇到了，合伙租了房子，平时到吃饭的点也会约好碰碰面。
林秀海咽下嘴里的东西，“饱的，这个不花时间，吃完晚上多跑点单。”
“你还要跑多少啊！”杨宁诶呦一声，“咱们这一片，就你跑得最多了。”
林秀海没说话，往嘴里塞东西。他吃得又快又急，上一口还没嚼开，下一口就已经塞进去了。
杨宁见他松鼠一样的腮帮子，状感叹了一句，“这个月优秀又该你拿了。”
林秀海团了团吃完的包装袋，顺手一丢：“拿不了，今天扣了几单。”
“啊？”
这挺稀奇，杨宁跟在林秀海身后：“真的假的？你被扣单了？”
“嗯。”
林秀海有些噎着了，他顺了顺气，往旁边小卖部走。
“不能吧？”杨宁也跟过去，“你可从来没被扣过单啊？出意外了？”
林秀海从冰柜里拿了瓶水，仰头灌了半瓶。长舒一口气后，才道：“差不多。”
“怎么个事？说说呗！”杨宁好奇心上来了。
“下次吧。”林秀海骑上电动车，戴好头盔道，说：“今天我回去晚，你别等我了。”
说罢，油门一拧，一溜烟扬长而去。
***
随念睁眼前就闻到鼻尖那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所以察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没有很意外。
她视线在四周搜寻片刻，见到熟悉的身影，缓了缓然后开口：“清清。”
白清胳膊撑着脑袋休息，听到她声音一个激灵坐直，看到床上苏醒的人，松了一大口气。
“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
随念扯起嘴角嘿嘿一笑，“我老毛病犯了，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别谢我。”白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倒了一杯水，“你运气好，幸好当时门外正好有个外卖小哥帮我抱你。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那么快把你弄到楼下送来医院。”
“外卖小哥？”
“是啊！”白清重新另拿一个杯子给随念倒水：“你晕倒前是不是点了一个外卖，他就是送你那一单的。”
“噢……”
随念想起昨天的外卖订单了。
其实好像不止那一单，近段时间自己的外卖似乎都是他送的。
印象里，那个外卖好像是个沉默又耐心的人。
白清扶着随念坐起，把水递过去，问：“想什么呢？”
随念喝了一口润喉，说：“我的救命恩人。”
白清笑她，“行了，救命恩人先放一边。你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跟林爹交代吧，你晕倒期间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帮你接了，说明了情况。不过你醒来最好给他老人家回个消息。”
林爹，两人的研究生导师，因为太负责的行事作风跟其他导师格格不入，被手下的学生赋予林爹的爱称。
闻言，随念赶紧拿出手机，看到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头皮发麻。
随念：“最近他手头上有个项目，我负责对接，有些应该是项目上的人。”
白清问：“什么项目？”
随念一边通过手机号添加微信，一边说：“类似房地一体项目的。”
白清：“这项目林爹也接？”
随念：“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白清见她忙，也不再问了。
随念把所有号码都加上微信，打好招呼。
【你好，我是随念。】
忙活了一阵，把所有人加上后。随念问还有多久可以出院。
白清复述了医生的话：“你觉得没问题就随时可以。”
随念当即表示没问题。
两人又休息了一阵子，确保没有不适以后就整理出院了。
***
林秀海昨晚跑了通宵。
手机和车的电量均已告急。他关闭了接单，就着车上最后一点电骑回了出租屋。撑着最后一点精力，把电频充上电，简单冲个凉便上床休息了。
刚躺好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什么，又摸索着从裤兜里拿出手机。
手机电量耗尽已经自动关机。
林秀海扯过床头的充电线充电，看到屏幕亮起，他才把手机放回床头。
这手机他用了几年了，耐摔耐电耐用。除了反应慢几乎没有缺点，但好在林秀海不是对电子设备有要求的人，所以这个缺点对林秀海来说，聊胜于无。
熬了一整夜，林秀海此刻困得不行，几乎脑袋一沾枕头人就睡了大半。
就在这时，缓过劲来的手机冷不丁传来一道铃声。
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得吓人。
林秀海顿了一秒，忙睁开眼取过手机看。
他这个手机，除了工作上的外卖订单，还有家人会联系。
一般是妹妹，或者爸爸。
不论是他们两个中的谁，都足够让林秀海紧张。
林秀海划开解锁，点开图标。
不出意外，卡主了。
刚充上电的手机简直就像个大病初愈的林妹妹，中看不中用。
林秀海沉气，压住急躁上涌的心情。
返回、退出、刷新后台、然后重启。
前前后后磨蹭了十几分钟，才重新操作上手机。
他点开图标，见置顶两个人并没有未读信息。皱起眉，然后视线下移，看到通讯录的小红点。
格外醒目。
林秀海眼神一暗，他怎么忘了，除了家人，债主也会联系自己。
他轻轻点击屏幕，心情确是截然不同的沉重。
页面跳转异常缓慢，林秀海耐心等着。
页面跳转完成。
林秀海点开验证消息。
【你好，我是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