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星来得时候已经换上了那件丧服,她手中拿着那支杀人的长枪,面上平静无波。
村长见状赶忙将房门锁上,满面笑意地走到辛星面前,用余光瞥了眼辛星手中的长枪,问:“李家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啊?”
他佝偻着身形,笑容满是讨好,完全不见了发动村民烧人时的正气凛然。
辛星没正眼看他,只问:“你儿子呢?”声音沙哑低沉,白姬花仿佛在这声音里听到了辛星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哀嚎悲恸。
村长眼神闪躲,但或许是出于愧疚,低头不语。
辛星便也不再多问,她越过村长,走向堂屋,拿起村长上得锁,冷着脸伸手,手中便出现了她那把红色的,似被火烧的利剑,轻轻一挑,那锁便化了。
这个屋子满地狼藉,看得出来,前不久才被人为破坏过,大概是村长儿子不能接受事实的结果。
屋内村长的儿子正坐在榻上,双手摸索着自己的面颊,完全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才到来。
辛星收起剑,用那长枪拨开他的脸,突然哼笑一声。
‘李小也’不知何时,也跟在辛星身后,耷眉垂嘴,像个呆货。
白姬花清楚,‘李小也’是装的。
村长跑到塌前,双膝下跪苦苦哀求:“星儿,放过他吧,老头子愿为李生守灵,日日……”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辛星一枪背撇翻在地,“你要为谁守灵?谁死了?”辛星拿过一个凳子坐下,语气温柔地询问。
“我错了,我错了,星儿,是老头子死,老头子死,求您放了他吧,他也遭了报应了。”村长发现自己说错话,忙磕头改口。
而他那个坐在床上的儿子还不清楚状况,他听到父亲的求饶便愤怒异常,本想下床理论,却踩了空,整个人跌倒在地,牙齿应该是被磕掉了,说话含糊,不时冒出血泡,“辛星你果真是妖女,指使那妖物腕我双眼,如今还想杀人不成?”
辛星没有动作,静静听着地上杀人者的控诉,淡淡回应:“我如今便是要杀了你,你又能如何?”
村长连忙扶起还不知道世道变化的儿子,捂着他的嘴磕头,额上已经破了皮,好不狼狈。
辛星却冷眼看着这对父子,像是没了兴致,“你如何能死,我要你在这乐安村,永生永世的活着,永生永世的煎熬。”
随后便举□□向还欲再逞口舌的村长儿子。
白姬花在旁边看着,辛星将整个村子的人圈在了她的诅咒里,却让仇人轻而易举的死了。
显然,李小也也是这么想的,他躲在辛星身后,轻轻招了招手,便有一堆红眼橘猫闯进来,不消片刻,村长的怀中已经空空,只剩下森森白骨。
‘李小也’走过去摸了摸那白骨,便又在白骨上生出一只红眼橘猫。
然后又藏在了辛星身后,没有出声。
‘李小也’怕声音暴露,不敢说话,但他用行动,显然已经暴露。
只是辛星对自己儿子突然的变化毫不关心,甚至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一件事情办完,辛星便走了,只留下村长守着一只红眼橘猫,完全傻了眼。
视觉冲击太强烈,白姬花整个人都被恐惧与恶心包围着,她错了,辛星本就是个疯子,连带着‘李小也’,都是疯子。
她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呼吸不上,最后晕厥。
再醒来时,魏成师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忙从桌边倒来一杯水。
白姬花喝下,却看到了还在椅子上的村长和他的猫,瞬间头皮发麻,她想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魏成师见状掐了一个诀,一股暖流自白姬花头顶一路向下,身体便舒服了许多。
她眼含泪水,虚弱道:“李小也…不是李小也。”
“砰——”
村长的椅子连带着村长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股火焰气流向白姬花涌来,魏成师抬起剑挡住。
堂屋门前,辛星满眼戾气,眼眸鲜红,持剑而立。
魏成师将白姬花藏在身后,试图与辛星交流:“辛星,你冷静!”
但辛星哪里会听他说什么,她挥袖向前,炽热的利剑向白姬花刺来,“姑娘既不能履行诺言,让辛星等了百年,那今天,便陪着辛星一起死吧!”
听听,听听,白姬花是真的委屈,先不说那位谪仙并没有答应辛星什么,她也不是救她的那个人啊!!她真的很想刨开辛星的脑子看看是不是九曲十八弯,这样的脑回路她也是头一次见。
她看着前面打斗的魏成师和辛星,魏成师显然处在下风,辛星本就是个疯子,再暴起,谁打得过她啊。
白姬花想跑,真心实意的,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那种想跑。
但魏成师还在前面硬撑,于是白姬花拿出止意,想着刚才在村长的回忆里看到的东西,然后无处下笔。
她依旧不知道,除妖符吸收的关于辛星的记忆里,到底什么是关键词。
她现在虽然知道了辛星人生的所有重要节点,也算是了解了她的百年执念,但还是写不出。
在她看来,辛星一生,确实是悲苦的。
“你要站在她的角度思考,完完全全将自己想象成她!”魏成师掐出一个诀,一团水球与辛星的火球相撞,发出刺啦刺啦地声响,他兼顾着白姬花这边,提出见解。
白姬花明白魏成师的意思,于是闭上眼睛,关于李生与辛星的记忆纷至沓来。辛星百年,都在等那谪仙救她的丈夫。
白姬花提笔,将这些记忆汇在笔尖下笔,落笔不自主,止意带着白姬花写字,然后白姬花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字——爱。
“对了!”魏成师喊道,辛星手中的剑,火焰气息稍稍熄灭了一瞬,那火球威力都减灭了不少。
但白姬花还是闭着眼睛,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作为旁观者时不曾感受过的那股暖意,发自内心的,惹人陶醉的暖意。
她想起了自己那早死的老公。
……
但天空中燃烧的裂缝并没有停止,辛星见状直接拿出除妖符,将力量全部汇聚,霎那放出,魏成师不防,一个火球直冲白姬花而去,魏成师的水球转瞬到达,但还是晚了一步。
白姬花美梦破碎,嘴角头顶都在冒烟,这下更像个乞丐了。
魏成师一个瞬移到她面前,捧着她的黑脸问:“还好吗?”
“噗—”她吹了一口不存在的灰,睁着两个白色眼珠子开口,“你看我,好吗?”
“呵,姑娘倒是逍遥,找了个小情人!”辛星被这一幕刺激到,挥着手中剑就要杀来。
白姬花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想:“我不是!我没有!”
魏成师见人无事,捏诀点在白姬花眉心,随后抽剑疯也似地对着辛星狂出招,饶是辛星有除妖符加持,却也只能抵挡进攻。
白姬花:“……”疯了疯了。
她思考再三,在跑路与冷静间选择冷静,对着辛星大喊:“辛星,‘李小也’不是你儿子!”
……
辛星被魏成师剑招击得频频后退,听到这话一个停顿,不妨被魏成师一剑刺穿了肩膀。
随后她便大笑起来,除妖符出手,天空中的裂缝又大了许多,于是她手中的火球又大了几分,直直向魏成师击去,魏成师被火球逼得后退。
辛星手中又聚起一簇火球,她回道:“是不是不是姑娘说了算!”
白姬花忙道:“你在怕什么?你明明知道!”
辛星却笑得更大声了,“姑娘今日势必要死在这儿了,何苦问那么多!”
眼看着辛星手中的火球就要向白姬花袭来,她忙举笔汇聚记忆,在空中比划,写出一个大大的‘惧’字。
成不成功便只在这一瞬间了,要么她死,要么除妖符被收回。
在白姬花串联全部记忆,在笔尖落下最后一点后,她脑内闯入系统冰冷的声音:“第一片除妖符碎片收集完成!”
魏成师躲开火球向这边奔来,却看到白姬花眼眸闪过蓝光,缓缓伸手,辛星手中的除妖符碎片便移了位。
白姬花只是抬了下头,那簇被辛星扔出的火球便调转方向,燃起熊熊烈焰砸回去。
一团火红飞影闪过,瞬间与那火球融为一体。
辛星还没反应过来,那团红影便以‘李小也’的样子落地,火焰还在燃烧。
辛星终于大叫,“魏公子,除妖师!!求你救他!”
魏成师还呆愣看着白姬花,听到辛星的求救才终于召回了一丝神思,捏了诀将一个水团浇下,‘李小也’身上的水便灭了。
但火势太猛,‘李小也’已经奄奄一息。
辛星又将求救声转向白姬花,“姑娘,姑娘,除妖符已被收回,您行行好,救救他吧啊啊…”
白姬花冷眼扫过,道:“这世间本就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哪怕除妖符也不能,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声音冰冷,没有感情。
“可是姑娘明明救了我!”辛星摇头,面上没有眼泪,她的眼泪早在这百年的日日夜夜里枯竭。
而白姬花只是摇摇头,她举过除妖符碎片对准天空,那些焦烈便全部收回。
魏成师感觉到,结界,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四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