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是夏天的雨，急切凶猛，砸落在青石砖瓦，顺着屋檐冲刷而下。

响雷连续划过几道，像热闹的炮仗声。

秦卿卿站在廊庑下，瞧着破败的院子发愣。

长满荒草的小径积水很深，那残破的池塘已被雨水蓄满，正往外满溢。这里是皇宫的一所冷宫，秦卿卿已被幽禁在这里十天了。

对，是幽禁，少女心里很清楚。

殷丞，东宫太子，当时哄她搬来这儿住的时候，说得很好听，“我相信你兄长，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这么做。委屈你了，卿卿。”

太子殿下将秦卿卿幽禁于此，意图在于威迫她兄长。秦卿卿的兄长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手握兵权。

前段时间，皇上忽然要废了周殷丞的太子之位，周殷丞索性篡位谋反。手掌兵权的秦将军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太子周殷丞这人谨慎多疑，为确保秦卿卿的兄长不会背叛他，于是将她关在这里，作为人质。

“夫人，您醒了。”说话的是秦卿卿的丫鬟，名唤碧玉，秦卿卿出嫁前，碧玉已在相府陪伴她好几年了。

秦卿卿原是相府千金，后来嫁给了太子殿下，成为他的良娣侧妃。其实呢，在他正位东宫之前，他曾发誓娶卿卿为太子妃，那时他还只是个庶出的二皇子，可当他被立为太子之后,却是不愿意娶她了。他说他现在还不想娶妻，可秦卿卿太喜欢他了，哭着要嫁给他。

少女的纠缠让他不耐烦，“你就那么想嫁给我？那你愿意当个侧妃吗？”秦卿卿当然不肯啊，身为堂堂相府千金，岂能屈居妾室，可她太喜欢他了，所以不顾家族的反对，一咬牙，答应了。

“夫人，您说太子殿下成功了吗？”太子篡位这件事，碧玉身为贴身丫鬟自然是知晓的。

“还要在这个地方住多久，殿下什么时候接咱们回去啊......夫人，等殿下登基后，您就是贵妃娘娘了。”侍女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不曾意识到潜在的危机。

秦卿卿却是意识到了，她感受到了殿下对自己的冷淡。秦卿卿有种预感，感觉他不会接自己回去了，会将她永远关在这里。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周殷丞比自己相想象中的还要狠，他竟要下令赐死她！

侍女到旁边的屋做饭了，少女一个人坐在廊庑下，一双如水杏眸望着大门口，盼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雨下个不停，没有减弱的势头。

响雷阵阵，秦卿卿恍惚间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大约半个时辰后，秦卿卿听见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殿下真来接她了？少女缓缓抬起眸子，目光看向门口，一抹紫色衣袍映入眼里。殿下向来喜欢着玄色衣裳，她从没见过他穿紫色衣袍，少女视线往上，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袍，腰间佩长刀，高束马尾发髻的女人朝自己走来。

这女人长相英气，五官硬朗，剑眉星目，浑似男人，表情冷漠，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这人正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大家一般叫她聂侍卫。

殿下果然没有来啊，少女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兴许聂侍卫是殿下派来接她回去的。

秦卿卿站起身，瞧着聂侍卫踱步至自己跟前，聂侍卫表情冷酷，虽说聂侍卫平日里就是这副样子，以铁面著称，可再说秦卿卿也是东宫的良娣啊，是她的主人，纵使她再高冷，也不该如此漠视秦卿卿。多半是清楚秦卿卿不受宠，聂侍卫才敢以此姿态对待她的。是这样没错，人家见了太子妃，可就换上另一副嘴脸了，人家会对太子妃笑，当着秦卿卿的面儿对太子妃笑。

“参见良娣。”聂侍卫朝秦卿卿恭敬地拱手施礼，礼仪倒是周全，表情冷如冰霜，眸子里的淡漠表达了对秦卿卿的不屑。

聂侍卫身边跟着一众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带这么多人来？秦卿卿心里不由感到奇怪，来接她回去需要这么大阵势？而且他们的表情严肃凶狠，倒像是来抓她的。

“聂侍卫，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指令？”

聂侍卫淡漠的眸子冷冷地瞧秦卿卿一眼，继而微微颔首，冷冷说道：“奉新帝旨意，给良娣送来些吃的。”

聂侍卫说的是“奉新帝旨意”，也就是说，他篡位成功了。

听到这消息后，秦卿卿被吊了十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服侍良娣用膳。”

聂侍卫一声令下，一名太监端着食案来到秦卿卿跟前。

瞧着食案上的酒杯，秦卿卿不禁心里纳罕：殿下因何赐她吃的？为弥补她这几日在冷宫里所受的委屈？那完全可以回去之后好好吃一顿啊。而且奇怪的是，食案上只有一个酒杯，没有别的饭食。宫人们手里也没有提着饭盒或是食案。

看出秦卿卿的疑惑，聂侍卫冷冷催促道：“良娣请用。”

秦卿卿盯着酒杯瞧了阵儿，然后缓缓抬起眸子，对上聂侍卫冰冷的黑眸，聂侍卫的眼睛好阴冷，直勾勾地瞧着她，仿佛在说:“快喝！”

她才不要喝。

皇上赐酒......

多半是毒酒。

“我不喝。”秦卿卿冷冷说道。

“这是新帝的命令。”聂侍卫敢对她这么强势，定是得了殿下的准许。

聂侍卫是个狠人，秦卿卿体验过她的阴狠，不由害怕地脚步后挪，见她退缩，聂侍卫冷冷下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良娣用膳！”

说是服侍她用膳，其实秦卿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酒杯里盛放的，多半是毒酒。

聂侍卫要给她强灌毒酒。

“你们做什么？”秦卿卿惊恐地后退，她毕竟是太子的女人，太监们倒也不敢上前按住她，强行灌毒酒，太监们愣在原地，瞧着聂侍卫，征求对方意见。

“今上有令，必须在两刻钟内伺候良娣用下膳食，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想抗旨吗？”聂侍卫指着身后的两名侍卫，道：“你们过来帮忙。”

她说的是“你们过来帮忙”，而不是“你们过来按住良娣”，这样一来，万一殿下到时候追究起来，便是下属们自作主张按住了良娣，而不是聂侍卫下的令。平日里以高冷铁面著称的聂侍卫，果然精明。

两个侍卫按住了秦卿卿，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按住肩膀，她根本无力反抗。那端着酒杯的太监，犹豫着，没敢上前灌良娣毒酒，在聂侍卫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那太监缓步来到良娣面前，将酒杯送至她唇边。

秦卿卿紧闭着嘴，太监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碰她，不敢做出用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张嘴这种行为，就算聂侍卫的目光再凶狠，这太监也不敢。

“你们想抗旨吗？抗旨当斩！”

“可......可是良娣不肯喝。”

“你们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意思是撬开她的嘴，灌下毒酒。太监怎会不懂聂侍卫的意思，可就是不敢对良娣动手。而聂侍卫也不会明说出来，聂侍卫冰冷的声音像恶魔般恐怖，“只有两刻钟时间，要是我们不能按时交差，都等着被处斩吧。”

那太监是个年轻的，听聂侍卫这么说，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酒杯被都拿不稳了。

“赐良娣美酒是皇上的圣旨！”聂侍卫继续蛊惑那太监。

那太监闭了闭眼，艰难地做出决定，他颤抖地伸出手，声音也颤抖了，“良......良娣得罪了，这是皇上的旨意。”他的手缓缓伸过来，秦卿卿想后退，肩膀被两个侍卫狠狠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灌下毒酒？就在秦卿卿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的时候。侍女碧玉大喊一声“住手！”碧玉跑过来，用力推开那太监，伸开双臂挡在自家夫人的身前，厉声喊道：“大胆，敢对我家夫人无礼！”

秦碧玉性格泼辣，可不是好欺负的。看见秦碧玉，聂侍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然后冷冷开口，解释自己的行为，“末将奉皇上旨意，赐良娣......美酒。”

碧玉冷哼一声，道：“好，皇上的美意我们收到了，美酒放这儿吧，我们一会儿喝。”

这小丫头果真是个不好糊弄的，聂侍卫眼神微眯，说道：“我们服侍良娣。”

“殿下有说让你们服侍我们良娣吗？”

聂侍卫脸上闪过一丝惊怕，身为帝王身边的人，她很清楚，帝王最忌讳别人揣测自己的心思。殿下只说将毒酒赐给良娣，两刻钟后来交差，不曾明示旁的，比如强灌毒药这种命令。

瞧着聂侍卫沉思的表情，秦碧玉得意地冷笑一声，道：“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哦。美酒放下，都赶紧给我滚。”

经碧玉这么一说，在场的一众宫人们都不敢乱来了，就连那两个按住秦卿卿肩膀的侍卫，也赶紧松了手。大家纷纷看向聂侍卫，目光里透着征询意味。

将问题都丢给她？聂侍卫才没那么傻，她才不会下令强灌良娣毒酒，将来万一殿下后悔了，她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可良娣必须喝下毒酒，这是殿下明确下的命令，完不成任务，回去定会受罚，这下可难办了。

“夫人我们回屋。”碧玉搂着秦卿卿回屋。

就在秦卿卿以为没事了的时候。

这时，一个刻薄婉转的声音叫住了她们，“站住！”

秦卿卿转身瞧，来人正是太子殿下的妹妹长宁公主。长宁的到来让她感到越发不安，这位公主与她素来不和，秦卿卿嫁给太子之前，便跟长宁公主结下了仇怨。

“聂侍卫，我皇兄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皇兄......以前总是太子哥哥的叫着，改口还蛮快的。看来，他真的篡位成功了，现在已经是威风凛凛的皇帝陛下了呢。

“启禀长宁公主，良娣让我们将美酒留下，不许我们伺候。”

长宁公主冷冷地瞧着秦卿卿，嘴角咧起一抹讽刺的笑，“良娣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妄为，凭借自己的狐媚样，勾引我太子哥哥，仗着太子哥哥对你的喜欢，骄纵无度！”长宁公主想到以前的事，语气越来越狠，气得咬牙切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皇上有旨，赐良娣毒酒。”

小太监手里的酒杯不规则地颤动着，长宁公主从那太监手里接过毒酒，细嫩的小手掐住秦卿卿的下巴，指甲刮得她肌肤很痛，“喝了！”

侍女秦碧玉冲过来，从长宁手里夺过酒杯，狠狠地摔到地上。长宁公主冷冷地看着地上被摔成碎片的酒杯，单纯的眸子一眯，狠狠地盯着秦卿卿，讽刺道：“不要以为打翻了酒杯，你就可以逃过一劫。赐死良娣，是皇兄亲自下的旨。”

长宁公主对聂侍卫吩咐道：“聂侍卫，你还愣着干什么？皇上有旨，两刻钟内赐死良娣，你想抗旨吗？！”

聂侍卫拱手道：“公主的意思是？”

“什么叫我的意思是？我皇兄让你们赐死这个坏女人，皇兄让我来督促你们。”

聂侍卫瞧着地上被摔碎的酒杯，欲言又止道：“可是......”毒酒已经被打翻，该怎么办。

长宁公主厉声道：“赐死的法子多着呢！”

确实，赐死良娣的法子多着呢，可皇上只说赐良娣毒酒，不曾说别的，聂侍卫不敢擅作主张啊。

“请公主明示。”

长宁单纯的眸子一转，计上心头，“良娣毕竟是兄长的女人呢。”后半句话，长宁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秦卿卿这个女人，惯会勾引太子哥哥的。

“看在你殷勤服侍过我兄长的面子上，我允许你死得体面些，聂侍卫，还不快准备三尺白绫，伺候良娣。”

皇上不曾明示用白绫赐死良娣，聂侍卫当然不敢擅自这么做，其实，她可以回去再次请示殿下究竟怎么处置良娣的，可长宁公主明显想借此机会赐死良娣，一旦得罪了长宁，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而且这位良娣并不无辜，所以聂侍卫绝对不会帮秦卿卿。

“聂侍卫，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你的人准备动手？”

聂侍卫拱手，垂着眸子，沉声道：“末将愚钝，望公主明示。”

“直接勒死，快些！”秦卿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太子哥哥的魂儿都勾了去，蛊惑太子哥哥只宠她，真真可恨！

聂侍卫沉思片刻，冷淡黑眸瞧着长宁，征询道：“臣等听从长宁公主的指示，用白绫勒死良娣，公主可是此意？”

这位公主还真是单纯，得意洋洋道：“对，我的命令！”

聂侍卫心里冷笑一声，沉声道了句“臣等遵令”，然后吩咐手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公主的命令吗？”

“是......”几名太监赶紧去找白绫了。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侍女碧玉挡在自家夫人跟前，“你们想干什么？长宁公主，你敢假传太子召令？”

长宁公主冷冷说道：“赐死良娣是皇帝哥哥的圣旨哦。”

不会的，太子殿下这么宠爱夫人，怎会赐死夫人？侍女看着夫人，夫人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夫人......”

沉默良久的秦卿卿，唇边牵起一丝苦笑。其实，她清楚的，殿下对自己的喜欢都是装的，殿下真正喜欢的人是太子妃。她知道，殿下登基后，会将太子妃从漠北接回来，立为皇后，而自己，则依旧屈居妾室。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这般狠心，登基的第一道圣旨，是赐死她。不管怎么说，他能篡位登基，秦卿卿的兄长功劳很大，他怎能这般狠心。

秦卿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如水，“不知殿下赐死我的罪名是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长宁可就来劲了，“为什么赐死你？秦将军领兵造反，你说该当何罪？”

兄长领兵造反？

不对，兄长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进宫夺位的。

“秦将军仗着自己手握军权，起兵造反，我太子哥哥平定叛乱有功，皇上主动退居为太上皇，将皇位提前传给太子。

秦卿卿垂着眉眼思忖，如果长宁公主的话是真的，那真实的情况应当是这样的：殿下利用兄长手里的兵权夺位，然后为了洗脱自己篡位的罪名，于是将黑锅甩给了兄长。

周殷丞，你果然够狠毒。

“我兄长......如何了？”秦卿卿冷冷问道。

瞧着秦卿卿面若死灰的样子，长宁甚是得意，“你自己想吧，领兵造反，最起码诛九族，要不然......”长宁脸色一变，单纯的小圆脸闪过阴狠冷笑，“要不然，皇兄怎会连你也要赐死？哥哥还真是无情呢，曾经那么喜欢你，现在呢，说诛你九族，也是毫不手软呢~”

太监已经取来了白绫。

长宁公主厉声道：“动手！”

那两名太监瞧了眼聂侍卫，对方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长宁恶狠狠道：“还不快动手，想抗旨吗？”

初夏，大雨滂沱，秦卿卿被迫跪在廊庑下，纤细的脖子被白绫缠绕。两名侍卫按住她的肩头，另外两名侍卫则是站在她左右两侧，手里握着白绫，准备动手。

耳边是侍女的哭声，还有长宁得意的笑声，天边划过一阵响声，听着却不像是雷声，像是炮仗声。

像上元节那天的烟花，上元节那天，他来相府找她，邀请她一起逛大街市，那天的烟花可真漂亮......

秦卿卿望着天空。

今儿又不是什么节日，怎会放烟花？

瞧出秦卿卿的疑惑，长宁冷冷地问：

“良娣可知今儿个为什么放烟花？”

长宁的声音得意阴森。秦卿卿从两年前的回忆当中回过神来，视线也从天空收回，瞧着长宁，长宁公主的表情狰狞可怖，死死地盯着她，婉转的声音听着刻薄残忍。

“今儿个是皇上哥哥的立后大典哦，当然要放烟花啦~”

立后大典......听到这个消息，秦卿卿的脑子瞬间空白了，心一下子坠入到谷底。立后？这么着急呀，篡位称帝的第一天就立后。不知皇后的人选是谁？他那么喜欢太子妃，怎么会立别的女人立皇后。

难道......?

秦卿卿诧异地抬眸，对上长宁小人得志的表情，“看来良娣已经猜到了......我皇兄将太子妃从漠北迎回了，现在正在举行立后大典哦。”

殿下喜欢太子妃，秦卿卿知道的啊，可没想到的是，他喜欢太子妃喜欢到这个地步，自己登基第一天就立人家为皇后，看来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真的很大呢，一年前，他被立为太子，却是找尽理由不肯立秦卿卿为太子妃。

自己真是太傻了，利用家族的势力帮助他称帝，最后站在他身边的，却是另一个女孩儿。而自己呢，则是被他赐死，连全家都被诛杀。真是可悲可怜。

秦卿卿绝望地闭上眼。

殿下喜欢太子妃，一点儿都不奇怪，太子妃单纯可爱，总劝他别争来争去的。而自己呢......就是个毒妇。对，是个毒妇。她曾做过坏事，当称得上“毒妇”二字。

为了他，做坏事。

做过最坏的一件事是那件事。

那件事，秦卿卿心里一直放不下。

那件事发生在一年前，就是这个时节，是个下雨天。

那时，他一心争夺太子之位。

九皇子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九皇子跟秦卿卿青梅竹马。

为除掉九皇子，他骗秦卿卿骗九皇子进宫。

......

绸缎勒得秦卿卿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耳边的雷声逐渐听不见了，意识慢慢丧失前，她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下雨天，九皇子被骗到皇宫，就是此时她被幽禁的这个地方，九皇子跪在雨水里，身上扎满乱箭，而策划这一场的幕后主使，就是他的兄长，二皇子殷丞。

意识完全消失前，秦卿卿在心里不停地说：

九皇子，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他要置你于死地。

倘若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