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现场看到裴意的。

经过几天休养，再加上跟陈导聊了些新戏的相关内容，越聊越兴奋，注意力基本上都快要被全部转移了，因此，闻思思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可是裴意的状况似乎不太对。

“怎么了？没睡好？”

裴意没有回答，看着她不答反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我不太看手机。”闻思思神情镇定：“经纪人说我不上网精神状态能稳定一些，养成习惯就不太看手机了。”

裴意看起来好像没有很生气，但是很明显也不属于心情很好的范畴内，他很平静地开口询问：“那我如果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要怎么联系你呢？”

闻思思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联系家里人，不应该联系我。”

裴意像是被这话伤到了，瞳孔微缩，闻思思甚至看到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了几下。

怎么了？闻思思不明白，她跟裴意算不上那么熟，能插手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事情”，难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裴意泛白的指尖合拢握了握拳，无力地吹在身体一侧：“你跟牧樑……”

闻思思神色一凛，压下了心里的不爽，但猜想自己眼神中或许露出了几分，因为裴意的脸色很难看。

“你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是想知道这个吧？”

裴意没有回答，闻思思看不懂他，想知道，但是问的时候又支支吾吾的，这是什么道理？

“没错。”

反正贾天馨肯定也传得人尽皆知了，反正他们的同事缘分也没几天了，就这样吧，只要她不当着镜头承认，被同事拿自己的过往当成谈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我跟他是有过一段，很多年之前，现在早就没关系了。我不知道她跟你们是怎么说的，但是大部分都是她的猜测，她没追问，我也不好解释，就是这样。”

“追问你就会解释吗？”

是错觉吗？裴意的表情好像好了一点儿，闻思思不明所以：“解释什么？”她自己过去的感情问题，有什么必要向别人解释什么？

“你现在还喜欢他吗？”裴意问得小心翼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很想要听到一个他希望的答案。

闻思思嗤笑一声，这小子是不是又是在套话？这次有机器在拍吗？

她一天天的面对这些，真是有点儿累了。

“首先，这个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说完，看到裴意瞬间萎靡的表情，闻思思又有点儿过意不去，万一人家只是好奇呢？

“其次……如果还喜欢就不会分手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没感觉了。”

机器到位准备拍摄，导演在前面指导站位，有人上来给闻思思调整话筒，微微抬头发现是冯梦，闻思思“诶”了一声，“梦姐？”她直觉不对，“怎么了？”

冯梦表情不太对：“思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天嘉宾又临时加人了，导演连我都没说，我……”

“好了，准备开始拍摄，摄像组注意不要穿帮。”

这个声音一出现，冯梦面对闻思思叹了口气，退到镜头后面。

闻思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的心突然猛地提了起来，有些突如其来的眩晕，险些站不住，身体微微晃了下，被旁边的人扶了一下。

“没事吧？”她缓慢地转头，看到裴意在说话，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闭了闭眼睛，努力稳住心神。

“没事。”

她轻轻摆脱裴意的支撑，尽力站好。

“今天我们来到了具有千年历史的XX，也迎来了新的朋友。很荣幸，节目组请到了刚刚回国的话剧演员牧樑和观众都很熟悉的主持人严丘，他们两个作为这一期的飞行嘉宾，会跟大家一起探索这个城市的所有魅力，让我们欢迎他们——”

闻思思顺着其他人的视线方向看过去，刚好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牧樑。

皮肤比她印象中黑了一些，瘦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好看，他对着所有人微笑招手，目光却紧紧锁在闻思思身上。

牧樑和严丘顺理成章地站到了中间位置，这是之前导演安排好的，虽然在分配站位的时候，导演是说“飞行嘉宾”出场后大家需要在中间给他们腾个位置。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是节目安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牧樑刚好站在闻思思旁边，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闻思思左边是裴意，右边是牧樑。

闻思思下意识看向裴意，裴意微微一愣，迎上她的眼神，突然懂了。

裴意有些着急似的靠近她解释：“我不知道。”

闻思思移开目光看向前方，真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反而没那么失控了，她放缓了呼吸。

此刻严丘刚刚结束自我介绍，牧樑正对着镜头微笑接力棒自我介绍，“……非常感谢这次能被邀请参与《陌生的城市》节目录制，我很荣幸，希望今天会有好的表现。”结束后朝着身侧微微转头，闻思思面色淡然看着导演录口播，等待他发布完今天的任务和分组之后，准备转场。

“思思……”

牧樑刚说两个字，闻思思被身侧的裴意轻轻拉了下袖子：“姐姐，你帮我看下我眼睛里是不是有东西？”

闻思思立刻转向裴意，盯着他的眼睛看，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迷了眼睛，是故意在给她解围。两个人装模作样留在后面，等牧樑白着脸跟大部队一起走了之后，闻思思轻轻舒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她当时就意识到了，裴意已经很久没叫她“姐姐”了。

齐志没来，加上飞行嘉宾一共七个人，前期是小组对抗，三人组对抗四人组。

闻思思、裴意、牧樑、贾天馨一组，夏影、秦语之、严丘一组。

导演组美曰其名游戏中可能会涉及到体力游戏，两个女生在人多的一组里比较公平。

闻思思知道拒绝也没有意义，丽薇在镜头外也是一脸不忿，看起来之前也并不知道，她不知道冯梦说的话能不能相信，但是节目组把牧樑叫来，还故意瞒着她和她的助理，不就是为了节目效果么，怎么可能不把他们分在一起？

天很冷了，转场还要去山上，嘉宾自己开车跟着导航到下一个地点。

一般情况下都是裴意开车，今天闻思思说自己想开，牧樑刚往副驾的方向走，可惜晚了一步裴意已经坐了进去。

“那我帮你查导航吧。”闻思思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贾天馨最后走到车身旁边，刚好看到这一幕，“牧老师跟我一起坐在后面吧。”

看起来是好心解围，闻思思轻飘飘看过去，刚好对上贾天馨躲躲闪闪的目光。

只是稍稍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

牧樑出现的时候，她并不是全然不知，秦语之和夏影一副看戏的状态，看起来他们知道牧樑是嘉宾，兴许是不知道情况所以什么都没有说，隔岸观火。

贾天馨不一样，她眼底的欣喜和跃跃欲试全都投射向了当时稍显呆滞的闻思思，看到闻思思的状态，贾天馨第一时间是茫然的，但是后来再看到她冷冰冰的态度，尤其在摆脱了镜头后仍旧对牧樑视而不见，她的表情，明显是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如果她看不懂闻思思的心理变化，那么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那个数字持续下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闻思思非常不开心，并不是口是心非，她大概，应该，确实已经不喜欢牧樑了，不仅不喜欢，恐怕还有难以掩盖的厌恶情绪。

她知道闻思思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场的始作俑者是她，否则不至于好感度突然下降。是她自作聪明了。

车里一片死寂，时不时响起裴意的声音。

“下个路口右拐。”“还有三个路口。”“全程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是个称职的导航播报员。

闻思思没有回应过他，看起来是在全神贯注开车，后排，牧樑也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

是贾天馨主动第一个打破这种平静：“牧老师，听说你一回来就要去电影学院教课了？”

“是选修课，一个星期上两节的那种，大课堂，不是正式职工。”牧樑的声音温温柔柔地响起，闻思思目视前方，裴意看着她。

“那也很厉害了啊。”贾天馨很捧场：“还是继续演话剧吗？”

“有合适剧本的话，会往影视剧和电影那边发展。”牧樑笑了笑：“话剧毕竟养家比较困难。”

闻思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

“牧老师结婚了？”闻思思知道贾天馨这是脱口而出，声音听起来很不受控：“没听说过啊。”

“没有。”牧樑说：“年龄不小了，总归要为未来打算。”

他笑：“不像裴意那么年轻，还可以玩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