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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70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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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颂便知道,裴韫定然是没那么好心来接自己的。

直到他说出荣园二字的一刹,宁颂才恍然大悟。此人是要去荣园,顺带来通知自己。

荣园么。

宁颂对其的记忆尚还停留在许久之前。那时李家二郎正好办喜事,宁颂跟着去蹭了一顿喜酒,便在席上看到了霍七郎。

而后一封文绉绉的请帖递到了镇安府,荣园内曲水流觞,她阴差阳错地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

时至今日,宁颂早已顿悟,荣园表面上是霍七郎的私苑,但实际上却是太子殿下的地界。那日殿下能在临水阁里待上许久只为物色知己,今日也难保不会重演。

于是,闻声的一瞬,宁颂深深看了裴韫一眼,后者静静凝视着她,没多说什么,复收回视线远眺前方。

远山苍翠欲滴,暮色之下黑影憧憧,竟显得有几分诡异。

无需多言,宁颂似乎已经懂得。

荣园内,太子殿下必然在等着自己了吧。

算算时日,也该是她向殿下禀报济安堂诸事之时了。

二人沉默着向那里走去,忽有夜风乍起落英缤纷,宁颂抬首望向纷纷花雨,余光之下远处灯火盎然,成了这一片黑夜里唯一的光。

荣园角门处,翩翩郎君翘首而望。

“宁兄、裴兄,”霍七郎上前,对二人拱手,“七郎有礼。”

宁颂和裴韫还礼,霍七郎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后,脸上紧张的神情稍稍安定了一些,但眉头紧锁住的情绪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走吧,我们进里面说。”

眼见无人跟着,霍七郎便让下人在前引路,自己则伴在二人的身侧。

宁颂凝视着霍七郎眸中那一缕幽火,几分怆然与无措竟是将他一贯的矜持有度灼烧得只剩下了一片荒芜。

刹那间,宁颂心头一坠,下意识问出了声。

“怎么了?”

霍七郎步子一顿,荣园内翠竹苍郁,显出了一副难得的夏日萧索。

见他没有回答,宁颂又下意识看向了裴韫,本以为对方多少会知道一二,没想到那向来凝着淡笑的眸中竟然也都是茫然。显然,裴韫也一无所知,且脸上的疑惑并不比自己少。

“宁兄,走吧。”霍七郎沉声回答着。

锦靴缓缓迈开步子,宁颂下意识看向了霍七郎的周身,没看到那朱干玉戚的佩剑。

这本不是一件稀奇事,荣园明面上还是霍七郎的私人宅院,他出了宫当然没有再带着东宫亲卫佩剑的道理。

但不知怎么的,宁颂便是忧心忡忡起来。

她安慰自己许是情绪所染,霍七郎手里的灯火变成了豆大的光,一点点向前行进着,直至深入翠竹掩映的逶迤小径中,越发深入。

待眼前豁然开朗后,宁颂并没有见到意料之中的太子殿下的身影。

进了阁内,身后的门猝然关了个严实。

霍七郎轻轻叫了一声,便是随着这一声,宁颂才看清了荣园内等候自己的人。

刹那间,那股不祥的预感一瞬侵袭而来,将所有的自我安慰都灼烧殆尽。

东宫太子封令仪内侍林福的徒弟,名唤小鸿喜。

小鸿喜还穿着平日在宫里行走时穿的衣服,只不过身上沾染了些污渍,便是连头发也有些凌乱。

一张苍白的脸上凝着满面的不安定。

整个阁内只有小鸿喜,没有他的师父林福,更没有一个随侍。

宁颂此时心中疑窦丛生,回想自己从荣园角门进到临水阁的这一路上,也没看到半个宫人。

小鸿喜是只身前来的?

没这般道理啊。

见到宁颂和裴韫的那一刹,小鸿喜勉强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袖子赶忙行了个礼。

临水阁内的气氛霎时古怪。

宁颂心中思索着,稍走神了一瞬,却看小鸿喜竟行了个更大的礼,整个人跪倒在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小鸿喜,你这是做什么?!”

说罢,宁颂连忙要去扶他,小鸿喜挣扎着不肯起身,倒是一旁的裴韫看出了一点端倪,出声问道。

“小鸿喜,你是怎么出宫的?”

小鸿喜身子一僵,口中的呜咽声停了,连忙回话:“几位大人,小鸿喜别无他法……”

说着,小鸿喜抖了抖袖子,露出了半截手掌来。他的两根手指无力地翻着,明显是被人折断了。

林福自小伺候在封令仪的身边,阖宫上下都不敢不敬,而小鸿喜作为林福的徒弟,虽不如其师父名声大,但也是可以在宫人堆里横着走的存在。

什么人,敢折了他的手指?

小鸿喜哭着解释道:“手指是师父折断,他说要是不用这个办法,就都玩完了……”

“你说仔细些!”

“出、出事了!”

小鸿喜说话颠三倒四,宁颂等人刨根问底半天,才理清了他话中的意思。

一刻钟后,宁颂、裴韫、霍七郎三人眉头紧锁,面白如纸。

汝州有官兵造反,造反兵迅速控制了府衙,如今的汝州已是造反兵的天下。而汝州刺史姓殷名照,正是荥阳殷氏的本家。

说开了些,汝州刺史殷照是当今皇后的亲叔叔。

汝州有人冒死报信,昨夜拖着残躯跑进了宫里,亲自面见了圣上。

那报信的人说——

“汝州官兵造反,府衙被控,恐要与乱党广贤勾连成势。”

说完这句话,那报信的人喷出了一口血,直接死在了圣人面前。

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被人瞬间解读出了百种意思,而高坐在龙椅之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哪怕平日再糜烂不堪,也会在听闻这句话后瞬间警觉起来。

封令仪的人很快收到了风声,连带殷皇后和嘉阳公主,娘仨瞬间知道大祸临头,还没等他们派人出去探明情况,圣人便有所行动起来。

很快,殷皇后的寝宫被严加看管了起来,不仅是殷皇后,就连嘉阳公主也不许走出寝宫半步。

而封令仪虽未被幽禁东宫,但东宫的守备明显森严了起来,政事堂不许去,那些去东宫议政的官员也纷纷被以“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为由,挡在了门外。

圣人下令不许将汝州造反一事声张,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不过两日汝州造反的消息必会传遍整个长安。

荥阳殷氏,摇摇欲坠。

于是东宫里的人只能出此下策,说太监小鸿喜偷了太子殿下的东西,直接被人折折了手指、打断了腿赶出宫来。

小鸿喜别的地方不敢去,只能跑到了荣园来,正巧霍七郎今日在家中为母祝寿,听到风声后连忙从宴席上退了下来,见到了小鸿喜知道了原委。

……

“造反……”宁颂呢喃着,“如此大的罪名,恐祸连殷氏全族。”

小鸿喜被人带下去诊治,暖阁内霎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烛火燃烧着,赤红色的蜡泪堆满了蜡台,扑闪的火苗映照出了眼底的不安。

霍七郎霎时呢喃道:“真的会是汝州刺史带兵造反吗?汝州刺史身为殷氏本家中人,又怎么会想不开拖累全族,去造反?!”

这便是疑点所在。

“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汝州的情况,按小鸿喜的话来说,那里已经被造反军所控制,连只苍蝇都进不去。”裴韫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凭现在的他们和封令仪的关系,要是荥阳殷氏出了点什么乱子,他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要真是因为这件事将东宫殿下落下了马,到时候势必是郑贵妃和其幼子得势,等郑贵妃亲生儿子永王封令偀真的得势的那天,他们所有人都会成昨日黄花。

便也是因为此,而显得这件事更为可疑。

裴韫大胆推测道:“或许圣人心中也存在着疑虑,所以并没有做得决绝。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跑到圣人面前说上什么混账话,到时候就都完了!”

殷氏如日中天,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说,就连当今的太子也是他们一手扶持大的,蒙受圣恩百年,负责荫蔽子孙数代。

就算突然疯了也断断不会造反。

除非这件事另有端倪。

宁颂倏地起身:“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了。裴韫,我速速回镇安府,你也不能闲着,马上再去尚书令府跑一趟,务必要求得你家主公的意思。”

裴韫鲜少见到宁颂如此雷厉风行直接下达命令的模样,当即怔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就照做了。

见他们两个都行动起来,霍七郎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忙开口问宁颂。

“宁兄,那我呢?”

宁颂步子一顿,于憧憧火光中转头,她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霍兄,我确有一件大事嘱托于你,只是不知你是否能办到。”

霍七郎到底是有几分血性在的,他身上流淌着忠勇之血,断断没有在此刻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宁兄但说无妨!只要能帮到殿下,七郎必唯你是从。”

宁颂上前,郑重行礼。

“还请七郎速速回到东宫,寸步不离地待在殿下的身边。宫中定会有人耐不住性子,想要对殿下下手,”宁颂深深吸了一口气,“必要时,还请你以身相护。”

以身相护——

霍七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七郎身无所长,你等且尽在前方筹谋,七郎愿当最后一道盾,以身护卫殿下平安无虞。”

宁颂和裴韫注视着满目坚定的郎君,而后决绝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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