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内千绪再一次为自己选择合租公寓的决定点赞。

尤其是这栋位于米花町的合租公寓，因为是凶宅，价格非常之便宜。对现在负债累累的西内千绪更是帮大忙了。

至于房子内某些过于可疑的事故痕迹，会不会有怨灵出没之类的问题……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吗？就算是发生过杀人事件的凶宅，只要大家一起住就没有问题了。

物美价廉的合租公寓，斯巴拉西！

打工，接委托，做任务，演人偶戏，打工，被好心的老爷使唤，或者使唤好心的老爷，西内千绪简直忙得团团转。

可能上一秒她还在人声鼎沸的夜店里兼职酒保，下一秒就会在某个案发现场举行除灵仪式，当然，是物理拔除咒灵。

再下一秒，也就是现在，西内千绪蹲守在价格格外高昂的住宅区，任务是除掉出导致家宅不宁的怨灵。

连轴转的打工生活让她有些睡眠不足，但金钱的光辉又弥补了这一点，无他，任务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饭不一定要吃，俄罗斯人的债不一定要还，但给小红买小裙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耽搁。

暂时无事可做的西内千绪给坐在腿上的人偶少女梳着头发。穿着蓝色荷叶花边小洋裙的人偶小声读着包装精美的书籍，像是童话中走出来的少女爱丽丝。

虽然爱丽丝并不需要帮人读《中学生心理学》、《中二少年我想大声对你说》、《孩子苦夏老不好》之类的青少年心理健康读本。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绿色的瞳孔里水雾弥漫，西内千绪漫不经心地审视着黄昏下的小区。

说是贵价住宅区，其实并不怎么豪华，甚至有些破烂老化，只有安保设施和警卫力量尚且看得过去，据说还有资深心理医生坐镇。

“零破案率，零犯罪率，远离黑衣与死神。XX小区，您的幸福家园不二之选！”——敬各位业主。

这块最大的卖点在于，没有发生过任何死亡事件，可以称之为柯学统治下的米花町最后一片净土。

愿意为此付出不菲价格的住户们基本上都十分在意事件的发生，警惕着任何异动。然而最近小区内怪事频发，每到深夜犬吠不止，不少住户目睹家里的狗对着某个空无一物的方向狂叫。

一时间人心惶惶，许多居民声称身体突发不适，更有反应强烈者噩梦不断，精神萎靡。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起怨灵作祟事件，传说狗能看见人眼看不见的东西，深夜狂吠的狗是怨灵存在的力证。”西内千绪试图分析居民处收集得来的情报。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大概是咒灵在搞事吧。毕竟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幽灵鬼魂的。”

她已经调查了好几圈，并未捕捉到任何咒力残骸，也没有发现什么咒灵气息。这里确确实实如同宣传一样没有出现过死亡案例，西内千绪可以确定。

“汪！嗷呜嗷呜——”痛苦不安的狗吠声响起，西内千绪猛然看着声音来源，是靠近小区角落的仓库。

紧接着，黑色的帐落了下来，遮蔽天幕，时间越发靠近夜晚，黄昏的光几乎要透不过来。

等到西内千绪赶到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高中制服的少年正坐在地上，戳弄着夹着尾巴呜咽的白色委屈小狗，它身上黑一块白一块地沾着灰尘，大概是刚从仓库门缝逃出来。

蔫了吧唧的白色小狗她认识，是跟她讲述小区灵异事件的阿婆家的，老太太一边感叹真是造孽哦好多狗狗都被看不见的东西报复了，一边庆幸还好自家小富贵没有出事。

正百无聊赖坐在地上的制服少年她也认识，身边围绕着长相十分抱歉的咒灵，顶着让人记忆深刻的奇怪刘海，正是前不久才在宴会上遇到的高中生。

“你好，西内小姐。”夏油杰看起来也对她印象深刻的样子，他笑眯眯地抬手打了个招呼，“还有奇特的人偶小姐。”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累了，西内千绪想，眼睑下青黑一片，疲惫感厚重到无法掩饰。

西内千绪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看到了一条一小时前的未读短信。

负责人先生用非常诚恳的措辞表达自己抱歉，委婉地告知她请了一位非常靠谱的专业人士共同处理这件事情，并财大气粗地表示不要担心报酬的问题，原价照付。

“高专的任务？还是像上次一样出来接私活？”被认为是不太靠得住的野路子西内千绪友好地关心专业人士，“你看起来有点累，太久没休息了么？”

“是私人委托，没关系，我并不觉得辛苦。”高专确实会向学生提供一定的任务经费，一般来说还是比较富余的。但，奈何他现在还要养俩吞金兽，一日三餐、水果零食、娱乐游玩、教育基金……

可怜孩子尚未成年，眉目间就已经有了沧桑的中年人同款痕迹。

夏油杰决定将向冥冥讨教合理敲诈（划掉）讨要更多经费的方法提上日程。

“你真的不需要一些人道主义援助？”西内千绪眼神诚恳，物欲横流的东京遇上犯罪都市米花町，本就不好惹的咒灵进化到狂暴plus版本。

咒灵口味大概也升级到哥布林的呕吐物，加之初见苗头的心理问题，越来越繁重的拔除任务……瞧孩子连轴转都累糊涂了，工作哪有不辛苦的呢？

西内千绪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怜爱的光辉，恨不能马上运用自己背的心理读本，拉着夏油杰谈心一整天。

夏油杰浑身一颤，总觉得自己误解了什么，背后寒毛直竖。

“我们还是先办正事比较好吧，毕竟现在还处于打工时间……”

西内千绪遗憾看了一眼夏油杰，客户的委托是第一位的，这片区域仍处于危机之中，现在并不是聊天的最好时机。

虽然不知道躲过了什么，但好在躲过了。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放松呼吸，将小白狗递给西内千绪。

白色的狗狗还在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直到发现西内千绪正在走向仓库，它不安地扭动身体低低地嚎叫，连尾巴毛都炸了起来。

西内千绪只好停下来，示意夏油杰抱住小狗，自己先进去查探一番。

仓库拴着上锁的铁链，门缝不足以让人类或者大型犬通过。西内千绪搜寻了一会儿口袋，找到了管理员处得到的生锈钥匙。

“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特殊小技巧开门。”夏油杰记得少女在上次事件中神不知鬼不觉切断咒力细线的样子。

“我是守法公民，谢谢。”西内千绪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圈，抿唇一笑。

啪。夜幕已经降临，西内千绪打开灯，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后照亮了室内。竖着的货架上积压着大而沉重的纸箱，室内不算特别凌乱，但所有物品上都覆盖着厚重的灰尘，显然很少有人造访这里。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西内千绪仔细搜寻着每一寸地方，没有找到什么特殊能量的痕迹，倒是有不少凌乱的狗爪印。

“注意脚下，千绪。”人偶少女提醒道。

“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地上凌乱的电线绊了一跤，好在情急之下扶住了一旁的货架，避免了摔在灰尘中的悲惨命运。

“噗。”

轻轻的笑声响起，正在假装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西内千绪顿时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看起来很聪明，却容易在奇怪的小地方掉链子。在少女威胁的视线中，夏油杰明智地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这只是非常非常小概率的事情。”

“不足挂齿却经常发生的小事——千绪这么告诉我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小红！”被戳穿的西内千绪捂胸口。

“抱歉，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人偶少女平淡的语气微微泛起波澜。

“不，没什么。”西内千绪咽下一口老血，努力恢复成熟的姿态，“我只是想夸你记性很好罢了。”

没发现自己被敷衍的人偶少女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模仿迪O尼公主的样子转了个愉快的圈圈，西内千绪含泪点赞。

在旁边看着一人一人偶互动的夏油杰努力憋笑，教孩子果然是个技术活，没有人能在纯真无知的孩子面前维持游刃有余的样子。

“所以，小富贵呢？”西内千绪不爽地用鞋子将缠成一团的电线们拨弄到一片。

“它不太想进来的样子，我就拜托二重身咒灵陪着它在外面玩。”

二重身咒灵是能完美模仿某人的特殊怪谈，好处是可以使唤另一个自己出来帮忙做一些事情，而坏处当然是存在对方做得太完美而取代自己的可能性。

“咒灵操使也太方便了吧。”西内千绪一脸羡慕，她琢磨了半天，试探性地询问，“打个商量，能把二重身让给我吗，我会付出报酬的。”

翠绿色的眸子从未这么明亮过，里面闪烁着星火般的期待与希望，她已经打算好要如何疯狂奴役另一个自己，将其训练成24*7*365的超优秀打工の神明。

……怎么感觉二重身的处境会更加危险一些，夏油杰能感受到外面的咒灵虎躯一震，疯狂拒绝的负面情绪顺着联系传了过来。

“我觉得二重身可能不太愿意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夏油杰委婉地拒绝，“他说察觉到了过于可怕的人类欲望，表示还是喜欢跟着我干，起码还有毛乎乎的小狗rua。”

“真的不行吗？”西内千绪星星眼。“喜欢狗的话我可以送他去狗咖当员工，反正他什么都能完美模仿，无论物种。”

“请容我替他拒绝。”夏油杰心动了一秒。

“那么——”西内千绪突然卸去玩闹的神情，眸中的翠绿直逼人心，“明明收服了这么强力的咒灵，为什么只是让他干点无关紧要的杂活呢？”

“听说二重身只会出现在「自我」脆弱、无法喜欢上真实的自己之人身边，夏油同学，你怎么看待这个传说呢？”

夏油杰猛然怔愣，猝不及防地被撕开心中隐秘的角落。

而那抹生机勃勃的绿尤嫌不够，像是能堪破世间一切谎言的眼眸盯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打工、然后再遇问题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