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信。”白尾委屈巴巴。
桃夭咬住下唇，宽慰道：“这也不能怪我们不信啊，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真的高兴死的。”
“这不就听说了，人就搁那儿躺着呢。”白尾扬了扬脖子指向石床，理直气壮地说，“总之我没撒谎，他就是高兴死的。”
玉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幽幽道：“……稀奇。不过，你为何要用他的尸身而不让他入土为安？”
“我——”
桃夭和玉奴齐刷刷地盯着他，白尾脸颊渐红，扭捏道：“我，我瞧着他的皮囊甚是英俊威武、十分霸气，很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就借用了一下。”
两人一副了然的模样，玉奴走到石床边观察着那具尸身。
桃夭继续同白尾搭话，“其实你长得也不丑，很可爱呀。不需要借用白仙居士的身体的，还是将他的尸身给埋了吧。”
白尾不吭声，暗戳戳得想：好想揍她一顿，可是又打不过。
桃夭又想问他为何要拐自己，却被玉奴沉声打断：“你究竟借了多长时间？”
“不多，两年半。”
桃夭惊呼，“两年半！”
“很……长么。”白尾弱弱出声，瞧着他们的反应许是长的，又补充问了句，“难道有什么不好后果吗？”
后果？
桃夭不清楚，人死后的尸身重要吗？
玉奴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不过，你这两年冒充白仙居士的身份在各地讲学——”小姑娘停顿，仔细看了看他，“你是蛇妖，对人的学问很懂么？”
白尾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确实每到一处地方就要学院私塾、文人骚客请他讲学。他是条蛇啊，活了一百年也才学会做人，哪儿懂什么学问呀！
“我，我……我虽然不懂，但是我有这个。”白尾伸手变出一本书来，书页泛黄有些破旧，他示意桃夭拿着。
桃夭接过来看，书面字迹略微模糊但能看清，“论世？”
“想不到你还认识字呢？”
小姑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愤愤道：“看不起谁呢？我从小和子绪一起学习的好吗？”
白尾好奇地问，“子绪？那个凡人？”
“嗯。”桃夭翻着书看。
白尾闭了嘴，他当初光学识字就学了二十年，这小花妖和那个凡人从小一起学习。那凡人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除去咿呀学语那几年，也就才学了十二三年的时间。
这桃花妖居然比他要聪明？！！
桃夭大致的翻阅了一边然后给玉奴看，白尾见她沉默不语，莫名紧张试探性地问道：“你，看懂了？”
“没有。”小姑娘回答得干净利索。
“……”他太高估她了，“那你一副高深样干什么？”
“我也没说我看懂呀，就是太复杂了我才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尾竟无力反驳她，张了张口道一句，“你说的都对。”
两人幼稚地争论结束。
好半晌，玉奴才将书合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白尾好奇，他看这本书两年了一直没看懂，“书上主要讲了些什么？”
“没看懂。”玉奴声音平静，耳尖有些异常的红。
白尾：“！！！”
“没看懂你还看这么久。”他真真是高估他们两个了。
玉奴淡淡回怼，“你看这书两年了不也没看懂么，我和桃夭这么翻两下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
白尾一噎，这么说倒更显得他蠢笨了。
“不说这个了。这书，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就是他写的啊。”白尾指了指石床上的尸身，“当时我正栖在他的竹屋中小睡，他忽然哈哈大笑将我吵醒，还大喊‘写成了，我写成了’，然后轰然倒地，他就断气了，当时面前就摆着这本书。”
两人听完久久不语，之后的事他们也能猜了个七七八八，就是用着人家的身体和书去招摇撞骗呗。
唾弃他！
“哎～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占用了他的尸身，也没做什么坏事啊。”白尾急了。
玉奴冷笑道：“是吗？我看你是想做但没得逞吧。”
“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你若是没做坏事我怎么会在这儿！”桃夭掐着腰生气地反驳他。
“我——”白尾不能辩解，他们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对小花妖生了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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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蛇自从化为人形，便一直对身上这幅皮囊不满意。
比起同类皮囊的邪魅英俊、温润公子的形象，他一幅柔弱小生的模样实在叫他心梗，白尾甚至都羡慕那些长相粗犷雄壮的。
像是见不得人似的，他闭关修炼了。
谁知一出关后，他独占的竹林竟叫人踏足，刚想去戏耍那人将他赶出竹林，却不曾想那凡人直接猝死过去。
上天有眼，这可跟他没关系哦。是他自己死掉的，可不能赖在他身上，他以后还要成仙呢！
不过，这人虽“厚颜无耻”地占了他的竹林，但是这相貌生得倒是不错，白尾泛起了心思。
他原本只想借他的身子在人间游玩一番，再好心将他埋了继续闭关，好早日修得圆满飞升仙界。
倒不曾想这人还是个“名人”——白仙居士，被人请去学院为学子讲学！
他不懂人□□故，也不知要如何“婉拒”。他要成仙，这些个凡人更不能随意打杀了，迷迷糊糊地便答应下来了。
白尾看下台下几十位学子、师长及闻名来听讲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竟不下百人。
他头皮发麻，坐于高台之上却压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白尾逼迫着自己说了两句话后，再无话音落下，众人迷惑不解，台下议论纷纷。
他攥紧拳头，脑海中刹然闪过他随意带在身上的那本书。
好在，书还在，白尾松了口气。
他掐诀使了个术法，“光明正大”的将书摆在面前读。
白尾学过字但也怕自己念错，读得又缓又轻，跟催眠似的。他确实也渗了些蛇吟来迷惑人，青天白日总不能做的太过。
总的来说，小白蛇第一次讲学讲得很不错。
众人依稀记得白仙居士讲得内容，口头上翻来覆去地重复那几个句子。念叨的时间久了才从中领悟到一点精妙来，不由得夸赞起他来，更是名声大噪！
之后白尾便发觉出其中的好处来了，他的修为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许是想到什么，他勾唇呢喃道：“怪不得仙人总想要济世救人。”
原来被凡人信奉获得的好处这么大啊，既然仙人可以，那妖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殊不知，这信奉之力有利，自然也有弊！一旦失足，便将遭巨大反噬。
好嘛，这不比他在洞中日复一日、昏天黑地的闭关修炼快么，他心中有了判决。
这一借便是两年半，凡人身躯毕竟是肉体凡胎更何况是已经死掉了的，着实禁不住他妖气的侵染，越发糜烂。
白尾只能在夜晚用寒冰滋养着，延迟肉身腐烂。
他一路上边看边学，套话婉拒这些信口捏来，如非足够的大场面他不会轻易讲学的。
近来白尾隐隐感觉到体内有一道桎梏，若是能够冲破它——
是不是就能飞、升、仙、界？！！
这四个字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区区一条小蛇妖竟也妄想成仙。
回忆起幼时同族蛇类的戏谑嘲弄，像要证明什么似的，他越发急功近利起来。
偶然间知晓与雌性合灵双修也可快速提升修为，他眉心一动，起了心思。
若是把人当作炉鼎，那是歪门邪道，不可不可。他要找个两心相悦，能与之双修的。
少女娇俏灵动、般般入画。
桃、夭。
他默念她的名字，若她为他的合灵妖侣倒是很合乎他的心意。
只是，她身边男子——十分碍眼！她难道不清楚什么叫人妖殊途么？
既然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他就把她抢过来好了。
他会好好待她的，带着她一起修炼，一起飞升仙界，做一对神仙眷侣，多幸福啊。
话本子上就是这样写的，定不会有错！
……
想象是很美好，现实是很骨感。白尾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为自己急病乱投医的行为感到羞恼。
他一开始没想这样，修仙不应该是这样的，而是应当脚踏实地。
白尾突感顿悟，他一味地追求修炼，生了心魔。若是他此次真的成功得手，下次只会变本加厉寻找更加便捷的修炼途经，难保不会走上邪修这条道！
细细想来，白尾吓得一头冷汗，他望了眼石床的尸骨，他是该将白仙居士的尸骨安葬了再闭关修炼，精心沉淀一段时间。
“多谢你们了，是我鬼迷心窍险些冒犯了桃夭，我知错了。”白尾认错态度良好。
桃夭一向是个大气的小姑娘，被拐这种事虽说是第二次了，但具体情况还是有那么些参差，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要不要轻易原谅。
玉奴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对白尾说道：“做错了事，总该给些补偿吧。”
补偿？？？
他都被她打的一身伤了，他哪儿有东西补偿给她！
“不想给么？”小桃花妖明亮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白尾叹气，无奈道：“小姑奶奶，你看我像是有宝物灵草的模样么？”就算是有，他自己也早就用掉了。
桃夭摆了摆手，连忙道：“不不不，我不要这些，我要银子就好。”
“你就要那些个不值钱的东西？”白尾一脸不可置信，接着又自己解释道，“也是，你要和那个凡人生活，确实是需要这些俗物。”
“你就说给不给吧，其余的话不要再说了。”桃夭嘟着嘴很不高兴，已经因为他耽误很长时间了，子绪会担心她的。
白尾给了，硬气的甩出一千两，让二人平分。
没办法，他们请他讲学给的实在太多了，虽然他有些看不上。
“还有这本书，也留下。”玉奴扬了下手中的书。
算了，他潜心修炼用不着它，白尾也点了头。
白尾背着尸骨，心情复杂地走了，“我回益州了，你们若是去益州记得找我玩。”
桃夭很有礼貌的再见，“嗯嗯，再见啦，白尾。”眼看着白尾的背影越来越小，她扬眉笑道：“可以回去找子——”
话还没说话，小姑娘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玉奴站在她的身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微微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求收藏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