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亦晚上睡得不好。

她梦到了五年后的棠糖。

她把这归结于那个小尾巴的存在。

朦胧的光线笼在同居人身上，将薄薄的眼皮和氤氲的眼睛衬得温柔明亮。

她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左手染了面粉，像是刚刚从厨房出来，唤唐青亦一声。

“学姐，帮我系一下这个好吗？”

唐青亦站在原地，没有动。

随后，棠糖转了身，白皙纤细的脖颈上挂了一根系绳，腰际散着两根。

是在让她帮忙系围裙。

唐青亦盯了半天薄瘦的背，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兴趣，但梦里的她就是这样做了。

棠糖耐心地等着她。

同居人的发挽了起来，露出玉白的耳廓，颈后有一些碎发。

“我知道学姐不喜欢红肉，但是很多好吃的饺子馅都要用它做打底菜。”

棠糖说的是清晰标准的普通话，只是口吻绵软，像哄着挑嘴的小朋友。

唐青亦皱了皱眉。

“虾仁玉米我准备了很多，用学姐挑选的那些材料。猪肉馅的我会处理得味道轻一点，换不同的蔬菜。学姐到时候尝一尝，如果讨厌的话，下次我就不再做了，这样好不好？”

下次。

唐青亦在心里做了重读标记，隐隐察觉到异样。但梦里的她很快就将异样抛在了一边。

同居者的保证似乎终于让她满意了。

她的手抬至女孩的腰侧，指尖去触那两根系绳。

棠糖的毛衣很显身材，唐青亦的指节触碰到了绒绒的质感。

柔软、温暖。

她低了头，呼吸落在棠糖的颈，后者本能地颤了颤，很快放松下来，甚至隐隐往后靠了靠。

唐青亦闻到了暖暖的木调香，棠糖喜欢这些温柔的味道，却只是为唐青亦选购，用在大衣的腕部。

时间长了，棠糖的身上便也晕着，从骨子里散出来。

与她一般无二的味道。

好了。

棠糖转了回来，她对着唐青亦，眉眼弯弯。

“谢谢学姐。”

应该是个很漂亮的笑。

唐青亦能够看清棠糖的睫毛，女孩的眼尾勾着含羞带怯的欢欣。

但是她看不清女孩的脸。

唐青亦伸了指尖去碰触，许是碰到了湿润的唇角，棠糖孩子气地笑着，软声道：“我可以亲亲学姐的手指吗？”

唐青亦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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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班的自律性要差一些。

七班班主任坐在讲桌看报纸，并不在意教室的情况。后排有人竖着课本，在下面打游戏或是看韩剧，讨论明星八卦。

甚至，有人在吃早餐。

“绝了，居然有人在教室里吃肉包子。这味道也太冲了。”

棠糖捂了耳朵努力地背诗文，余光却一直放在新同桌的身上。

闻到油腻重盐的肉味，她下意识一边开窗，一边仔细打量唐青亦的状态。

“唐青亦……你还好吗？”

棠糖声音放得轻，温软得像水，是近于慌乱的着急。

唐青亦脸色很差，唇色苍白，眉间有些发蔫，眼睛里浮着冷意和浓重的嫌恶。

清冽的风穿经簌簌作响的枝叶，抵达窗缘，散了点令人作呕的气息。

“唐青亦……去外面。”

“我们去外面。”

唐青亦的胃在搅动。

食管在痉挛。

女孩的声音有点颤，她分了些视线过去，与棠糖眼里的雾蒙蒙的水汽碰了碰。

担忧几乎化为实质溢在女孩的眼尾，薄红的色调鲜妍。

唐青亦的胃安静下来。

她点头。

七班班主任没有认真听她们的理由，便挥了挥手准她们离开，眼睛还放在报纸。

出了教室，晨读的氛围反倒浓了些。

隔壁教室是语文老师看的班，戴了眼镜的女教师拿着教鞭在走道转，朗读声堪比小学。

棠糖小步紧跟着唐青亦。

七点出头，太阳是一圆鲜艳的澄红，薄薄的云絮簇着，边缘逐渐镀了浅橙的暖晕。

她们在清透的日光里，途径长长的走廊，走下楼梯，最后一起坐在石径旁的木凳。

“唐青亦……你好些了吗？”

清新沁凉的空气，干净、舒适。

唐青亦的唇浮了些许血色。

“你不早读了吗？”她没有应声，似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堪，转而反问道。

棠糖垂了脑袋，声如蚊呐：“我……背得差不多了。”

唐青亦的瞳色极黑，敛着情绪，她道：“背给我听。”

这个要求显然出乎女孩的意料。

她讶异地抬了头，眼睛微微睁大，未消的无措重新漫了上来。

浅色的瞳，在逐渐温煦的阳光中，有着透明度极高的质感。

唐青亦的手指轻轻点在膝盖。

“《氓》，先背这个。”

棠糖在教室总是默背，或是习惯使然，或是怕出声招笑话，或是不敢打扰到唐青亦。

可是被要求了。

她央求地看了看唐青亦，见对方沉着眼神，她便乖顺地一字一顿，将方才温习的内容用嘴巴告诉唐青亦。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前后鼻音不分，平翘舌不分。

她背一句，唐青亦纠正一句，她再进行复述。

唐青亦的唇重新染了润泽，姣好湿红，启阖时露出一点点舌尖。

“棠糖，你在看什么？”那双唇唤着她的名字。

棠糖的脸慢慢红起来，望着唐青亦的眼神又软又烫，眼底一片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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