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沈昭昭一进门,白露就迎了上来,“娘子,你总算是回来了。”
白露眼睛红红的,难掩内心的激动。
“白露姐姐!”
却没有想到沈昭昭的动作更快,直直地就往她的怀里扑,双手更是紧紧环住她的腰。
白露原本打算收回的手也迅速搂住了自家娘子。
太好了,娘子又恢复以前软糯可爱的样子了。
而不是不久前那个动不动“你不要碰我”、“你离我远一点”的那个冷淡的样子了。
“喵!喵!”
雪白的猫团子在围着沈昭昭转了三圈,更是试探性地踩了踩女子的鞋,而后眸子一亮,兴奋地蹿了上去。
叶氏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方才在马车上简单问了几句,昭昭都是插科打诨的。
只说是,被冤枉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问北镇抚司的事情,都是含含糊糊的。
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昭昭回府了,还没有去见老夫人。
叶氏正想着。
许嬷嬷就带着几个人走了进门,说是老夫人请她们过去一趟。
沈昭昭抚着怀里的猫团子的手一顿。
是了,沈明玥的手断了,沈明樱的手被陆绝当着老夫人的面折了,是得让她过去一趟。
沈昭昭将窝在自己怀里的猫团子递给了白露。
就跟着叶氏往外走,白露见状将猫放在了桌子上,也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出门就撞上后一步回来的沈飞章,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那母亲又要找昭昭麻烦了。”
“怎么会是找麻烦呢,昭昭回来了,母亲是想要见见她。”
沈飞章讪笑着也跟了上去。
绕过长长的回廊。
再绕过前院前厅,就是沈家老夫人住的屋子。
“樱娘真是心灵手巧,做得梅花糕就是八宝楼里的也比不得。”
“祖母喜欢,我就天天给您做。”
“我可不舍得让你天天做……诶,你这贪心的,嘴里的还没吃完,就看着盘子里的了。”
沈昭昭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其乐融融的笑声。
直到沈昭昭踏进屋子,笑声也没有停。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沈昭昭过来了。
上首坐着老夫人。
沈明樱端着一盘漂亮的糕点坐在老夫人身边。
二房的云哥儿才五岁,胖乎乎的手抓着一块梅花糕往嘴里塞,另一只手却伸长了去抓盘子里的。
他人虽然被老夫人抱在怀里,胖胖的身子却已经够到了沈明樱那里,这副模样逗得屋内的人都笑个不停。
直到许嬷嬷说,昭娘子过来了。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就像是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一样。
最先说话的是沈明樱,“昭妹妹,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可把我们都给急坏了。”
急坏了?
沈昭昭抬起头,目光从屋内的这些人脸上扫了过去。
大房二房的其他人或是漠不关心的冷淡神情,或是幸灾乐祸地看好戏的样子,沈明玥的脸上甚至已经挂上了得意与迫不及待。
上首的老夫人一脸厌恶,沈明樱则是面含关切,就像是真的很担心她一样,至于被抱到一旁的元哥儿,亦是用一种像是看着陌生人的目光看着她。
“不孝女,还不给我跪下。”
伴随着老夫人的这声高喝,沈昭昭却是没有动。
大房二房的人惊诧地看着她,就连沈飞章和叶氏亦是看向沈昭昭。
沈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沈老夫人却是极其重视门第规矩。
沈老爷子死得早,沈家的三个儿子几乎是老夫人一个人带大的,
所幸三个儿子都很孝顺听话,这也就导致了,沈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是恨不得将掌家的大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沈飞章是老幺,本来最得沈老夫人的疼爱。
但是自当年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娶了叶氏之后,这么多年在老夫人这里就一直坐冷板凳。
“祖母,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沈昭昭脊背挺得很直,平静地道。
“昭妹妹,我与玥妹妹的手伤都好了。”
沈明樱焦急地道,“祖母不会真的罚你的,你就认个错吧。”
看上去像是为了沈昭昭好,都急得不行了。
却是轻飘飘地提醒,她沈昭昭伤人在先,更是怀恨在心,离家出走,如今更是知错不改。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放肆,你不顾姐妹亲情,恶意伤人,我不过是将你关在祠堂,你就愤而出走,我若是罚你,你岂不是要动手?!”
“母亲说得哪里话。”
叶氏将沈昭昭拉到自己身后,“昭昭心思单纯,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她了?”
老夫人瞪着叶氏,冷笑一声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话含沙射影的,嫁人了还在外头抛头露面,生的女儿也这般没有教养。”
“母亲!”
沈飞章没想到老夫人说话这么难听,忍不住开口道。
“祖母您向来有教养,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沈昭昭却是差点要气笑了,幼时也曾羡慕过沈明玥和沈明樱有祖母疼爱。
也曾诧异过祖母屋里的许嬷嬷做了点心,为什么给了沈明樱,给了沈明玥了,独独没有给她。
也问过叶氏为什么祖母不喜欢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后来也替叶氏委屈过,老夫人每次都对叶氏冷言冷语,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讨好她。
叶氏当时说不能对祖母无礼,祖母没有不喜欢昭昭,是因为他们和祖母有了误会,才会如此。
现在看来,有些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偏的。
“祖母您自持身份尊贵,不屑于与我阿娘同在一个屋檐上,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地折腾她,既然这么看不上,为什么将她嫁妆都搬到了自己的库房里呢?”
沈昭昭看着面色愈发难看起来的老夫人,微微一笑,“看不上我阿娘,却整日把她送给你的头面戴着,您觉得合适吗?”
“孽障!孽障!”
老夫人气得一个倒仰,当即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冲着沈飞章歇斯底里,“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沈飞章没有想到沈昭昭会这般牙尖嘴利地说回去。
当即有些不赞同地呵斥道,“昭昭,住口!”
但接话的却是叶氏。
叶氏护在沈昭昭的身前,与沈飞章几乎是一种对峙的站姿,“让她说,昭昭说的都是实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
沈飞章面色一痛,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面上浮出内疚之色。
“大伯母,我没记错的话,你喜欢在名绣坊给樱姐姐买衣裙吧,二伯母,云哥儿脖子上戴的那块玉也是从库房里取的吧?”
沈昭昭看向大房二房的人,声音泛冷,“你们拿着我阿娘的钱出去挥霍,将我阿娘的嫁妆取出来自己用,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真是有教养啊!”
“沈昭昭!你胡说什么?!”
二房的任氏是个急脾气,当即坐不住了,“库房里的怎么就都是你们三房的了,我与你大伯母的嫁妆也在里面。”
大房的李氏温婉些,当即面上一燥,还没来得及说话。
沈明玥却是已经开了口,给任氏帮腔,“什么你阿娘的嫁妆,这块玉是库房里的,是咱们沈家的财物,上头又没有写你阿娘的名字。”
“没写我阿娘的名字是吗?”
沈昭昭握住叶氏的手,“不巧,我阿娘嫁过来的时候,与那十几箱嫁妆一道的,还有一份清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沈明玥霎时住了嘴。
看着沈昭昭的眼神除了怒气还有惊讶。
沈昭昭今日怎么这般厉害?
老夫人紧紧盯着下方的沈昭昭。
这会子才有些回过神来,“我今日说的是你蓄意伤人顶撞长辈的事,你扯这些事是想做什么?”
“蓄意伤人顶撞长辈不也是你们给我扣的帽子吗?”
沈昭昭侧头看向沈明玥,声音利落地响在屋内,“我再说一遍,沈明玥是自己把手摔断的,与我没有关系。”
继而将目光挪到了沈明樱的脸上,“至于你,折断你的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这么多年,你处处撺掇沈明玥给我找不痛快,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昭昭,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沈明樱当即红了眼眶,柔弱得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行了,我不是沈明玥那个蠢的,不吃这一套。”
“沈昭昭你说谁蠢?!”
“闭嘴。”
沈昭昭冷冷地看向她,“从小就是这样,我一旦有什么好东西,你就来抢,但最后永远有她沈明樱一份,但是起了争执的永远是你与我,沈明樱永远是那个目睹我“错处”的无辜弱小,你用脑子想想!”
“你——”
沈明玥霎时住了嘴。
“至于为什么扯这些事情,不过是看清了,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母亲,永远不会喜欢我,既然如此,我还上赶着做什么!”
沈昭昭没有再理会那两个人,而是重新看向沈老夫人,“作为儿媳,我阿娘要晨昏定省,要孝敬你,自认没有什么错处。可是你呢?这么多年,不是嫌弃她这就是嫌弃她那,每天斟的茶一模一样的,不是嫌烫了就是嫌凉了,再就是苦了涩了。”
“这些不过是为人妇的本分。”
沈老夫人恶狠狠地看向沈昭昭,心底却是诧异于沈昭昭此刻的牙尖嘴利以及面不改色。
当即冷笑两声,转而看向叶氏,“叶氏,我竟然不知,你对我有这么多的怨言,怎么,侍奉婆母委屈你了?!”
“分家吧。”
沈飞章猛然抬头道,“我们三房分出去。”
老夫人面上一惊,众人亦是惊诧地看向沈飞章。
他刚刚说什么?
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