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
“本身这牛肉就容易糊，叫你火候控制点，还是不听！肉炒出来都焦了！”
万深拧林昭的耳朵，林昭咧着嘴，“哎呦，哎呦，您轻一点～”
“还轻一点，不重一点怎么让你长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开这么大火！”
万深咕哝道。
林昭把通红的耳朵从万深手里抢回来，还顺带被他瞪了一眼。
林昭稍稍有点不服气——他觉得这道菜里牛肉可以焦一点的。
但他胆子比芝麻大不了多少，也不敢跟自己师父对着干。
张师傅现在不教他了，在万深收林昭的时候跟万深求教了好久，万深就把他也收了，因着年纪比他和几个师兄弟大一些，所以哪怕入门晚，林昭他们还是喊他师哥。
“小昭，这道菜本身就是以鲜嫩的牛肉为特色，要是炒焦了，反而不地道了。”张师傅道。
林昭一听这话心里舒服了不少，他还是跟张师傅更亲一点。
他去虚心请教万深：“师父，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练习控制火候啊？”
万深敲他脑壳，“有什么方法！做饭这一行是最没有捷径的！做得越多火候控制得越好！”
林昭捂着脑袋，“唔唔”地答应着。
“唉……”万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林昭傻愣愣的样子，气消了大半，“今天下午你有事没？”
“啊？没。”
“你留下来，我再教你一道。让你看看真正的火候是怎么掌控的。”
“哦。”
林昭乖乖点头。
“哥，你想我没？”冷汐将行李交给尤妈，一口气跑上三楼敲冷澜的房门。
冷澜正写作业，闻言头也不抬，“不想。”
冷汐不可置信道：“你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竟然如此冷漠？！还是不是兄弟了？！”
冷汐去年念完初中后被父母送出了国，如今在英国一个私立高中读书，这会儿恰逢学校放了一个小长假，冷汐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国。
冷澜一脸冷漠地打开门。
门外的冷汐长高了，一头乌黑的直发烫成了棕黄色的卷发，下巴比起小时候更尖了，嘴唇也变薄了，狭长的双眼透着因许久不见而喜悦的光。
冷澜微微一愣。
冷汐有好几个月没见他哥，想得不行，拉着冷澜就要给他看他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
冷澜拗不过他，被他塞了一手围脖手套袜子秋裤，每一件上面都印着一个“ made in China” 。
冷澜：……
冷汐期待地看着他。
冷澜忖度了一下用词，夸他，“眼光不错，都是我喜欢的款式。”
冷汐笑眯眯。
十六岁的男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明穿衣打扮已经趋向于成熟，笑起来却还与小时一般无二，冷澜伸手呼噜了一把小卷毛，突然就有些感慨。
“哥，咱俩今天出门浪去啊？”冷汐朝他勾勾手指。
冷澜恢复面无表情，“不去。你哥我要写作业。”
“那等你写完作业。”冷汐上前一步。
冷澜皱眉，“写完作业有别的事。”
“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啊！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哪个周末全须全尾地待在家里过！”冷汐跳脚。
冷澜下意识想反驳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底气，不由得一哽。
冷汐不满地看着他。
“……明天，明天带你出去玩。”冷澜妥协道。
冷汐嘴角瞬间翘了起来。
秋风裹着落叶在绿城厨艺训练营外盘旋，时针迈着小碎步，走完小半个表盘。
日与月对峙一般，一方落下，一方才肯升起。
“嗯！保留了牛肉最原始的嫩气的同时去除了膻味，入口即化，不柴不干，汤汁鲜而不腻，还覆着油光……”万深咬着一块二人合力做的酱烧牛肉，赞不绝口。
林昭在旁边看着他流口水，时不时吧唧吧唧嘴。
“你吃啊，怎么不吃？”万深注意到他。
林昭咽了咽口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中午吃过了，再吃就胖了。”
万深每次教他炒完菜，一般都会就着米饭来一碗，经年累月下来，胖出了双下巴和啤酒肚。
林昭哪点都愿意学他，就这点不愿意。
正是爱美的年纪，林昭不想横向发展。
万深看他也挺有意思，馋成这样都不愿意多吃一口，就问他：“有喜欢的人了啊？”
林昭一愣，摇头，“没啊。”
“那保持什么身材？”
林昭一脸不赞同，“为什么一定要追人才保持身材啊，我保持身材是为了取悦小爷自己！”
万深叫他逗得直跺脚。
林昭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
他一口气没歇，翻了翻书包，拿出八套卷子和八本练习册，还有两张作文纸。
看着自己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作业清单，林昭压力山大。
原本一科一套卷子来着，孟卿仁这周加了一套物理一套数学，练习册原先也是六本，孟卿仁开学时单独给他们加了两本，说宁绍的练习册难度太低，拿这两本给他们提升。
林昭活动活动手腕，趴在书桌上写完了生物和化学两科的作业，毕竟昨天刚补完课，写得也快。
中间有几道不会的题，他按冷澜说的随便蒙几笔就跳了过去，不过就算这样，写完这两科也十一点半了。
林昭瞥了眼手表，觉得自己的极限也就是这样了，于是匆匆洗了把脸，倒头大睡。
夜晚的钱塘湾街市。
街道中心的商场大楼霓虹四起，各种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嵌在大楼的侧面，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
马路上车水马龙，各种颜色的汽车打着灯来来往往，形成一条彩色的灯带，与大楼遥相辉映。
两个小姐姐手挽手，伴着晚风散步。
其中一个喝着奶茶，问另一个：“加班这么辛苦，去蹦个迪放松一下？”
另一个叉着一块纸碗里的虾滑，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好啊，我听说最近那家心愿酒吧改名了，不知道里面设备换没换，去瞧瞧？”
“走！”
两个人拐了几道弯，在一家装潢很有潮流气息的酒吧前驻足。
小姐姐吸溜了一口奶茶，仰头喃喃念道：“潮汐酒吧——怪应景的么。”
另一个小姐姐答道：“是啊，我——”
话音突然终止，奶茶小姐姐不解地看过来，就见她看着眼前一个黑衣服男生发呆。
男生身高腿长，鸭舌帽扣得很低，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线条流畅锋利的下巴。
那人在玻璃门前停了一瞬，随即拉开门，闪身进了酒吧。
闪身的那一霎，小姐姐终于看清了他帽檐下的面容——很薄很红的嘴唇，笔直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映着四周街灯的光亮，显得很潋滟，不经意间一眼瞥过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小姐姐怔在原地，半晌拍拍自己的同伴，“我等会儿进去跟他要微信，你会跟我抢吗？”
另一个小姐姐冷笑一声，“你想得美。他是我的！”
两个人争先恐后地冲了进去。
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大厅，冷澜绕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推开包间的门。
“桂哥。”冷澜叫人。
沙发上的人不过三四十岁，乌黑的头发中已有了花白的发丝，桂哥叼着烟，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冷澜窝进沙发，随意地跷着腿。
“来根？”桂哥递来一根烟。
冷澜两指夹住烟推回去，淡淡道：“戒了。”
“怎么戒了？”
冷澜默了一瞬，“再抽肺都黑了。”
“你不是不想活太久么？正好，人家都是病死的，你是抽死的。到时候我让他们几个给你立个坟，没事上你坟前尽尽孝。”
冷澜扯起嘴角，模糊地笑了声。
“突然想活久一点了。”
周凭桂没说话，咬着烟蒂吸了一口，徐徐道：“我原先以为你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考上了高中，明年真打算考大学？”
冷澜耸耸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
“挺好。”
“他们几个呢？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倒是想让他们去读书，他们也得听啊。”周凭桂吐了口烟。
冷澜垂眼盯着面前的玻璃茶几发呆。
细碎的火星快要烧到手指头，周凭桂掐灭了烟，“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工资的事……”
一楼大厅，一群年轻人蹦迪蹦得天昏地暗，鼓声、碟声和着巨大的震动从楼下传来。
包间里忽明忽暗的彩色灯光顺着门缝溜进来，又一闪而过。
半晌，冷澜起身，绕过玻璃茶几往外走。
“对了小澜，这个月的钱我打你账上了。”周凭桂声音有些哑，“缺钱了跟哥说。”
冷澜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欸！你快看！是不是他？”小姐姐手里的奶茶换成了酒，一手拿着酒杯一手遥遥指着从二楼下来的男生。
“哪呢哪呢！”
“这里！”
“走！去找他要微信！”
冷澜推门出了酒吧，走前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所酒吧的新名字——“潮汐”。
他不由地往远处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入海口被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遮得不见踪影，他却能想象到海面倒映着城市灯火的样子，尘世的橙黄色光影浮在海面，像梵高笔下时卷时舒的麦田。
冷澜找了一个角落站定。
他打开手机，将桂哥发的钱存在微信里，又打开冷江宥的对话框，将他转给他的钱导入明州银行卡。
从十二岁到现在冷江宥给的所有钱都存在这张卡里，冷澜看着上面显示的七位数的数额，神色晦暗不明。
—
无论什么，使用过度就会反噬，林昭对此深有体会。
第二天起床，林昭胳膊酸得抬都抬不起来。
他费力地写完了两页练习册，撂下笔，瘫在椅子上就不动了。
闵女士看他辛苦，给他端了盘水果，林昭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刷起手机，准备歇一会儿。
林昭平时的娱乐除了玩游戏之外就是刷视频和看娱乐新闻，他玩了两把游戏，刷了会儿某音和某站，觉得没劲，想着看一会儿新闻就接着写作业。
这天的新闻被一家做鞋的品牌刷屏，说是有人举报他们鞋的质量有问题，全网都在看热闹。
林昭重复地刷了几个一模一样的新闻，APP就又给他推了几条类似的，什么王秋仁家的袜子不是棉的而是化纤的；什么吉安恩科家的帽子里面有铁丝；什么Yr家的衣服被人投诉了，老板冷江宥亲自下场解释……
林昭一愣。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手已经不听使唤地点了进去。
这条新闻其实没放出什么重磅消息，就是有个人买了Yr家的衣服，没穿几天划破了就投了诉，冷江宥恰好在出席品牌活动，被人问到了就提了一嘴。
林昭放大冷江宥的照片，盯着他五官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开搜索框，输入：冷江宥。
开头的新闻大多都是清一色的水军，在夸冷江宥多么多么能干，Yr的发展多么多么的好，后面渐渐开始有了一些冷江宥的负面新闻，说什么的都有。
林昭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也没心思关注这些，又往下翻了好几页，才在浩大的网络海洋中找到了关于冷江宥家庭的只言片语。
冷江宥有个前妻。
姓名不详、样貌不详、出身不详。
只知道当初离婚的时候闹得很僵，双方老死不相往来，剩下的什么分了一百个亿、什么拿走了25%的股权……据林昭判断，都是那些无良媒体瞎编的。
因为据他对男性的了解，男人没有那么容易将自己的钱交出去。
冷江宥和前妻生了一个儿子，和现在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这件事倒是有不少人知道。
冷江宥在前些年的采访中提及自己的大儿子比较多，提起小儿子多是贬义。后来不知怎么，开始频频提起自己的小儿子，对大儿子只字不提，像是刻意让众人将其遗忘掉一样。
林昭想了片刻，往搜索框里添了三个字：大儿子。
页面刷新的那一刹，密密麻麻的文字夹杂着无数隐晦的、探究的字眼，倏地蹦到林昭眼前。
林昭垂眸，一个一个点开来看。
两个半小时过后，林昭的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
那张照片看起来有几个年头了，照片上的人躺在担架上，伤的很重，刘海长得扎眼，嘴角还淌着血，露出的胳膊青青紫紫，一看便是刚跟人打过架。
旁边有一段配文：『冷家大少爷逃学打架当混混为哪般？』
近日，有记者拍到冷江宥夫人兰絮英走进一家医院，去看望冷家大少。
据说是大少爷不满兰絮英和小少爷要分掉他的家产，所以出此下策，妄图打死小少爷，结果被兰絮英发现，派保镖与他打斗，大少爷双拳难敌四手，被打进医院。
兰絮英温柔大度，原谅了大少爷的所做所为，去医院看望他，希望他迷途知返。
底下有几条评论：
『你确定不是去医院扇他嘴巴吗？』
『扯吧，一张照片叫你编出花来了，一个大少爷，怎么可能叫人打成这熊样？』
『上面的，别的我不敢说，但豪门里面的腌臜事远远比你想象的还恶心，被打成这样其实很正常。』
……
林昭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直到窗外秋风瑟瑟，才放下手机跑去关窗户。
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妈妈！我回来了！”七岁的冷澜一阵风一样扑进徐缱怀里。
母子俩紧紧地拥抱。
徐缱将他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捧着他脸问他过得好吗。
冷澜点点头，他将一束花环放到徐缱头上，徐缱笑着调整位置，问他：“你自己做的？”
冷澜有些犹豫，摇了摇头。
“那是谁做的？路边买的？”徐缱温声问他。
冷澜依旧摇头。
徐缱不解，蹙眉道：“那是哪里来的？”
冷澜眼神开始飘忽，支支吾吾地说：“就……从女同学那里偷来的。”
徐缱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她声音有些发颤，“谁跟你说可以偷别人东西的？”
冷澜不敢跟她对视，低着头扣手嗫嚅道：“就那个阿姨啊……爸爸新找的那个阿姨。她跟我说看上别人的东西就直接偷，没有人敢罚我的……”
冷澜的声音越来越小，偌大的房间好像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到落针可闻。
徐缱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牙将眼泪憋了回去，颤声教育他：“偷东西是不对的，谁让你偷东西就是她在害你，知道吗？”
冷澜心里直发虚，轻轻点头，“知道。”
徐缱一个巴掌扇过来。
“知道你还做！”
冷澜头被她重重地拍了一掌，脑袋瞬间嗡嗡作响，他捂着头蹲下，小声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淌下来。
房间的窗帘合着，厚重而漆黑，仿佛一束光、一缕风都透不进，人置身其中，连呼吸都有一种压抑的负罪感。
许久，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徐缱缓缓蹲下，跟他道歉，说自己一时情急，错手打了他，还对他说：“澜澜，以后她跟你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准听，听到没有。”
冷澜抬起头，哽咽着说好。
“我要你发誓。”徐缱面色凝重。
冷澜举起手，向她发誓。
“以后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找我，或者我过去接你，好不好？”徐缱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发丝。
冷澜擦擦眼泪，拧着眉，纠结地说：“他们不让我出来找你，我也联系不到你……上次带我来的那个柳叔叔已经被辞退了，我再这样他们会生气的……”
“他们再生气都必须出来找我。”徐缱一字一句说得很严肃。
冷澜愣愣地看着她，半晌，答应了下来。
“哥，刚才那店真坑人，半斤的雪花酥，他偷偷拿掉了好几块！我要投诉他们家！”冷汐嚼着一块草莓味的雪花酥，忿忿地说。
冷澜指指那家店，“去啊，我在这等你。”
冷汐就是打打嘴炮，真到要做的时候瞬间变成行动上的矮子，挠着头“嘿嘿”地朝冷澜乐。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七拐八拐，走进一条小巷子，冷汐停下脚步。
“哥，你记不记得这里？”
冷澜四下扫了眼，“不记得。”
“我初一的时候！你不记得了？”
冷澜疑惑，“完全没印象。”
冷汐“啧”了一声，手舞足蹈地给他演示，“当时我正上课，突然有人跟我说爸在外面呢，我就出去找他。结果就被一帮我以前惹过的小混混堵了，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然后不小心摔到了地上，你从天而降，一记左勾拳将领头的那个打得满地拉屎……”
瘦高的男生逆着光站立，挡在冷汐的前面，冷汐皱眉，“你一个废物来这干嘛，来送死啊？赶紧滚！”
冷澜余光瞥了眼冷汐，冷冷地开口：“原话送给你，现在就滚，滚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冷汐张口还要再说，一个小混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指着冷澜说：“你可以走，把他留下，他跟我们有梁子。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现在走，我们就当没看见过你，你要是不走——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双方的气氛开始剑拔弩张。
冷澜活动活动手腕，淡声道：“那我还就不走了。”
他随意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人太少，一块上吧。”
说着一拳打到说话那人脸上。
巷子里当场就乱了。
男生身手敏捷，躲过四周流窜的拳脚，不一会儿就占了上风。
一个小混混看他们不占优势，偷偷溜过去抓冷汐，冷汐还呆在原地呢，一不留神书包就叫他扯掉了，冷汐撒腿就跑。
很快被那人追了上来，那人抓住他衣领就要一拳打过来。
冷汐绝望地闭上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冷澜抓住那人的胳膊，将他甩到一旁，朝着肚子踢了一脚。
那人痛苦地蜷起身子。
少年抿了一下嘴角的血，将冷汐的书包扔给他，顺手拂了拂身上沾的灰土。
冷汐怔怔地看着他，那些过往的龌龊的嫉妒、不屑、攀比和不甘在这一刻，涣然冰释。
咸咸的海风将两人脏兮兮的衣角吹起，冷汐起身追上冷澜，挽着他胳膊问他伤得痛不痛。
冷澜推开他，不一会儿又贴上去，又推开他，又贴上去。
……
好狗血！好浮夸！我好爱！（狗头保命）
徐缱让冷澜必须来找她是怕别人带坏他。自己的孩子必须得自己教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秋·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