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闲进殷家的年头不少，老夫人总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很少生气，尤其发这么大的火，都砸起杯子来了。

见她回来了，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快让人收拾了，别扎着素闲丫头了。”

周围的婆子刚才秉着呼吸一动不敢动，如今开始战战兢兢收拾地上的碎片。

沈素闲默默去隔间泡了一壶茶，走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低头看着茶盏里一朵金菊在清澈的茶水里缓缓舒展，就像是盛开一样，心里的怒意更是散了大半。

“丫头把夫人送到二门了吧？夫人说什么了吗？”

被老夫人伸手拉着坐下，沈素闲笑着道：“只闲话了几句。”

她一五一十把将军夫人和自己的话都复述了一遍，沈素闲的记性不错，几乎是一字一句重复。

老夫人微微颔首：“看来将军夫人颇为喜欢你，就是大丫头这时候忽然醒来，好在没再闹腾。”

虽然殷蕙兰没在将军夫人面前撒泼着说不要嫁，却比之前更可怕，忽然就说后悔了，这是想嫁左清川了吗？

老夫人只觉得头疼，要殷蕙兰在殷家关起门来说后悔，事情都快定下来了，她也能遮掩一二。

偏偏殷蕙兰是在将军夫人面前说的，又提起窗外丫鬟非议之事，简直让殷家丢尽脸面。

想想殷府里居然有丫鬟议论主家人，还可能是故意为之，这不是没管好家，连奴仆的嘴都没管严实吗？

殷蕙兰还含沙射影，老夫人听着那话就明白她在怀疑沈素闲，想必将军夫人也可能误会，她就更头疼了。

沈素闲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又住在老夫人院子的后罩房，是最为亲近之人。

殷蕙兰怀疑她，就跟怀疑老夫人没什么两样，跟直接打老夫人的脸有什么不同？

老夫人刚才好不容易散去的怒气，这会儿忍不住又涌了上来，更多的却是失望：“当初就该把大丫头养在我身边，没得叫人养歪了。”

殷蕙兰这真是歪得没边了，行事冲动不稳重，更是毫不顾忌家族的脸面，别说三思而行了，就连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收敛！

老夫人拍了拍沈素闲的手背叹道：“倒是委屈你了，幸好夫人没为难你。”

但是将军夫人心里怎么想的，是不是对沈素闲的印象变坏了，这就不好说了。

老夫人越想越郁闷，沈素闲见她面色又难看了，连忙宽慰道：“大小姐刚醒来，可能想岔了，过两天兴许就能想明白。”

这话让老夫人更内疚了，沈素闲多好的孩子啊，殷蕙兰怎的开始针对起她来了？

老夫人正要再宽慰她两句，就有嬷嬷来禀报，大老爷和大夫人来了。

听罢，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让他们二人在外边等会儿，我跟丫头再说几句话。”

沈素闲知道老夫人心里不痛快，想要晾着两人，不由笑笑道：“时辰不早了，我正打算去厨房给老夫人做莲子羹。”

这是给老夫人台阶下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息道：“你这丫头就是贴心……去吧，记得多搁糖。”

今儿老夫人太不高兴了，平日被拘着不让多吃糖，怎么都能破例一回。

沈素闲笑眯眯应下，这才从后头出去了，没跟大老爷和大夫人他们碰上，免得两边都尴尬。

她一走，老夫人的面色重新沉了下去。

老夫人很清楚这大儿子和他媳妇的心思，之前殷蕙兰不愿意还闹着上吊，才不得已想让沈素闲代嫁。

如今他们发现殷蕙兰醒来了，后悔了，想要嫁给左清川，两人立刻改变了态度，想让殷蕙兰嫁过去。

毕竟亲女儿和养女，总归隔着一层。

以后殷蕙兰在丞相享福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娘家人，沈素闲却未必了。

她跟殷府的关系，老夫人还在的时候必然亲近。

但是老夫人年岁已高，过几年要是去了，跟沈素闲的关系就可能断了。

两相比较，大老爷当然想让殷蕙兰去丞相府，这才匆匆过来。

老夫人忍不住叹气，这个长子一点都不像她，不但短视还急功近利，娶的夫人也是一个样，叫自己一天天都在操心。

“去请他们进来吧。”

大老爷和大夫人很快进了来，大老爷一脸急切，大夫人却有几分心虚，头都不敢抬。

大老爷一坐下，立刻就说了殷蕙兰改变态度之事：“母亲，既然蕙兰这丫头想明白了，跟丞相养子的亲事是不是该继续让她来？”

老夫人微微蹙眉道：“你是这么想的？老大家的呢？”

大夫人低着头附和道：“母亲，我听老爷的。”

老夫人挥挥手，让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然后一拍桌子，不高兴道：“老大，你真让我失望。”

大老爷一听，顿时懵了，连忙告罪：“母亲，儿子哪里错了？难道母亲更喜欢素闲丫头，想让她攀上丞相家……”

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道：“我们前脚才写信跟丞相说要换人，丞相还派了将军夫人来相看，后脚就说不换人了。”

“换做你是丞相，会高兴吗？”

大老爷一愣，顿时脸色发白，冷汗都要下来了：“母亲，是儿子想得不够周到。”

确实要他们还没说换人，殷蕙兰改变主意，那是皆大欢喜，继续议亲就是了。

但是殷家已经说了要换沈素闲这个养女嫁过去，殷蕙兰却后悔了，丞相不知道内里，只以为殷家这是不想嫁女在耍他玩呢！

光是想到丞相知晓此事后震怒，可能出手对付殷家，大老爷后背都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看他刚才意气风发，转头就瑟缩畏惧的模样，老夫人心里直摇头。

大夫人却突然开口道：“母亲，蕙兰丫头在将军夫人面前发了话，这事丞相迟早会知道。丞相要是更属意蕙兰丫头，这亲事是不是就顺了？”

大老爷听后，立刻又重新支棱起来了：“对啊，母亲，儿子去跟丞相告罪，然后探探他的口风。”

老夫人听得更生气了，指着大夫人说道：“怎么的，咱们殷家的女儿是街边的大白菜，想挑哪个就挑哪个吗？还上赶着让人挑，这脸面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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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短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