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声冲刷着脸庞，小金故意把水温调低了些，好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今天的一切都太快了，从骑车被撞到堵门表白再到海边跨年，短短几个小时，两个人已经从朋友变成了拥抱亲吻的恋人。一想到这，耳垂似乎又开始麻酥起来，他赶紧用力拧了几下，平复奇思幻想。

所以，阿发是真的喜欢他。

不管是语言、动作、情绪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开始的，为什么？

一想到阿发一个人站在路灯下和在门口的表白，小金就觉得心疼。尤其是开门时见到的那张脸......简直呼吸不上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深情的一个人，被发现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或顺势表白，而是道歉和躲开。是之前经历了什么吗？还是有什么心理障碍？今天表白接受的也有点冲动，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对他的感情更多是心疼还是情爱。

还有他们的关系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小金记得他第一次谈恋爱时，牵手都用了好几天，现在他俩第一天都舔上耳朵了？他也是一个男人，还是不习惯被人当成小可怜一样保护和疼爱，尤其是被拥入怀中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掌握主动权，奈何身体不给力，只能被动承受罢了。如果这样推理的话，他会是下面的那个？......啊？

小金关了水龙头，心事重重的擦着身子。大起之后就是大落，他看着自己拧着眉头的脸，这哪像第一天恋爱的人啊？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谈着吧。

小金很快就睡得香甜，阿发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翻了一会俩人的照片，嘿嘿嘿的傻笑完又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又打开手机备忘录一条条记录自己的疑问和思考。

1.爱我吗？有多爱？为什么爱？

2.之前的情史

3.对未来的畅想（包括我们的未来）

4.......

啰里啰嗦的梳理了十六条，阿发才觉得睡意上来，打着哈欠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阿发依然起的很早，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他觉得精神抖擞，忍不住就想笑出声。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趴在小金门口听了会动静，又把被子从卧室搬到客厅沙发上，晒着太阳慢慢进入了梦乡。

小金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阿发正在对门的沙发上睡得正香，他正想过去，就看到阿发慢慢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又软绵绵的跟他打招呼：“早啊。”

小金蹲到他面前，问：“你昨天不是在这睡的吧？”

“唔...不是，很早就醒了。只是很想第一眼就看到你，就来这等你，没想到睡着了。”阿发玩弄着小金的两根手指，摆出两条腿走路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踩着胸膛压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开心，小金也忍不住笑意，一躺一蹲的两个人，就在洒满阳光和绿意的落地窗前相视而笑，任凭喜悦激荡满怀。

还是小金先扭过了头，他任凭阿发捏着手指，主动开口商量怎么吃饭。最终两个人决定点个外卖，快速吃完再去再去海边逛一圈，继续昨天未完的行程。

这次租了两辆电动车，小金一脸坏笑的看阿发，阿发却死活不愿意跟他对视了。趁着小金等红绿灯的时候，阿发慢慢开过去，怼了一下他的车屁股，恶声恶气的说：“忘掉昨天那件事。”小金摇头晃脑鼻子冲天假装没听见：“我不我不，我就不。”

他真的不，还要在那打卡留念。

阿发眼神怨怼但身体很顺从，别扭的站在路灯下任凭小金拍了好几张。俩人又站在摩托车前跟地面和灌木丛合影，小金建议：“这里就叫爱情开始的地方，好不好哈哈哈？”

“不好。”合完影，阿发立刻坐上摩托车，一秒也不停留的离开了。

回到S市的路上，小金还在取笑阿发，阿发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听不见模样，试图让小金自找没趣、偃旗息鼓。

排队下高速的时候，阿发突然问了小金一句：“你想公开吗？”

小金不明所以，下意识疑惑的看着阿发啊了一声。阿发没看小金，手指轻点着方向盘，虽然是随意的口吻，表情却严肃的像参加商务会面：“我们的关系，你想公开吗？”

小金靠在椅垫上，想了一会说道：“都行啊，看你。”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身边没什么阻力，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阿发的情况他不了解，也拿不准他提这个是有什么打算。

阿发看了他一眼，喉结滚动一圈，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很快转过头正视前方，过了会才慢慢张开嘴说道：“那，先不公开，好吗？但我会带你去见我的朋友们，你也可以随时参与我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金仿佛又感受到他表白时的小心翼翼和胆怯。

于是，小金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依旧是温和的口气：“嗯嗯，可以的啊。”他看着阿发的脸，似乎并没有因为小金的同意变得轻松一点，嘴唇紧紧压成一条直线。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了公寓，走到阿发门口，他站住对小金说：“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去找你。”小金点点头，看着这个一脸不开心的小孩回了家。

他慢慢开了门，想着应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无疑，阿发是个有故事的人，并且这个故事应该也没有美好到能轻松与人分享。车上的时候小金就想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想等一个阿发主动提起的时刻，两个人一起敞开心扉聊一聊。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就能解开阿发胆怯追爱的秘密。

等了好一会，都没人来敲门，小金拿起手机看了下，也没有未读消息。想到分开时阿发魂不守舍的样子，小金站起来，去对面敲了门。

阿发开门的时候一脸愁云惨淡，他站在门口，忧郁的看着小金，小金就向前走了一步，摸摸他的脑袋，说：“进去聊聊？”

阿发没有动，过了会才说：“去你那吧。”又像自言自语一样低着头嘟囔着说：“去你那，我喜欢你那里。”

小金就转身回屋，听着后面沉重的脚步声，他本想坐在沙发上等阿发，回头看到他落水狗一样的表情，忍不住先回头把他抱在了怀里。

阿发比小金高一点，但萎靡不振的时候弓着腰，头恰好能支在小金的肩膀上。小金听见他在耳边长叹一口气，腰上也被一双手轻轻环住了。小金的右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滑动着安抚，稍微侧了点头，用气音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了？嗯？”

腰上的手瞬间收紧了，小金被勒到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腰腹紧贴。他勉强站直了身体，听见阿发委屈的声音：“就这样抱着吧，不想分开。”一阵火热的鼻息贴到脖颈上，很快又变成了轻快的气流。

是阿发又在闻他了。

他一直闻不到自己有什么味道，但反正脖子也不敏感，就随便他蹭来蹭去吧。

他安抚的手劲更大了点，软着声音哄道：“不分开，来这边抱。”他轻轻移动着脚步，往床上走，阿发就像连体人一样只挪动着脚步，紧贴的身体却不愿分开。

小金把他拖拽到床边躺下，被阿发压住的时候，呼吸有点不畅。于是他稍微往一边撤了点，把自己从更高更壮的粘人精身体底下抽出来，侧着身子搂住紧贴的阿发。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阿发的脸边，小金就用手慢慢的拢到耳后，然后用五指做梳子，从头皮到发尾，把柔顺的头发归拢成整齐的模样。微热的呼吸喷在喉结上，他依然看不见阿发的表情，但能感觉搂着的身体没那么僵硬紧绷了。

他用下巴在清凉丝滑的发顶上来回的蹭，声音里充满了关心和溺爱：“怎么不开心了，跟我说说嘛。”

他听见阿发微弱的声音：“我想跟你说，又不想跟你说。”

头发养护的很好，粗壮又顺滑，手指像坐滑梯一样从头到尾畅通无阻，令人流连忘返。小金玩着头发，依然是哄人的语气：“为什么想说又不想说啊？担心什么呀？”

滑溜溜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隐约还能闻到清新的洗发水味道，他没有想太多，只是跟随内心在阿发头顶轻轻吻了一下。阿发好像吓了一跳，立刻离远了些，但仍埋着头有些害羞的说：“头发脏。”

“不脏，很香。”感受到惊慌的情绪，小金忍不住笑了一下，继续哄人道。

阿发就更放松了些，不再把头埋起来，而是搁在了枕头上，跟小金面对面侧躺着。

俩人很少有这种近距离四目相对的机会，非常亲密又暧昧的距离。他注视着阿发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很大也很亮，在小金的注视下，微微颤颤的晃动着，似乎在昭示主人内心的激荡。眉毛又黑又浓，尾端上翘，略微张扬和有攻击性，但在年轻人明亮清澈眼神的中和下，反而变成了活力和真诚。

小金看着阿发白净的脸微微出神，忽然听到阿发小小的声音：“哥，我跟你讲一件事，你要是听了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

小金点点头。

阿发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条阴影：“我之前，谈过一场恋爱，就大一的时候。很短，就一个月。”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偷看小金的反应，见小金依然一脸温和鼓励的看着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人特别想要我跟所有人都公开，但我觉得没必要广而告之，身边的朋友知道就行了，毕竟很多人也没那么开放。但是他很生气，说我不爱他，只是玩玩而已。我对天发誓，我是认真的。”似乎意识到说的太多了，他又抿了一下嘴，看了眼小金才继续说：“当时是认真的。他就开始闹，天天吵架，后来有一天，他给我父母、老师同学发了一张我俩的半身裸照......”讲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戛然而止。虽然没讲完，但小金稍微思考一下，大概也能猜到后面的剧情了。

怪不得他要出去交换，怪不得回来之后自己租房住。

小金心疼的搂紧了他，不停地安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阿发立刻委屈的哽了一下，双眼泛红。过了会儿平缓情绪才继续讲道：“所以我今天问你，要不要公开，就是这个原因。其实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取向，公不公开都无所谓，但我，还是不想再被别人议论。”

他明亮的眼睛暗淡着，还蒙着一层磨砂似的雾气。身子也不知何时已经像婴儿一样微微拱起来了，像是抱着自己才能勉强得到一丝安全感。

小金把手搭在他的身上，又靠近了一点，小声说：“我明白。没关系。不要再为那些事难过了，我们不一样，我们会好好的。”

阿发点了点头，像是听进去又像走了神。忽然，他仰起头看着小金委屈的哼唧：“但是哥，你不想跟我公开吗？一点都不想吗？”他表情难过的像被人遗弃的孩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小金想要一个答案。

小金立马否认：“没有啊，我都可以的。”确实没有很想，但也不是不能做。

阿发像是料到了这个答案，表情更难过了：“我是不想公开，但我又想听你说你想公开。啊，好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重重的打了一下脑子，又翻过身生自己的气，留给小金一个高大幼稚的背影。

......不知怎么串联的脑回路，小金突然想到了生气会偷看人反应的鸡蛋。

他不合时宜的笑了一下，靠过去趴在阿发耳边说：“我想公开啊，想的不得了，求求你了，不公开我也跟你闹，好不好？”

满满的哄人语气，但阿发并没有被哄好，反而更气了。

他不喜欢小金善解人意的妥协语气，仿佛大人在无关重要事情上哄小孩一样温和得体。小金越不为所动，就越显得他一个人在唱爱情的独角戏。

他从小金微微抗拒的肢体接触想到百依百顺的态度，心里越发烦躁，控制不住的想问第一个问题：爱我吗？有多爱？为什么爱？

床上小金的味道淡淡的围绕着他，柔和温暖的香气，像家一样，总让他松弛依恋。

他不敢张嘴问一个答案，只能像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洗脑自己：怎么会不爱？都抱在一起了。虽然爱的可能不深，但自己不会放弃的。

想着想着，困意上来，他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其实我进度也不想写那么快，但是阿发完全忍不住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8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