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沈明樱震惊地看向突然钳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她惊叫出声，便发现自己的手被用力地往下折，而后狠厉的冲力从自己的胳膊上传来。

陆绝嫌弃地收回了手。

在清脆的骨头咔嚓声中以及沈明樱接踵而至的哀嚎声中，他道，“看清楚了，我推人是这样的。”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来人！快来人！”

怒骂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惊叫声乱作一团。

*

沈昭昭是被晃醒的。

她感觉她处在一个极其不安全的地方，脚下没有任何的支撑物，整个人都像是漂浮着。

并且还在不停地摇晃颠簸。

那股子不适感似乎也跟着这剧烈的摇晃与颠簸，涌了上来。

“呕！”沈昭昭终于承受不住，也从梦中惊醒。

“指挥您醒了？”

赵长安眼睛一亮，随即收回凑到“陆绝”嘴边的空茶杯。

干呕一声后。

沈昭昭也靠坐起来，将目光落在了赵长安放在手边的空茶杯上。

她没看错的话，这个小胖子是以为她又要吐了，打算用这个小茶杯接着？

沈昭昭捂了捂胸口，感觉想要吐的感觉好了一些。

但是这种晃来晃去的颠簸感并没有消失，她扯了扯嘴角，因为她现在在马车上。

沈昭昭并不想问赵长安他们现在这是去哪儿。

因为能猜得出来这必然是去相国寺的路。

她掀开了车帘子，外面郁郁葱葱的。

好得很，还是山路。

“我都那样了，就不能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发吗？”

沈昭昭真是不懂了，有这么着急吗？急得连她还没有醒，就找了个马车把她打包了塞进去，往行凶的现场送。

而且。

这是什么劣质低廉的马车啊！晃得她头晕。

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她想吐，吐出来的秽物还只能用个这么小的杯子来接。

“刘副使是说明日出发的，还说您最近频频晕厥，必须得请个大夫来好好看看！”

赵长安连忙道，“但是相府的管家听见动静折了回来，说是您是不是病了，他得禀明相爷，这件案子宫里都在盯着，得尽快有个解释。同刘副使素来对着干的那个张环一行人也跟着折回来了，一听宫里，就跳出来说他们大理寺可以审。”

交给大理寺就交给大理寺啊。

沈昭昭一脸迷茫，没听出有什么不妥。

“但是咱们和大理寺是对头啊，刘副使一直以来就说，大理寺这帮子人就是贪懒怕累，京外的各大州县的的案子想着法子往外推，一旦是这种宫里有人关注着的好立功的案子就跳出来。眼下张环在面前这样，他又哪里能受这个气。”

赵长安却是也愤慨了起来，语气也跟着拔高了些，“刘副使当场就让张环滚蛋，说这个案子只有我们北镇抚司能审，还说您不是身体不适，是昨夜熬夜出去办案子了——这才晕倒的，等会儿就醒了——”

所以就把我塞进了马车。

送到相国寺的杀人现场去……

沈昭昭觉得刘副使真是个爱争口气的人。

但是也不想想，她刚刚就是在北镇抚司的大厅猛然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晕了过去。

现在还把她送到死了人的现场去——

沈昭昭一想到那个可怖的脸就害怕。

她晃了晃脑袋，飞快地想其他的事情，比如没成为陆绝之前的欢快，意外没发生之前的惬意，妄图将这个尸体的脸从自己的记忆里驱除。

但是越想就感觉那张脸越是清晰。

并且沈昭昭想忘掉什么，赵长安还非要说什么。

在她旁边念叨着补充，“刘副使还说了，大理寺的那帮人把那个女尸送过来就不安好心，还说这是您要的。”

陆绝要个尸体干什么？

他有病吧？！

赵长安结巴了一下继续接着上面道，“您……您要找的人。但是动点脑子就知道，咱们北镇抚司要的人，都是能问得出东西的活人，能说话的活人，而不是一个脸摔得血肉模糊，就连亲娘都不认识的尸体。”

你也知道是个脸摔得稀巴烂的尸体。

你不觉得惊悚可怕吗？

沈昭昭听着赵长安在那里一边回忆一边自顾自地念叨。

但是总觉得像是漏掉了什么。

她想了想试探地道，“那个女尸是谁？”

然后沈昭昭从赵长安的嘴里知道了。

他们说那个女尸是崔侍郎府一案中领着沈家娘子往偏僻的后院走的丫鬟，疑似和吴丁勾结，想要害沈家娘子。

也就是说。

那个尸体就是领着她去后院的丫鬟。

她死了，并且脸已经毁得面目全非了。

吴丁死了，那个丫鬟也死了，那么，已经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想要害她的了？

沈昭昭的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丫鬟的脸。

她一面觉得那个丫鬟死得真是凄惨，一面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奇怪。

但是她想了好一会儿，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于是她索性看向赵长安，并且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种问法？这种态度？

指挥这又是要考验我了吗？

对，他一定是要考验我！

赵长安当即一凛，下意识将两腿并拢，腰杆挺直，换成了一副十分规矩且认真的姿势。

他在脑子里面将所知道的崔府的事情，以及刚刚从刘副使那里听来的这个丫鬟的情况捋了一遍之后，回答道，“是有些不对劲，我觉得主要是，指挥刚好要找这个丫鬟，她人就死了，实在太巧了。”

赵长安接收到沈昭昭的眼神。

继续往深里思索道，“有没有可能她是被灭口的呢？真正害沈娘子的人不想被人揪出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这个丫鬟害死了做替罪羊。”

“还有呢？”

就这些了啊。

赵长安觉得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没有其他的了。

但是指挥好像不是很满意，还兴致勃勃地想要提点他，让他顺着思路继续想想。

但是没等赵长安想出来什么。

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猛地顿住动作，手也探向了腰间刀的位置。

而后随着马的一声嘶鸣，马车重重地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