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大门，迎面传来的并不是消毒水的气味，而是淡淡的茶叶香。

这道味道成功唤起了江左顾童年的回忆，在印象里那位眉白鬓霜，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总是口袋里装着一包干燥的茶叶，闲来无事，他就会拿出抖上两片倒进玻璃杯里泡着喝。

茶叶的香味跟随杯中冒出的徐徐白烟一起飘向天空，总能带给江左顾别样的安心。

而如今茶叶的香气未曾改变，变化的只有那位曾经当作亲爷爷一样看待的老人，他虚弱的半躺在病床上，双眼深陷眼眶，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和小腿细到和竹竿一样，他面黄枯瘦，全然不见曾经张嘴放肆大笑的样子。

看见叶爷爷的第一眼，江左顾眼眶湿润，鼻尖发酸，从胸口向上涌出一股难受，他忍不住回头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而他身后的叶南知见了，心里更是酸楚到不行。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江左顾的头，低声安慰，“不用强迫自己，我们回去吧。”

江左顾用手当作风扇朝脸上挥舞凉风，“不用。”

说罢他便重新转身，脸上挂出笑容。

来的路上，他买了一束花和水果，他就这样捧着花放在了病床旁，老人难得在灰白色的世界里看见一抹鲜艳，因此他的视线跟随鲜花游走，最后落在了买花人的身上。

“你...。”老人用虚弱的声音开口，他的声音小到就连身边运转的仪器都能压住。

“爷爷我是江左顾，您还记得我吗？”江左顾赶紧蹲在老人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老人凭空思索半晌，最后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芒，于是用力点了两下头，“小左...，好孩子。”

叶南知搬来一张板凳让江左顾坐下，自己则拿起水果篮中的苹果，用刀削着，“爷爷，前几天我和你提起小左了，你不是说想见见他吗？”

“是...是。”老人现在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昨天刚说过的话，第二天就能忘记。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视江左顾的脸，很快那张白净的脸在他的视野中清晰起来，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想摸摸江左顾的面庞，可惜他手上的仪器管使他无法动作。

江左顾赶紧将头伸过去，主动用脸颊覆盖上老人的手掌，声音逐渐哽咽，“爷爷，我来看您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好孩子...。”老人很难再说出复杂的话，然而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眼中也蕴藏了些晶莹的光芒，在明晃晃的病房内格外引人注目。

就算他再怎么老糊涂也还是认识江左顾的，江左顾还没自己膝盖高的时候就在自己门下学习，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后来他的身体不如从前不再教学，和江左顾慢慢失联，但自己孙子和他的关系很好，总是给他讲关于江左顾的事。

老人就这样摸索着江左顾的脸，最后江左顾双手握紧他的手，两人就这样有力地互相拉住对方，可能在冥冥之中他们都有种预感，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由于叶爷爷无法说话，所以江左顾单方面对叶爷爷讲了很多故事，老人一直很有耐心的听着，偶尔还能露出些开朗的笑容，叶南知在一旁将苹果切好放在盘子里，他对此感到欣慰，爷爷被病痛折磨整日愁眉苦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吃吧。”叶南知把水果推到江左顾身边，江左顾摇摇头。

“爷爷能吃吗？”

“不能，爷爷现在只能吃流食，这是给你的。”

“那我也不吃了，我没心情。”后面四个字江左顾说的很小声，他认为老人没有听见，但老人什么都懂。

老人伸手指了一下水果，又指了一下江左顾，示意江左顾不要客气，江左顾抿抿唇，看了眼身旁的叶南知，叶南知再次推动盘子，江左顾这才慢吞吞地拿起一个苹果送进嘴里。

就这样又和爷爷聊了半天，直到护士敲门来帮爷爷检查身体，江左顾这才起身和爷爷道别，后被叶南知拉着离开了。

两人出了医院，江左顾脸上依旧保持着失落的表情，叶南知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某棵苍天大树下有一只秋千。

这家医院旁边就是一个疗养院，偶尔会有一些正在疗养的病人来这边散步，这个秋千就是为那些病人而准备的，叶南知想到了什么，他拉着江左顾的手带他来到秋千旁边，将他按在秋千上。

“你干什么？”江左顾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你小时候不是说过想让爷爷在院子里给你搭个秋千吗？虽然最后没有搭成，但是这里也可以满足一下你的愿望。”叶南知语气有些别扭，看起来他并不经常安慰别人。

他只是想让江左顾转换一下心情而已。

江左顾知道叶南知的想法，但是他故意仰头装作忘记的样子，“有这回事吗？但是搭秋千应该是我和爷爷单独说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叶南知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惊慌，“瞎猜的，你就说坐不坐吧。”

“你要在后面推我，我才能玩啊。”江左顾伸直双腿张开双臂，一副要准备发动的样子。

叶南知低声笑了笑，来到他的身后用手掌轻轻推动他的后背。

随着清风拂过耳边，秋千上的绳索与铁环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江左顾却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每荡一下他的烦恼都像被化解了一样，到后面他愉快地发出笑声，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也会觉得十分有趣。

叶南知有些被感染，他的手掌每过几秒就会触碰到对方温暖的背部，惹得他心里有些痒痒的，他的视线向下，不经意间看见了江左顾白皙的后脖颈。

夏季炎热，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大大咧咧毫无遮挡，因此能从衣领顺着脖子向下看见他guanghua的脊背，是那般美丽与纤弱。

叶南知只是瞥了一眼就赶快转移视线，也就是因为他的心乱，导致他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秋千边缘。他脸色因为疼痛剧变，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只见江左顾重心不稳，直接向前扑下去。

“小心！”叶南知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江左顾纤细的腰zhi将他挂在自己手臂上，这才稳住了两人的平衡。

叶南知吓得心脏狂跳，双手抱住对方坐在地上，隔着一件衣服布料，江左顾心跳的震动也从手臂上传来，他腹部与xiong膛是那般柔丨软，--更是硌到了他，使他的大脑瞬间丧失理智。

“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啊？”江左顾对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他挣扎着想从叶南知怀抱中脱身，可发现对方束缚自己的力道格外紧，他竟然一时间动弹不得。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对方，下一秒，一道凉意和温软贴上了自己的后颈，惹得他浑身一激灵，瞪大双眼不敢吭声。

叶南知的呼吸不断打在自己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他的后背能精准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形状，是那样陌生和滚烫，连带着他的体温也直线升高。

虽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没错的话叶南知是在...亲他吗？他终于神经了？这可是外面啊，光天化日之下的他想干嘛？！

纵使江左顾内心有千言万语，可到关键时刻，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出来。感觉现在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为此，他只好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变成木头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身后的人先松开了手，他缓缓起身，根本不顾还在地上的江左顾，重新背好包径直朝前走。

“改天再吃饭吧。”叶南知嗓音沙哑的吐出这一句话来，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江左顾面前。

直到这时，江左顾才终于敢大口喘气，他趴在地上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与匆忙，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过比起这个，江左顾更在意的是这一幕没有被人看见吧？想到这里，他赶紧抬头看向周围，没想到竟然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

女人五官是摄人心魄的美丽，身材更是高挑，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知道该有多少人羡慕。光从样貌上看是猜测不出来她多大年纪的，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肤色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这一看就不是健康的颜色，她也许是这里的病人。

不管怎么说，正常人看见外人在亲密都应该下意识的避讳一下，但女人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江左顾，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这也让江左顾赶紧腾身从地上起来，做好了逃跑冲刺的准备。

“等等！”女人突然开口喊道，她的声音十分清脆，和这副病弱的外貌不太相符。

江左顾僵硬的停止动作，尴尬回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一个箭步冲过来，仔细打量江左顾的脸，“长得确实不错，怪不得我儿子会喜欢。”

女人小声嘀咕的声音被江左顾听见，他感到莫名其妙。不过离近了一看，女人的五官好像和自己印象里的某个人有点相似，但具体是谁他又想不起来。

“什么？”

“我说我儿子喜欢你，”女人正经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指向门口叶南知离开的方向，“但是不喜欢那个人，你以后也不要和那个人接触了，刚才我儿子可生气了呢。”

前夫哥当面偷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偷家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