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豆丁牵着手一蹦一跳地来到秦恰的面前，小女孩拍着胸脯说：“哥哥你好，我叫丁思源。”

刚才想让周玄翼做自己侄女婿的女人冲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小女孩的脑袋上，压抑着愤怒的声音道：“你不好好呆在儿童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下次不带你来了。”

“妈妈……”小女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眨着眨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委屈地一跺脚，对着一脸懵逼的沛沛说：“我们走，再也不要理他们了。”

秦恰皱起眉，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沛沛的屁股。沛沛仰起头，目光无辜。秦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要张嘴道歉，被一条手臂拦在了后面。

手臂上刺着一朵妖艳的红色山茶花，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吞噬所有直视它的灵魂。花的主人开口了：“丁嫂，别生气，小孩子贪玩很正常。我带他们回去吧，哈哈，我刚好觉得有点闷，出去逛一逛。”

周玄翼一手提着一个小朋友，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大厅。

闹剧之后，大厅里的人又开始闲聊。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把乞丐架走了。周围所有人视若无睹，甚至在乞丐挣扎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

“不……”秦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关注他之后，偷偷跟在两个黑衣人身后出了大厅。

他不想为了乞丐失去转正机会，但他也无法接受乞丐因此失去生命。万一这俩个黑衣人要杀了乞丐，他就报警，然后把头一蒙冲上去拖延时间。

秦恰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蛇鼠一窝这个词。

黑衣人没有从电梯下楼，而是选择从楼梯走。他们用电棍电晕了乞丐，轮流背着乞丐下台阶。

电梯里有监控，楼梯道里没有监控。

他们究竟要对乞丐做什么?

乞丐的境况真的很危险。

秦恰一路尾随，从顶楼跟到了一百五十层。他的两条腿又酸又麻，几乎失去知觉，他不得不扶着扶手往下挪动。

他尝试扫描两个黑衣人，什么都扫描不出来，只好继续跟着。

跟到第九十层时，秦恰掏出随身携带的肾上腺素，给自己扎了一针。

出了大楼，外面正在下瓢泼大雨。为了不被发现，秦恰选择不打伞，冒雨跟在他们后面。转过拐角，他远远看到黑衣人把乞丐带进了一家快餐厅，替乞丐点了一桌垃圾食品。乞丐吃完后，黑衣人递上一张名片，乞丐叼着名片大摇大摆走出了餐厅，扬长而去。

秦恰坐在一家咖啡店的雨棚下，他浑身湿透了，衣服紧紧贴着肌肉，凉风一吹，整个人仿佛置身北极。

他打了两个喷嚏，身体最后一点余温也散了出去，他如同一座冰雕倒了下去。

＃

秦恰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了毯子的大理石床上，额头贴了冰凉贴。他尝试去抓床头柜上的杯子，因为手软无力根本握不住杯把手。

蓝色的天花板，蓝色的墙纸，蓝色的地砖，房间里一切家具都是蓝色的，包括立在门口穿着蓝色睡衣的周玄翼。

周玄翼拿起温度计眯眼仔细打量，顺便伸手把挣扎着要坐起来的秦恰推倒。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秦恰耳畔：“生病了就老实一点吧。”

“老师……我……我可以……躺到实验室的折叠床上……”秦恰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说不完整一句话。他隐约感受到自己还在发烧，应该躺在床上静养，可躺下周玄翼的床上，和上班又有什么区别。

周玄翼没有打断他，反而抱臂站在床边浅笑。

这就让秦恰摸不着头脑了。

铜铃般的声音想起，沛沛小旋风似的跑了进来，趴在被子上嘟起嘴说：“哥哥一点都不乖，偷偷跑出去玩，这下生病了吧。哥哥要乖乖躺在床上，这样病才会好。”

秦恰这时才读懂周玄翼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无奈地躺了回去，“乖乖”接受亲弟弟替他押好被角，像一个蓝色的粽子躺在周部长的床上。

沛沛晃了晃小书包说：“哥哥，我要去上学啦，今天胡哥哥送我去上学，我去坐大飞机啦。拜拜~”

秦恰心里暗叫不好，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周玄翼：“公元2977年。”

“我是问……周老师，请问现在是几点钟?”

“早上七点整。放心，我已经通知你母亲，你们抽中了豪华酒店一日体验券，就不回家了。”周玄翼打了个响指，大理石床前面悬浮起一道光幕。他熟练地调出少儿频道，此时少儿频道正在放《咸蛋英雄》。

秦恰不解地看向周玄翼，感觉怪怪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周老师，您喜欢看动画片吗?”

周玄翼摇摇头：“从小就不喜欢。”

秦恰舒了一口气，说：“沛沛又不在这儿，我也不需要看，麻烦您调到军事频道吧。”

周玄翼没有动，诡异地盯着秦恰的脸看了三秒，“啪嗒”把光幕关了。他撇撇嘴，似乎不太开心。

两人陷入了沉默。

秦恰更感到奇怪了，他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您……周老师，您刚才为什么要调少儿频道啊?您……您是想启示我什么吗?我太笨了，您直接告诉我吧。”

周玄毅抿着唇，挑了挑眉道：“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呢。”

“没事，我一定会帮您保守秘密的。请您务必相信我。”

光幕再次弹了出来，这次画面里的人正是秦恰。他因为发烧满脸通红，两只手紧紧攥住周玄翼的衣角，含糊不清地说：“妈妈，求求你了，我要看动画片，我都好久没看过了，我真的好想看动画片啊。我每次偷看你都打我，爸爸也打我，可我真的想看。要不你打我吧，连续打两次，这样我就可以去看两次动画片了。”

如果这里有一个洞，秦恰一定选择钻进去。

他难以置信自己会搂住周玄翼的脖子喊“妈妈”，天呐，太羞耻了，他完全没有办法再直视周玄翼，他好想辞职不干了。

周玄翼看向窗外，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窗户哈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玻璃。

“还看吗?”周玄翼背对着秦恰问。

秦恰低着头，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看!

他完全无法忍受和周玄翼呆在一个房间里，太尴尬了，他问：“周老师，您今天不去实验室吗?”

“不去，机器自己会动。”

秦恰：“周老师您不去吃早饭吗?”

周玄毅：“我吃过了。”

秦恰：“听说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很好看，老师，我替您买一张票今天去看吧。”

周玄翼：“等你好了一起去看。”

秦恰：嗯?

周玄翼：“我有黑暗恐惧症，不敢一个人去电影院。”

……这么牛的一个大科学家，居然会怕黑，哈哈哈。

秦恰燃尽了自己所有脑细胞，都没能把周玄翼请出房间。他摸了摸自己脑门，似乎更烫了。

他颓废地说：“看点动画片吧。”

周玄翼坐在床沿陪他看了一会儿，扶额道：“你看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秦恰正看得入迷，条件反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玄翼逐渐皱紧的眉头。

一集动画片放完，周玄翼没有回来，两集，三集……十集。看完大结局，外面月亮已经悬在苍穹正中央。

秦恰回过神，意识到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