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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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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城市装载了十八岁之前全部的他。

而那些如蝴蝶断翅般残破丑陋的过往,他决计不希望梁宁希知道,应该说,他最不希望她知道。

走的时候,他把老太太那包烟顺走了,和翡翠烟灰缸一块揣进兜里,老太太把他一路送到胡同口,其实看见了他拿在手里的烟灰缸,但烟盒体积小,她没看见。

再回去的时候她估计又去了那老大爷家串门,一直到刚才才打电话过来。

陆应和把车靠边停着,窗降到最底下左手靠在那儿吸烟,右手拿手机贴耳,电话那头老太太语气可不太妙,跟以前一样一口一个龟孙的骂他。

她说:“小时候偷我菜园子里的菜心,现在偷我烟灰缸,下次你也甭来了,不然得把整个家都给我偷去。”

偷菜心的事她居然还记得。

他吐出一口烟,笑着说:“小老太太,说偷太过分了吧,烟灰缸可是你看着我拿的,你也别和我翻旧账,那菜心是不是最后还是物归原主了?”

是这样的,他小学一年级那年的暑假,班主任布置了个活动作业,叫“找寻身边的鲜花送给最亲爱的人”,身边的鲜花其实好找,胡同里最不缺的就是些花花草草,但他偏喜欢走不寻常之路,最后看来看去,觉得小园子里老太太每日精心照料的菜花最合适,于是交作业的前一晚,他趁着老太太不在家偷偷挖了塞进书包里。

至于最亲爱的人嘛,对那时候的他来说自然不会是脾气古怪的老太太,他在隔天上午坐公交悄摸回了陆家,孙静就在客厅里,他便把那朵根还沾着泥巴的菜心送给了她。

“就你个小没出息的,上赶着给人贴热脸,要不是我去讨,那菜心指不定被扔进哪个垃圾桶呢,我辛苦种的,能这么白白被糟践?”

口是心非的毛病又犯了,他知道这小老太在乎的是什么,其实就连他自己,如今提起来这事,也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烟头猩红地烧了半截,陆应和说:“您也别拐弯抹角了,这个电话打过来可不是为了这烟灰缸和菜心的事儿吧?”

他坦白:“烟是我拿走的,您呢,这回安心把烟给我戒了,都多大岁数了,你不盼着自个儿长命百岁,也得想着别让我以后举目无亲吧?你——”

“得得得,挂了。”

电话那头果真“嘟”一声。

陆应和准备好的大道理原本呼之欲出,结果惨被扼杀在摇篮里,他无奈地嗤笑了声,也不知道老太太究竟能不能把话听进去。

手里那根烟还剩一小半燎着,他索性掐灭了。

他本来就没瘾,燃掉的那大半根里甚至有几口没过肺就吐了。

系统将手机屏幕亮度自动调节到最暗那格,白色加粗的数字时间又翻过一分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人还没出现。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刚刚和老太太打电话的间隙梁宁希已经回来了。

正琢磨,没来得及关完全的车窗外有人声响起,一道女声细细软软地传进耳里。

是她。

他预备下车,手触上门把的瞬间却意外捕捉了另一条预料之外的身影。

天色够黑,陈涛则住的这小区路灯都不太灵敏,他车停在边上,不注意看压根不知道里头还坐了个人。

于是,他真成了老太太口中那个总爱偷摸做事的人。

梁宁希和向来就在他车边上道别。

她眉眼浅弯,落在他眼里,俩人那叫一个浓情蜜意。

呵,中午还说要和他做炮友,下午就骗人跑去和前前男友约会?

一股无名闷火就这么燃起来,一把火泡在油里,越烧越旺,他怎么想都觉得忍不住,干脆把升起的半个车窗降下,手伸了出去。

车门在暗夜里被扣响,持续性的好几声。

离车不远的两个人看着像是正要拥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梁宁希拿手机屏幕光照过去,瞬间瞳孔都放大了,“陆应和?”

向来手将下未下,也把视线一齐给过来。

陆应和没下车,手还垂在车外,三个人之间除了一道车门,还隔着三四米距离。

他盯着那束光,又看了看两个并肩站一块的人,觉得今天自己上赶着送她过去见向来的行为特蠢。

九点半了,合着他在这里等一个小时就为了看她和别人卿卿我我。

他特轻蔑地笑了出声,对着梁宁希下巴颏一扬,“新…友?”

幸好他说那个“炮”的时候是用嘴型代替的,否则梁宁希真的是有一百张嘴也没法对一边的向来解释。

……

她是在隆一和何弥吃晚饭的时候意外遇到向来的,今日有个在综艺节目里爆火的乐队来做活动,商场内外到了傍晚被围得水泄不通,各处餐厅几乎满座,向来和一个朋友没座位,四人就这么一块儿拼了桌。

这顿饭吃得其实挺和乐,她和向来本没什么芥蒂,寒暄下知道他也在北林定居,就多说了两句,那个姓吴的朋友也明显和小弥聊得来,最后饭毕,几个人干脆坐向来车走。

小弥住的酒店离隆一不远,在半道上先下了车。本来她怕麻烦,是想跟着小弥一块走,向来却说没事,给她送回去。

这也没必要扭扭捏捏地推脱,所以就答应下来。

一直到了小区外,外来车开不进来,姓吴的朋友去一边便利店买水,向来觉得她喝了酒有些不放心,干脆下车送她进来。

结果就听见陆应和从车窗里探出头莫名其妙撂下这一句。

没头没脑,她压根不知道这人究竟发什么疯,尤其是洗完澡之后还看到了那个空无一物的聊天框里来了则祝她百年好合的新消息。

她用干发帽把头发包起来,问林檬:“他这什么意思?”

林檬不知头也不知尾,只能摇头,倒是陈毅贝,整双眼睛巴不得粘到屏幕上,还非要来抢她手机。

“算了,这人神经搭错了,”她把屏幕熄灭不去想了,用手掐了下陈毅贝肉嘟嘟的小脸,宠溺地笑笑,“小屁孩还学会抢人东西。”

陈毅贝嘟起小嘴,接着被林檬一把拎走。

……

这条消息一搁就是一个月,北林真真正正入春了,杨树花飘满了天,一团一团的,状似棉花,害她鼻炎又复发,一整天的,喷嚏鼻涕一块儿来,睡觉都睡不安稳。

药店里还有另一位和她有同样痛苦的老太太排在她前面买鼻喷,在跟店员掰扯鼻喷种类和浓度问题,也不知道究竟柜台内的是店员还是她是店员。

这一等竟过去了十分钟,她有些等不及,于是向前抻脑袋问店员能不能先给她付款。

谁知老太太一扭头,“讲不讲先来后到?”

多么蛮横不讲理的小老太啊,梁宁希本来最近就为了工作而焦头烂额,此刻有些恼火。

“不是,奶奶,你都和店员掰扯多久了?后面还排着队呢,要大家等你一个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最近在学着控制脾气,做自己情绪的主人,试图与老人家讲讲道理。

但很明显,不是特别有用处。

“过分?”老太太皱了下眉,冷哼一声,她转向店员敲了敲桌子,“来,姑娘,你来说说,我买药之前先问清楚用法和注意事项有没有错?这过分吗?”

这是不打算罢休。

柜台内店员看着也很为难,小姑娘脸看着年纪并不大的样子,估计是个实习生,此刻扣着手压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梁宁希还压着火,她接住话说:“没有人说你错,现在就是你在前面墨迹十几分钟,你让我们后边的先把钱付了,再到一边慢慢问不行吗?”

老太太眼一瞪,“不行!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尊老爱幼的社会风尚都不懂了?”

不光如此,还叹口气,“现在的小年轻都怎么回事。”

给我玩道德绑架?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这倚老卖老的老太太我见多了,你老,大家就该惯着你,凭什么啊?你掏钱给我们年轻人了还是怎么样?一口一个小姑娘、小年轻,你也知道我是小年轻,我饭都没吃在后面等你十来分钟,你没孙子孙女?你让我先付了钱走人能怎么样……”

事态就这么愈演愈烈,老太太气不过开始电话摇人了。

梁宁希觉得这行为活像小学生告状,反唇相讥道:“您也不用打电话叫人过来,这是个法治社会,四周都有摄像头看着,高清高帧率,要实在不行,我们派出所走民事调解去,看看到底谁有理。”

老太太可不理他,自顾自打电话,打电话时更蛮横,跟个大姐头子似的给对面报了个地址,接着一声命令——马上过来。

行呗,今儿个算是和这老人家杠上了,鼻喷撂在柜台上,后面排队的人怕事全部散了,店内就剩三个人面面相觑,但那店员看着就是个胆小内向的人,梁宁希感觉她都快哭了。

店门口恰放了两张凳子,她自己搬过来一张坐下来,另一张老太太也搬到她对面来。

她们俩坐在柜台两侧,正对着大门,像是各守着一方城池的将军,此刻就比谁的旗帜先倒。

梁宁希早就趁着这老太太搬凳子的功夫给店员使过眼色,意思是让她报警。

她不傻,虽然喜欢逞一时口舌,但一会儿要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是个未知数,万一是个□□什么的,总得未雨绸缪。

姑娘很聪明,她走到里面的仓库去打电话,可出来时丧着嘴,梁宁希冲她抬眸表疑问,姑娘拿着手机摆摆手。

什么意思?

没报警成功还是没打出去电话?

不应该啊。

这回忐忑了,人在他乡,要真被盯上了指定完蛋。

她手都冒汗了,这老太太一看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挂了这么大的一块玉牌在胸前,家底估计丰厚……

要不走人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行动派就是说做就做,梁宁希赶忙从凳子上起身,压根不顾老太太在后边问她干嘛去。

店门却在此时当啷一响。

她闷头走,差点撞上来人胸膛。

四目相对,瞳孔影像交换。

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里。

这老太太摇的人怎么是陆应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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