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予烬人高腿长，人又生的极白。
他左手撑在阳台栏杆处，右臂伸直去够毯子，施力时能看见手臂上淡青色的脉络。
似乎还差一点，少年踮起脚尖，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许茵有些担心：“你小心一点。”
路予烬毫不在意：“多大点事儿。”
终于够到了，毛绒毯子因喝了一夜雨水有些重。
路予烬手下加重力道，终于将毯子拉了回来。
二人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那片不大不小的毯子上面，都没有注意到分子是在何时跑到了二人身边。
分子以为主人有危险，低头叼住路予烬深色的睡裤边缘，就要往外拉。
睡裤的腰部是松紧样式，弹性不大，穿在身上本就有些松松垮垮的，突然被分子这么一拽，睡裤的一边向下滑落，露出一截深色的底裤边缘。
摇摇欲坠，将落不落。
路予烬将毯子拉回来的时候，许茵的目光触到了那一截深色边缘。
像是突然误触了某个禁地。
“轰”的一下。
少女的脸红成蜜桃色，开口时语气结结巴巴的：“你......你衣服穿好。”
路予烬低头打量了一番，这才注意到睡裤被分子扯下来个边。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佯装镇定将睡裤提拉到安全位置，低声说了句：“小流氓。”
不知道是在说分子。
还是...在说她。
明明下了一夜雨，许茵却觉得空气中充满了燥热，有微风吹过，丝毫吹不散这股燥意。
路予烬看了眼喝饱水的毯子，开口道：“你等一下。”
许茵脸上的温度还没降下去，也不敢看他：“嗯？”
路予烬将毯子搭在阳台边上，转身去了浴室，等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干净的蓝色小桶。
他将湿透的毯子拧了几下，释放了一部分雨水，而后将毯子塞到桶里递给许茵：“毯子吸了雨水，有些湿，你用桶拎着方便些。”
又像是怕她嫌弃，补充了一句：“桶是新的。”
许茵接过蓝色小桶，动作间还是有些局促：“谢谢。”
“你只会说谢谢吗？”路予烬的嗓音带笑。
从第一天遇见她，听她说过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谢谢。
“啊？”许茵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少年含笑的眼眸里。
受家庭环境影响，许茵向来很少反驳别人。
此刻看着面前少年，许茵鬼使神差说了句：“也不是只会说谢谢。”
路予烬：“那还会说什么，嗯？”
许茵：“......”
许茵听出路予烬话语里的逗弄，她红着脸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罢便提着蓝色小桶，逃一般的走向门口，手握在门把上，就在准备开门的时候。
“小矮个。”路予烬在身后喊她。
下意识的，许茵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怎么了？”
“你眼镜多少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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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茵走出那扇门，才后知后觉想到路予烬刚才问她眼镜多少度的问题。
是怕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吗？
才没有。
推开自个家的门，李燕萍已经下了夜班。
她工作了一个晚上，神色倦怠。
还未来得及洗漱，浑身上下被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包围着。
看见许茵手里提着的蓝色小桶，李燕萍问她：“茵茵，你一大早去哪里了，手里的桶是哪里来的？”
许茵解释：“毯子昨天晚上掉到楼下阳台了，我去取回来了，这个小桶，是楼下住户给的。”
李燕萍没有多想。
这些年没有回来，不少邻居都已经换成了新面孔。
现在人工作又都忙，楼上楼下几乎都见不到面，更别说像小时候一样来回串门了。
她抬手捏捏眉心：“先把毯子拿出来吧，先过来吃早饭，一会我给人家把桶送过去。”
许茵脱口而出：“楼下住户刚才出门了，他们说可以晚一点还，等晚一点我下去还吧。”
她撒谎了。
李燕萍实在太累了，许茵平时也听话、乖巧。
她没有任何怀疑“嗯”了一声。
许茵松了口气，将小桶放在阳台上。
早餐是李燕萍从外面带回来的，简单的白粥和包子。
“补习课今天下午三点开始，六点结束，公交线路妈妈已经给你查好了，待会发你手机上。”
许茵乖巧回复：“知道了妈妈。”
“补习资料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
“嗯，吃饭吧。”
身体不如年轻时候，再加上上了一晚夜班，李燕萍也没什么胃口，她放下包子看着许茵：“茵茵，要不妈妈下午送你过去，顺便和老师说说你的情况。”
许茵眼睫轻动：“妈妈，我自己过去吧，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晚上不是还要上夜班吗？”
李燕萍大概也是真的有点累，稍作思考：“也行，那你自己过去，下课之后立马回家，要多做做题，开学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我们看看你的数学成绩有没有提高。”
其实许茵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拔尖的，只是数学相对其他学科，显得稍微弱了一些。
许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开口问李燕萍：“妈妈，爸爸呢，他什么时候过来。”
李燕萍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你爸爸公司还有些事，暂时不过来，你不用管他，只管顾好自己的学习就成。”
许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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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雨在停了几个小时之后，又开始断断续续下着。
许茵按照李燕萍给的地址到了补课的地方，是在一个安静的写字楼大厦里。
补课的地方没有任何标志，核对了门牌号之后，许茵敲了敲半透明的玻璃门。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进来。”
许茵走了进去，补习教室不算特别大，大概只有不到十张桌椅。
“你是许茵吧。”讲台处的补习老师六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有岁月的痕迹，穿着优雅，说话时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许茵记得李燕萍说过，补习老师姓赵。
“赵老师好，我是许茵。”
赵素清看了眼腕表，面带笑容说：“你来的这么早，这才两点半。”
许茵：“早点来，想做一些课前准备。”
赵素清：“好，你先找个空位坐着，我们有一些新的教材和习题，待会上完课之后，你跟我去办公室，我拿给你。”
上周赵素清定了新的教材，数量比较少，已经发完了，许茵是临时加入补习班的，这份资料需要再找人复印一份。
许茵：“好，谢谢赵老师。”
“不客气。”
赵素清拿起手机发短信：【小烬，下午把复印好的教材给奶奶送过来吧。】
小烬：【好的奶奶，知道了，六点准时送到。】
许茵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新的笔记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屏幕上显示未读短信，是程晓蕊发来的信息。
【程晓蕊】：茵茵，我今天不去补课啦，我家中有些事，明天陪你哈。
想到昨天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程晓蕊还兴高采烈说今天会和她一起来补课。
许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许茵：【没事，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急事？】
【程晓蕊】：没事，是家里有重要亲戚来啦，好久没见，要陪陪。
【许茵】：知道了，那你好好陪家里人。
【程晓蕊】：嗯嗯。
补习教室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都是陌生的面孔。
许茵收回视线，翻看着自己带来的数学资料。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许茵抬起头看向来人，是个男生，模样清秀干净。
周然眼神示意她旁边的位置：“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许茵点点头：“可以。”
周然笑着说了声：“谢谢。”
之前没见过许茵，又看到她桌子上的教材并非赵素清发的，他问：“同学，你是新来的吧，我叫周然，你呢？”
许茵：“嗯，我是今天刚来的，我叫许茵。”
周然将教材从书包里取出来，大大方方摆在二人中间，“你还没教材，我们一起看吧。”
周然自来熟的语气让许茵还有些不自在：“谢谢你。”
教室中央的钟表快指向三点时，赵素清清点了人数。
“同学们，今天我们有两位同学请假了，现在人数已经齐了，我们开始上课了。”
补习室恢复安静，只能听到赵素清不紧不慢的讲题声。
赵素清的讲课思路与许茵在青州时的老师很不一样，青州老师的补习重点在于错题本身的讲解上，不会延伸太多知识点，而赵素清更注重解题思路，会举一反三，延伸出更多知识点。
许茵基础不错，很快便跟上赵素清的讲课节奏，偶尔遇到不懂的点，会立即记录在笔记本上。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到了下午六点，补习时间结束。
周然开始收拾东西，他将资料递给许茵：“你今天还没资料，要不要先把我的拿回去看看。”
许茵不太想麻烦周然，而且赵素清也说了补习结束会给她资料，许茵婉拒：“不用了，谢谢你，赵老师说待会给我拿资料。”
周然收起资料：“好吧，那我走喽，拜拜。”
许茵：“嗯，拜拜。”
赵素清一直在讲台边上等所有同学走空之后，才将许茵叫到身边：“今天第一天怎么样？能跟上老师讲题的步伐吗？”
许茵：“赵老师，我能跟得上，您的课讲的很好。”
赵素清笑了笑，拿起教材往外走：“能跟上就好，现在跟老师去办公室拿下新资料吧。”
许茵：“嗯。”
赵素清的办公室跟补习教室不在同一层，而是在下面一层。
仅仅相隔一层，无需坐电梯。
赵素清领着许茵走向楼梯通道。
楼梯口有一扇窗户，未关，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赵素清轻咳一声，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声控灯亮起的一瞬间，路予烬懒散的目光直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