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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梦里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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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嫤跟彩云回到了别院,御医也跟着来了,照顾她的是苏少御医。回到偏院后,药性便开始发作了,这次感觉特别疼,周嫤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陷入半昏厥状态。

苏少御医忙前忙后,到厨房熬了药,端过来。

自从王氏流产后,苏少御医对周嫤的态度都是冰冷厌恶的。如今,在他眼里,周嫤遭到报应,也失去了孩子,他可能心里平衡了,见到她也不会露出厌恶愤恨的表情了。可是,他还是不肯对她笑,再也不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眉目间荡漾着笑意。

方才,周嫤在殿内被李楚灌药,苏少御医就在门外,他听见她痛苦的反抗的声音了吧,他会是什么表情呢,是不是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他会有一丝丝的不忍心吗?

他用汤匙从药罐里挖了一勺药,盛到碗里,然后将瓷碗递到她跟前。他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一直冷着脸。

周嫤才吃过那种药,嘴里都是苦涩的恶心的味道,胃里都是恶心的,现在闻到药材味就想到方才殿内李楚灌她药的场景。

周嫤感觉想吐,淡漠地望着眼前的药,不肯张嘴喝。

“你身子很弱,不及时喝药调理,会落下病根的。”

“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自己喝。”周嫤冷冷说道。

周嫤不需要他的可怜。

他怕她不按时喝药,端着碗,执意要看着她喝下去。周嫤讨厌这种被迫的感觉,说道:“你出去吧,让我的丫鬟过来服侍。”

“你随意,身子是你的身子......”

周嫤知他想用激将法,可她讨厌刀子嘴豆腐心。

她讨厌口是心非,她讨厌明面上冷落她心里喜欢她,她讨厌打着保护她的名义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周嫤转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他沉默了阵儿,然后又挖了一勺药,再次将汤匙递到她跟前,冷冷道:“良娣,该进药了。”

“不用你管。”周嫤依旧侧着脸不看他。

苏少御医冷笑道:“您的身子若是养不好,微臣会受到责罚的,还请良娣不要为难微臣。”

他这一招很管用。

周嫤从他手里夺过瓷碗,捧着碗,一口气喝完。

周嫤的身子一直病怏怏的,后来还发热了,以致昏迷不醒。

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苏少御医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等周嫤身子完全养好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初夏。

从她被关到这里以来,李楚一次都没有来过。

再过几天便是重五节了,宫里将会举办盛大的宴会。

周嫤听说,东宫的宴会由太子妃布置,太子妃特别喜欢热闹,准备邀请好多客人来东宫参加宴会,太子不肯,她便跟太子吵了一架。听说太子妃非要让周嫤也参加宴会,太子不肯,太子妃闹着要回漠北,太子没办法,只好暂时对周嫤解除禁闭,令周嫤回良娣寝殿暂住。

周嫤重新回到了良娣寝殿,其实在偏院也挺好,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一直住在那里的,可她想一个人安静地生活,别人未必会允许。很多时候,你追求平静,事端却会主动找上你。

不管怎样,这次能回到她自己的寝宫,都是太子妃替她求的情。周嫤准备主动去向太子妃请安道谢。听说周嫤搬回来住了,阿胥跟太子妃一时间前来看望她。

好久没见到阿胥了,阿胥还是那么亲切热情,从不会失了礼数,阿胥微微施礼,道了声参见良娣。

周嫤上前扶着她起身,然后牵着她的手到桌儿前坐下,赶紧亲自倒了杯茶,然后朝太子妃施礼,“太子妃快请坐。”

往常,周嫤跟她们不会说太多话,这回,她跟她们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良娣受苦了,回来了便好。”

周嫤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多谢太子妃为周嫤求情。”

阿胥笑了笑,温声道:“良娣客气了,东宫是太子的东宫,没有殿下的命令,我们怎么敢来看望你。”

周嫤不想理解她话里的那层含义。

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阿胥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还是以前那句话,我跟太子妃从来都只是想在东宫活下去......最近中原与突厥又发生了些矛盾......”阿胥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朝堂上的事也好,咱们东宫的事也好,真希望都不要影响到咱们......”

周嫤跟阿胥的想法一样,希望能够在东宫里平静地生活着。

周嫤被关在偏院的那些日子,太子独宠太子妃,阿胥怕周嫤吃醋,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周嫤摇摇头,笑着打断她,说“阿胥你把周嫤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周嫤哪有那么小气”。

阿胥建议由周嫤布置重五节的宴会,周嫤笑着拒绝,“阿胥,我真的累了......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应该学着管理东宫的,如果东宫的女主人是太子妃,那真是太好了。”

阿胥笑了笑,眼睛里划过一抹苦涩。

似乎在说,东宫的女主人怎么可能是太子妃,活着都难喽。

周嫤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了,方才阿胥说,突厥跟中原又发生冲突了。她跟阿胥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可以过问对方秘密的地步,所以周嫤没有问阿胥怎么了,而是温柔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这样阿胥,太子妃若是在布置宴会的过程中遇到不懂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来问我。”

她们一直聊到黄昏,周嫤想送她们出门,阿胥说“你快歇着吧,听说你一直病着,要少出门啊”。

太子妃离开的时候,周嫤听见吴女官讨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太子妃您慢走啊。”

上次想跟阿福说让吴女官远离她寝殿的,也忘记说了,一会儿见着阿福了跟她说一声罢。

周嫤本来就讨厌吴女官,对方还非得找上门。

“这个太子妃,怎么这么受宠?”吴女官大声抱怨着,不客气地闯了进来。“良娣,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这个太子妃可受宠了,太子天天去她那儿。”吴女官嘴里说着替周嫤打抱不平的话,可她那混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她在期待周嫤发脾气。

周嫤坐在桌儿前,仰着脸,沉默地看着她。

吴女官抬手将黑白混杂的碎发别到耳后,那宽阔粗黑的八字眉看着像两条毛毛虫。“你说这个太子妃在哪里练的妖术,把太子的魂儿都勾没了。”她粗糙的嘴唇张张合合,偶尔喷出些唾沫星子来,恶心死了。

“出去。”周嫤冷冷道。

以前周嫤让她出去,她叨叨几句便也出去了,可是这回,她却是轻蔑地瞥了周嫤一眼,说道:“良娣,您别冲我这个当奴婢的发火啊,您得多花心思在太子身上......”

“出去,到院子里跪着。”

“良娣,老奴说错什么了,您要罚奴婢跪。”这个吴女官,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人畜无害,真够恶心。

阿福听见屋里的动静,疾步走过来,问道:“良娣,您这里可需奴婢帮忙?”

“让吴女官到外面跪两个时辰。”

阿福道了声“遵命”,然后将吴女官带了下去。

过了会儿,阿福又进来问道:“良娣若是不喜欢吴女官,奴婢可以想办法处死她。”

“不必。让她以后远离我的寝殿便好。”

周嫤自己也活得艰难,没必要让别人活不下去。

阿福道了声“奴知道了”,便出去了。

周嫤果然不适合惩罚别人,她心思敏.感,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很担心因为惩罚吴女官这个举动,被侍女们说闲话。她很在意,所以她走到门外,想看看大家对自己的看法。

吴女官在院子里跪着,看见良娣,她那布满褶皱的圆脸上露出轻蔑的笑,然后摆出一副自己遭受不公的姿态,对过往的侍女们说道:“我说啊,你们往后在主子面前说话都当心着些,别跟老奴一样,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被罚跪了。你们以后可记住了,千万别在良娣面前提太子妃,咱们良娣不受宠了,心里憋屈着呢,小心拿你们出气。都听见没?”

过往的侍女们低着头,不敢看周嫤。

“阿枣,你当心些,你惯来嘴笨的。”吴女官指着阿枣说道。

阿枣就站在廊庑下,离周嫤很近,她战战兢兢地抬眼看了周嫤一眼,害怕地收回目光。阿枣身边的阿兰长得尖酸刻薄,平时就不喜欢良娣,自从阿福来了之后,迫于阿福的威力,不得不表面上对良娣恭敬,现在良娣不受宠了,阿兰对良娣更是没什么好脸色,直接不屑地“嘁”了一声。

阿福不知道去哪儿。

阿福不在,侍女们根本不把周嫤放在眼里。

彩云虽然不够机灵,可也瞧出来吴女官的居心不良了,她指着吴女官跟她对骂,反被对方给骂哭了。

经过吴女官这么一闹,侍女们都很怕良娣,不是出于敬重而怕她,也不是被她的威严所折服而怕她,而是讨厌她,看不起她,打着害怕她的名义孤立她,这些侍女没有吴女官的胆量,不敢当面说良娣的不是,所以便孤立她。

“要不人家太子妃受宠呢,活泼可爱,心底善良,你们知道吗,人家太子妃对待下人跟姐妹似的......整个太子妃寝宫热热闹闹的,你说人家太子能不喜欢太子妃吗?”

周嫤斗不过她们,干脆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她跟彩云回屋了。

周嫤回床上歇着了,她身子乏累,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里,她听见了阿福的声音。

周嫤在心里说道:“阿福你去哪了,她们都欺负我。”

周嫤听见彩云跟阿福告状,听见阿福生气地说了声岂有此理,又听见彩云说阿福你去哪里。

周嫤睡着了,梦见苏少御医照顾她,喂她喝药,周嫤不稀罕他喂她,便嚷嚷道:“苏少卿你走开,我不稀罕你喂我。我不要你喂我。只有李楚可以喂我吃东西,我要李楚。”

一会儿,她又梦见苏少御医厌恶的表情。周嫤哭了,现实里她不能跟苏少御医解释,梦里,周嫤哭着向苏少御医大声解释,“不是我,不是我......王氏的流产与我无关,不是我!”

周嫤拼命解释啊,可就算在梦里,苏少御医也不相信她。

“不是我!苏少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我!苏御医,你相信周嫤好不好?”梦里,周嫤不停地向苏少御医解释。

苏少御医为什么不相信她?!

周嫤崩溃地大哭。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心疼地哄她:“我相信你,别哭了好不好......”

苏少御医相信她......

周嫤止住了哭声,低低道:“太好了。”

“苏少御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周嫤躲开他,纤软的手捉住他的大手,“别碰我。”

“苏少御医”愣了下。

周嫤又说了句:“只有李楚可以给我擦眼泪。”

良久后,周嫤听见“苏少御医”在她耳边宠溺的低笑一声,“傻瓜。”

这个声音好熟悉,让她以为是李楚的声音。

可是李楚怎么会来她这里呢。

迷迷糊糊中,周嫤听见有人在梦里对她说:“欺负你的人,我全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这个声音好真实,周嫤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唇瓣贴着她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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