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地按着褚行，上上下下地嗅了一番，闻着熟悉的、信息素的香气。

应真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褚行难受极了。一个半裸的美男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对他来说简直太超过了些。但他推了几下，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终于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向导和哨兵的体力差距。

对方因为他的推拒生起气来。

应真跪坐在他身上，然后扣住他的双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褚行紧张地眨着眼。

他怒目而视，然后，哈了他一下。

褚行呆住了，整个人都停止了挣扎。

太萌了。

他深绿色的虹膜反射着灯光，垂在肩上的头发看起来十分顺柔。说实话，应真的五官并不可爱，他的下颌转角明显，鼻子也十分高挺，整体上看起来甚至有些坚硬，但唯独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令人忍不住一看再看的灵动。

他鼻子皱起来，隐隐能看到两只虎牙。这神情跟他下午见到的某只动物十分相近。

褚行心念电转，发现了其中的奥义。

“你是……精神体。”

应真歪头看着他。听到精神体三个熟悉的字眼，点了点头。

精神体虽然是动物的外形，但并不是普通的动物，他们是特种人精神之海的三维呈现，只是假托了动物的形态，本身完全体现主人的性格和意识，类似于人类的“本我”。

褚行在脑海中紧急呼叫小林。

“你可没告诉我他会神志不清？”

“我告诉你了，哨兵因为精神域重伤，主动寻求标记。”

“那、那、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标记他啊！”

为了给宿主留下隐私，刚说完这句小林就匆匆下线了。

褚行已经被应真揉搓的面红耳热，陷入到灵魂拷问之中。听起来，永久标记对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对应真来说，从今以后自我意志全面受到另一个人的操控，听起来就十分恐怖——任谁也不会愿意的。

他现在只有一个小动物的神智，凭借着本能试图缓解痛苦。自己却是一个清醒的人。

好在应真什么都不懂，忙活了半天仍是不得其法。

褚行叹了口气，努力调动自己疲惫的精力，单手抵住他的额头，精神力喷涌而入。

精神域被人侵入，难免有些痛苦。大猫不会忍痛，嗷地叫了一声。

褚行再度开始修复治疗，解决了他重伤的精神域，他的躁动也将会平复。

效果太慢，他索性从自己的精神力中揪下了一块，整个扔了进去。

冰霜世界里，一个小光团盘旋良久，最后在岸上落下，拔高变长，长成了一个高大的——路灯。

路灯发出和煦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光线所及之地，风暴渐弱。

一头白狮涉水而来，围着路灯打转，发现路灯并不会给它回应。于是它趴在了路灯下，在光线的护佑中暂时小憩。

现实中，焦躁的折磨停息，应真感到汹涌的疲倦袭来，他的额头上覆盖着褚行的手，于是他微微仰着头，蜷着身体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褚行过度透支，感到自己好像从没有这么累过。他在昏厥之前，把应真拽得近了一点——不然他要掉下去了。两人就这样挤在沙发上相拥，直到天亮。

应真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他缓慢地松脱他的怀抱，坐在边缘回头看着眼前人的面孔，眉心紧皱，心情复杂。

他暗中搜集储君的罪证被其发现，在出差途中遭到暗杀。跟随他出行的亲卫，都为了保护他而赴死，他想救人，却没能救下来，自己也遭遇重创。

军舰坠落在荒星，他只来得及脱下衣服，再将军舰引爆。

不论是被帝国的人还是帝国之外的人发现，他重伤之下身份暴露就只有一死。

昏迷之前他已经想到，等他再次醒来，可能会被俘虏，被囚禁，最好的可能——他被人救活，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忍受精神域的惨状。

不管会遭遇什么样的境况。他都必须得活下去。他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却没有想到自己在一个温度适宜的房间醒来，精神域的伤好了一半，身上的致命伤也得了治疗，窗外透进来温暖的日光。

虽然他昨晚神志不全，但那些记忆非常完整，历历在目。

对方说他好看，被他吓到，因他而情动，却又在发现他神志不清时果断拒绝。不惜付出庞大的精神力去消解他的暴动。

然而，眼前的人是愚者船的头目。

他虽仅是少将，却因为职务原因，掌握着远超于其他将领的信息。

他知道愚者船的头目褚行，黑发黑眸，相貌秀美。但却是依靠非常强硬的手段进行着统治——他的精神力强大诡谲，无孔不入，追随他的人从不敢有异心。

向导们生性就喜欢控制，越强大的向导越是如此。褚行在其中尤显病态。

某荒星首领曾假意归顺，实际是为帝国服务。他发现后，并未处决，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摧毁了对方的个人意志，留下了一个无法抹除地指令“凡是对你好的，都是你的仇人，必手刃而后快。”

然后将其交还到其亲人手上。后面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悲剧。

在这样的威严之下，从此凡是依附于愚者船的人对褚行无不服从，不敢生出半分忤逆之心。

……这跟那个救了“流光”，昨晚彻夜耗费精神力安抚他的人，是同一个人。

那个被惩戒的背叛者，其家人就在首都星。他在杀死自己两位亲人之后，受不了内心的折磨，选择了自戕。

他经手料理此事，比谁都清楚，褚行的可怕不是谬传，不是妖魔化，而是事实。

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深藏不露。他们将自己的残酷深深地隐藏，光看外表还以为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家伙。

被他救治或许当下看来是好事，但里面隐藏着万分的危险。

他克制地起身，没有更多的动作，后退了几步，站在距他两米左右地位置，等他醒来。

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已经到达愚者船的老巢——愚人海。这是一颗小行星，气候宜人，但十分偏远。帝国数十年的侦测，都没能拿到具体的坐标。

要想顺利脱身，恐怕要费一些功夫。

褚行醒来时只见眼前虚拟屏上一个个大大的，圆润的，惊叹号。

见他醒来，一行小字从惊叹号旁边冒出来：OOC警告，世界线将会开启自动修正。

褚行睡了一觉也没缓过来，还是很累，心塞地把这个提示框关掉。

耳边听到小林的声音凉凉地说道：“理论上现在他应该伤上加伤，且被你永久标记。结果宿主你看，他站在那，精神焕发，而你，像聊斋志异里被吸干精气的书生。”

褚行看了一眼应真，对方非常诡异地，低头站立，甚至听到他醒来也没有抬头多看一眼。

看来已经清醒了。

他在心里跟小林开玩笑道：“你涉猎挺多，小林。”

“过奖了，平时爱读点书。……宿主，你一时心软，小心蝴蝶效应发生意外。我可提醒您，这样一只一只蝴蝶堆下去，到时候你生命安全都成问题。”

褚行摇摇头，这不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而是一些底线问题，算了，他无意跟林无知解释更多。转头面对眼前更难搞的主角受。

应真感觉到褚行的视线，竟然原地单膝下跪。

“如果不是您，我活不过昨夜。”应真看向褚行。精神域的伤还没好全，他的眼白上有挺多红血丝，看起来有几分病态。

但他看向褚行，确实极其充满感恩的目光。

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褚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哨兵是这样的，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高级别哨兵，遇到一个能解决自己精神域问题的向导很难。”小林替他做了一些注解。

“您在我的精神域留下了一盏灯。流光它很喜欢。”应真略微偏头，用有些羞涩的口吻说道。

“小狮子叫流光？”名字很好听。

应真注意到他对精神体的关注。

“是的。您可以为他重新命名。”应真低头道，“从今天起，我将忘却过去的服役经历，您可以……支配我的一切。”

褚行笑道：“因为什么？”

“您救了我的性命。您明明可以……但却耗费了这么大的精力。”

应真七分感动，三分心疼地看向褚行。

褚行有点头疼。

哥们，我倒是想信。

但你演的也太假了。

褚行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丢给他，简单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褚行起身去洗漱，在镜子里看了看自己，小林说的没错，像被吸干的书生。他用温热的水洗了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褚行洗漱完出来，看见应真穿好了衣服，但还跪着。

褚行呆站在那里，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

在小说剧情里，应真在愚人海卧薪尝胆，忍别人所不能忍，终于等到机会，脱身回到首都星。

回去之后，之前曾暗害他的储君，被他联合长公主和上下议院拉下了马，失势自裁。

他成为元帅，跟长公主思路相同，他们终结了黑暗的殖民主义政策，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一开始有理想的人是褚行，但最后真正实现了改革的人却是应真。

仔细一想，剥离那些屏蔽词内容，这妥妥是一部大男主戏啊。

愚人海这段就是甘露寺部分，应真回首都星就是熹贵妃回宫，最后将会成功屠龙。

褚行扮演的是折磨主角的静白师太。

为了改变自己被割去舌头的命运。他肯定不能像原著中那样折辱对方，但那个被他叉掉的OOC提示框仍在角落里闪烁。按照林无知的说法，只有在系统给完关于这次ooc的负反馈之后，对话框才会消失。

在不知惩罚方式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但回想起褚行人设，并没有残酷暴虐之类的形容。而是“事业第一”和“爱无能”，事业第一还排在前面。

这是不是他改变命运的抓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