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前，祁温刻也愣了一下。

如果没有所谓的继承人，又为什么大费周章培养那么多候选人，或者说，所谓的继承跟温家半点关系都没有，而是其他东西……祁温刻放大阁楼的画面，门上是个纹锁，需要特殊的钥匙才能打开。

“余卜洛，刚刚用了巫术，吃得消吗？”祁温刻调回宴会厅的画面，问。

“还好，没消耗什么，只要不用巫术对打就没问题。”

“嗯。”

温存己还在讲些场面话，余卜洛没再听，挪到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舞会马上开始，各位朋友尽情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吧。”

霓虹灯快速变换了几次，随着音乐的响起，灯光也摇曳起来，时而柔和，时而激昂，交错斑驳地映在舞池中，舞伴们牵着对方滑入舞池，伴着音乐旋转、展臂。

余卜洛半握着程莲的手，另一手虚搭在对方腰间，跟着大家一同进了舞池。

“我不太会跳舞。”程莲频频往脚底看，生怕不小心踩到余卜洛。

“没关系，跟着我的节奏就好，抬头，看着我。”余卜洛垂眸，目光落在程莲脸上。

因为要参加舞会，程莲化了一个不浓不淡的妆，恰到好处地放大了程莲的美。她长相偏柔，在混乱星球时却偏偏喜欢凌厉的妆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现在看来，程莲也算得上一个美人。

余卜洛扮演了一个合格的舞伴，很耐心地引导对方跟着他的步伐挪动。他全程都看着程莲，虽然眼神算不上有多深情，但总噙着一丝笑，看得程莲心都有些颤。

她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红了一片，把眼神放到了余卜洛鬓角。

祁温刻看得分明，嘴唇动了动，想说“二号别诱惑人”，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

小猫这个样子他也没见过，没道理去破坏这份美感。

一曲终了，舞池上放的灯光暗了下去。

“走，去主堡。”祁温刻说。

余卜洛放开程莲，两人绕开灯光沿着舞池边缘出了宴会厅。

主塔外无人看守，大门敞开，仿佛在邀请他们快些进来。饶是再笨，都该看出这是个陷阱了。

两人对视一眼，在门口停了下来。

“进吧，温存己故意的，舞会期间没有人来过这里。”祁温刻说。

温存己说出阁楼这个地点的时候祁温刻就意识到他在刻意引他们过来。楚洺和余桉都在场，他不会对余卜洛怎么样，既然温存己这么做了，那阁楼里必然有一些他想展示出来的东西。

至于这些东西是什么……

两个猫属巫师已经使用巫术来到了阁楼这层，程莲托出一只红狮融掉了门锁，轻推一下，门开了条缝。

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余卜洛捂着鼻子连退几步，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程莲也没好到哪去，脸都皱在了一起。

“什么味啊，臭死了。”余卜洛直退到旋梯上才停了下来。

这味道对猫属巫师来说简直是生化武器，像是无数没处理干净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一天，取出来后又往上面裹了一层劣质蜡油。

“三号离开主堡，去温存己一开始在的那间房。”

确认阁楼里没有什么危险后，祁温刻给了余卜洛另一个任务。

程莲：“……”合理怀疑指挥者偏心。

“四号放个天眼进去。”

好吧，还算有点人性。

天眼传过来的画面中，满屋的尸体姿势各异，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尸体，而是被抽空内里的尸皮。

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星际海盗确实做得出来，但这些发臭腐烂的东西谁会往身上套。祁温刻猜测这些都是失败品或是已经报废的皮囊。

“四号，天眼往十一点钟方向挪，再向下一些。”

天眼被送到了一具尸皮前。皮囊的面容已经看不清了，经年的磨损和发酵腐烂让这张皮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凹陷。

祁温刻放大画面，尸皮的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似乎是在本皮上又套了一层，变干后边缘就翘了起来。

记号……是这个吗？如果是，那这些尸体大概率是星际海盗的。但他记得星际海盗内部有个规定，不能杀害自己人，否则会以同样的方式处死凶手。

作为记号负责人，温存己不该做这样的事。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四号，进入阁楼，里面画面具有一定冲击性，做好心理准备。”

程莲嘴角一抽。有人性还是说早了。

她捂紧口鼻，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踮着脚推门而入。进来后直直和一具尸皮打了个照面，她两眼一翻，险些背过气去。

“去天眼正对着的那具尸皮，头部的皮应该可以掀开，看看原本的模样你认不认得。”

程莲按照吩咐朝那边走去，拧着眉小心翼翼挑拣干净的地方，踩到恶臭的污水她真的会疯的。

巫术攻击性太强，用巫术会损坏面貌的。她站在尸皮前，尝试了几次都没能伸出手。

“真的要看吗？”程莲哽了一下。

“嗯。”祁温刻毫无温度的声音传了过来。

虽然余卜洛看不见画面，但听着程莲欲哭无泪的颤音，他直觉阁楼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少爷，你笑什么，要不是祁上将是你的所有物，这活还不一定轮得到我来呢。”程莲扒了一根墙角的小短棍，调整角度试图挑开外面那层皮。

殊不知，此话一出，其余四人周围的空气霎时凝固。

余桉一脚踩在了楚洺鞋上，楚洺吃痛，弯腰的功夫撞到了身后的另一对舞伴。两人狼狈地出了舞池，恍惚地来到了休息区。

余卜洛等了许久没听见他爸妈发言，只听到一片乱音，内心拔凉。

怎么又是程莲这家伙说漏的嘴！

祁温刻应该是最冷静的了，他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淡定地下达指令：“温存己要从后门离开了，一号二号拦一下。”

余桉咬着后槽牙撂下一句话：“等回去，余卜洛你最好是能给我解释清楚。”

“任务需要，妈。”余卜洛觉得现在就该平息一下余女士的怒火，“不信你问祁温刻，他自己都刚知道不久，我擅自做主的。”

“小孩子玩闹，夫人不必放在心上。”祁温刻说。

“……我才没有玩闹。”余卜洛小声嘟囔，对于祁温刻这句应和表示不满。

“你再说一遍？！”余桉音调拔高了几个度。

“回去再说吧。”楚洺拉着余桉往后门的方向走去，“先留住温存己。”

程莲越听越不对，怎么，余卜洛爸妈不知道？所以来见她的时候祁温刻也不知道，全都是这小黑猫的决定？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她有点搞不清是谁喜欢谁了，反正肯定不是正常的合作伙伴关系。

“温老先生请留步。”楚洺喊住了温存己，“我妻子有几项合作想与您谈谈。”

余桉反应极快，已经换上了一张得体的笑脸，顺势和温存己攀谈起来。

程莲已经挑掉了上面的皮，下面那张皮更模糊了，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是被她杀死的候选继承人之一。这人长得极好辨认，眼周有一圈红色的胎记，没有随着尸体的损坏而消失。

“我……认识。”程莲脸色难看。

“继承人之一。”祁温刻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是。”

“有人来了，能打吗？”四个保镖已经快到阁楼了。

“能。”

“好，把阁楼烧了吧，火燃起来就走，不要恋战。”

温存己想借他们的手毁掉证据，那他就顺了他的意。祁温刻保存了拍下的画面，传到了楚洺的通讯器上。

红狮迅猛极飞，卷着热浪滚上天空。黑蓝的天空下，高层的阁楼燃起熊熊大火，如灯塔般摇曳生姿，被风扯出各样的形状，张扬舞爪地在空中挥舞。

管家避开宾客的舞池，急冲冲在宴会厅寻找温存己的身影：“先生，着火了！”他压低声音汇报。

温存己对着楚洺和余桉略带歉意地笑了笑，缓缓转身，咳道：“慌什么，灭了就好了。”

“先生，阁楼着火了。”管家强调了“阁楼”两字。

“嗯，着火了好啊，派人去灭了吗？”

管家听出了温存己的话中话，行礼说：“我会安排好的，先生。”

管家离开后，温存己重新看向两人，像是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笑了：“楚顾问，如果死在你手上，我大概是能接受的。”

温存己不知从拿变出一块金属样的物件，放在了楚洺手心。那是块精巧的纯银圆片，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不属于任何一族的语言，也看不出符号间的关系。

“是阁楼的钥匙。”祁温刻比对了阁楼门锁的照片和楚洺手中的银片，确定道。

楚洺深深看了温存己一眼，说：“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交给首领。”

温存己跺了几下拐杖，剧烈咳嗽起来：“楚顾问，咳咳，我只有两个归宿，死在我自己手里，或是死在你手里，你不想替余小少爷出出气吗？”

“旧事何必再提。你今日设宴，是给自己设了个鸿门宴，你邀请我们来就是想让我们杀了你？”

“楚顾问好胸怀。星际海盗臭名昭著，虽然你没有参与围剿活动，但方案却是你提出落实的，我真心佩服你。所以作为星际海盗的一员，我的存在对你的名声可不是一件好事。”

楚洺没有说话。

“楚顾问，你还在犹豫吗？”温存己扯出一个惨淡的笑，说出的话似是在威胁，“我体内有慢性毒药，快活到尽头了，楚顾问。”

“这个是做什么的？”楚洺展开手心，问。

“楚顾问聪慧，自己会查出来的。”

“一号，温存己嘴唇发紫，不过三分钟就会暴毙。”祁温刻说。

楚洺咬了咬后槽牙，闭上了眼。

什么报不报仇的已经没什么所谓了，他不能让自己的手上沾血给别人落下话柄。

程莲喜提大漏勺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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