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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寒冬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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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启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绣月姐姐……”他不住呢喃,喊来了在一旁照看了他许久的若琛。

“云将军,昨儿晚上,我看到了绣月姐姐。”启锐陷入了自己年幼时最苦涩的记忆之中,他的话语时断时续,“她差点被杀了,就像从前那样被母妃下令推进井里……她还保护我……照顾我……”

绣月?那是谁?云若琛听得发蒙,只知这个少年皇子陷入回忆之中,于是并不催促,就在一旁点头。从启锐的话语中,可以拼凑成这个意思:锦姝很像九爷曾经喜欢的宫女绣月。可那是怎样的故事呢?绣月被佟贵妃推到井里了?

“她不是绣月。”听完吴启锐的话语后,云若琛才平静地解释道,“那是叶二小姐,叶锦姝。她是谢侍郎的小姨子。”

“二小姐……谢侍郎……”启锐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呵!你这个二小姐,为什么,这么像我的绣月姐姐!

寒冬腊月,围炉煮茶。

六王府上来了贵客,是宁祉和吴兰珚。看到姐姐和姐夫的到来,吴启钧热情地款待着,喊来下人们煮茶水,蒸糕点。府外飘着大雪,皑皑白雪席卷着寒气,裹挟着凛冽的风,冲击着路上的行人。可是王府内,却是一派暖意洋洋之景,与室外的严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兰珚姐姐,宁姐夫。”启钧沏了一壶茶,恭恭敬敬地给姐姐和姐夫倒茶水。启钧年幼时被兰珚的生母佟贵妃养育过,这份一同长大的情分,他还是记得的。只是后来兰珚有了亲弟弟启锐,对他就不那么关心了。

“多谢六弟盛情款待。”宁祉接过了茶水润了润喉,本想开门见山地说,要他帮忙查废太子案,顺带添一把火让那位已然没有翻身机会的太子爷驱出夺嫡的战场之中,然后再帮持九弟启锐……

可惜被启钧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

“姐夫尝尝我着桂花糕吧,虽比不上宫内的香甜,但是这棵桂花树是六弟我亲手种的,桂花糕是语彤拿细粉研磨的。”启钧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柔情地注视着恭恭顺顺地站立在一旁的女人。她语笑嫣然,落落大方,眉眼有些清淡却极其耐看。她是程语彤,江南一个小州的知县之女,六王爷的正妃。没有显赫家室的她,恭谨、温婉、贤良,与六爷这种看着淡泊名利的样子很是般配。

“六弟好雅兴。”兰珚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清香伴着松软的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只觉得满齿噙香。就着清香的雨前龙井吞咽下去,茶香伴着桂花香,更是香得沁人心脾。兰珚用她那白净修长的手指抹去嘴角边白色的粉末,她一脸惊叹地夸赞着程语彤,“弟妹真是好手艺,咱们六弟可真有福气!”

“吃着自己种的桂花,贤妻做的花糕,屈子笔下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也不过如此。”宁祉也斯文地轻咬一口糕点,小酌一壶热茶,夸赞道。

可是,眼前的这位六爷,真的是和表面上一样淡泊名利,想要远离纷争吗?

吴启钧仄了仄嘴,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的意味:“兰珚姐姐和宁姐夫,一个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另一个是兵马大元帅,军功显赫。姐姐姐夫都是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国之栋梁。小弟我也只有这些情趣了!想来兰珚姐姐若是个男儿,哪有我们这些弟弟什么事?”

“你呀!就会说胡话哄我!”吴兰珚笑着轻敲启钧的头。

宁祉在一旁看着他姐弟俩说着体己话,他环顾了一下六王府的这个雅间,古琴谱,佛经,还有启钧手上那个又肥又大、散发着檀木香得佛珠手串。不会吧?这六弟真就和传闻一般,只是参禅悟道,再不问朝政了吗?

“六弟,今儿个,皇上要查抄东宫,还把原来的户部尚书何晰文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可九弟又太不懂事,回京没几天就到酒楼里喝花酒,还差点杯贼人害了!”聊了半天,宁祉才扯回了自己想要说的内容,他希望启钧能帮他们。

“哦?九弟怎么了?他在诸皇子中武功最高,哪个贼人敢害他?”启钧故作震惊,明知故问,可是他那精湛的演技并没有惹得姐姐和姐夫的怀疑。续而,启钧温柔地拉起了程语彤白白嫩嫩和水葱一般的小手,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拍着她的手,“姐姐姐夫可别笑我,我现在有佳人伴身,早就不问朝政了。我现在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此时,吴启钧和程语彤相视一笑,二人虽着锦缎华裳,可是衣服上没有天花乱坠的雕琢,让人只觉得清新贵气,见之忘俗。咋一看,他二人真像将要隐居凡尘的王子皇孙。

“我本不是那块料,当年我也在宁姐夫的军营待过,可是我文韬武略皆不如九弟,也只是挂名管理军务罢了……”

“六弟谦虚。”宁祉听着启钧自谦的话语,叹息一声。看来此时的启钧是指望不上了。但是有一点宁祉可以肯定,启钧领兵有自己的特点,武功也不差,可是攻城略地的战果总要他这个当姐夫的宁祉来领。

“不过,若是有谁欺负九弟,我这个做哥哥的不会不理。”启钧的意思很明显,这次拉扯废太子的事情,他不会出面,若是启锐在这次党争风波之中落了下风,他才会斟酌要不要出手相助。

宁祉和兰珚尴尬地笑了几声,便不再提这些事了,只是换个话题继续拉家常。

末了,启钧执起语彤的手,在一同弹奏着古琴。余音袅袅,琴声绕梁,好一个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之景。

六爷不是不想参与这次废太子的党争之乱之中,而是不想以这样明显的方式去参太子爷一本。因为若是查了他太子大哥的罪证,人微言轻的他,便是自绝于天地,自绝于父皇了!

夜幕降临,谢韫儒乘着马车回府,刚下马车,他还是一张风尘仆仆的脸,被冬天的风吹得冷冰冰的,正想进屋子里烤着火气暖暖,这时候谢谦迎面走来:“少爷,今儿下午,六王府上的人来过了,六爷问你这几天去哪了?在忙什么?”

“如实禀告就好。”他自问,作为一颗棋子,他没有对不起主人。

“是,小的知道了。”谢谦退下了。

谢韫儒望着这满天的飞雪,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严寒的雪天,那时候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孝子,披麻戴孝,为刚死不久的父亲跪拜守灵。

当年,父亲被罢免,何家悔婚退亲,想起当年挚爱的晚樱妹妹,他收到退婚的消息后,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不能接受,最后只觉得五雷轰顶!可是这还没完,昔日朝中旧友的背叛,让父亲始终不能接受,最后口吐鲜血,郁郁而死。

他哭麻了!泪水流干了!看着身旁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妹妹,作为家中的男丁他必须站起来,顶起日渐式微的家业。韫儒忍着悲痛,将跪在地上的妹妹韫慧扶了起来,帮她捏着跪软了的膝盖,顶着内心的沉痛宽慰着妹妹。

过了一会,韫儒走了出来,让凛冽的寒风吹着他。这个才十八岁少年的心已然被吹凉了!许是灵堂内烧着香和纸钱,浓浓的烟味熏得他直咳嗽,他想出来透透气,又或是他不想让妹妹看到自己的无措,于是独自一人对着冷风默默流泪。

伤心之余,他还得好好想想,自己人生的下一步是干什么?是继续考取功名吗?可是继续考取功名的话,现在穷困潦倒的谢家支撑得起吗?可是他已经成了举人了,最后居然还是只能当一个那种是个士族子弟就能当的芝麻小官养活一家,真是可惜了他满腹才学,真是浪费了他这么多年读的圣贤书。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在冷风中,迎面有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裘的人骑着马飞奔而来,他的模样冷峻,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那人见到了自己,竟然勒紧了缰绳,走下马来,给自己递了个帕子。

“沙子迷了眼睛了。”韫儒还在嘴硬。

“还想骗我!”那人狡黠地勾了勾嘴角,“你披麻戴孝,想必是谢知州的儿子吧。我听说谢知州为官正直,想必其中有隐情吧?”

“告诉你了又如何,你难道能帮我吗?”

眼前的贵公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笑了笑:“只是听说,谢知州有个儿子,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而本……”那人嘴一顿,将脱口而出的“本王”换成了“我”,“我不忍你这样被埋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谢韫儒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贵公子。

“谢知州可惜就可惜在,他官位不高,因此太子一党的人当然拿他顶罪……只是这样弃车保帅,被当做弃子扔了,绝非谢知州心中所愿吧?”那个贵公子套出袖口之中的银票,“我也是欣赏谢公子才学,心生悲悯。”

谢韫儒还在犹豫,没有接下银票:“你为什么要帮我?”

“其实我也是帮我自己。”那贵公子的神色暗淡了些,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自卑,可是他在失落什么?在自卑什么?韫儒那时候并不知道。

“我不想让太子爷和他的党羽赢得太轻易。你想想你那被害死的父亲,难道你不想替他报仇吗?”

他的语气和冬日的寒风一般的冷冽,却实在掷地有声。这时候,韫儒想起了自己怒火攻心、病重而亡的父亲,想起了势利眼的何晰文。最终,韫儒颤抖着手,接过了他的银票。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贵公子就是六皇子启钧,一个指尖稍微漏一点缝就能让谢家过上曾经的日子的六皇子。

从此,他也成了六爷启钧的门人,一个潜伏在朝野之中隐秘的六爷党。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通篇为六皇子的戏份!妈呀,终于轮到他carry全场了!

然后埋了那么多伏笔,终于知道谢韫儒和六皇子吴启钧的关系了吧?哈哈哈哈哈!所以这也算是很久远的一个伏笔了,淮阳案后,谢家家道中落,但后面又富裕起来,谢公子还在江南那么贵的学堂上学嗯哼。为什么呢?钱哪来的?六皇子的雪中送炭!话说这对内敛皇子加上聪慧谋臣的组合我真的爱了爱了!

九爷把女主当替身使者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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