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走向应真，伸开双臂：“来，跳下来，到我怀里。”

应真疑问地看了他一眼。

褚行：“既然你没能狠下心来看着我被淹死，之后再发生什么可就由不得你了。”

褚行恐吓地坏笑。

应真：“我还是随时都可以把你弄死。”

黑暗的森林里生出黑暗的枝条，褚行感觉到了它们的蠢蠢欲动。

褚行：“无非是同归于尽罢了。”

应真：“反正我也没那么想活。”

褚行收回一只手，另一只手举起，刚刚好抓到应真的脚踝。那些暗黑的纸条好像恐怖生物的触手，从他大腿向上逐步攀援，直到他的胸腔被紧紧的围了起来，好像很快就会把他绞杀。

褚行发现，自己已经对应真表现出的凶残免疫了。那个嘴硬的孩子，那个处于觉醒期，发着高热，却仍然试图去庇护一只小猫的少年，那个心如死灰地忏悔，却失去最后一丝祝福的年轻人，他所有的面目重合起来。眼前的所有狡诈和冷漠，都变得不足为惧。就像起初，只有一只大猫心智的应真冲他哈气一样。

精神丝线沿着应真的脚踝一路向上，在他的身体上蔓延。与黑色的枝条交相辉映，一方温柔而一方严厉，两人就这样对峙。

丝线在应真身上的伤口处不断聚集，伤口很快被弥合修补，应真咬着牙，他极力想要挣脱那只手，却因为这些连绵不断的呵护而变得虚弱不堪，他越挣动越是摇晃，待他从树枝上掉下去，褚行稳稳地接住了他。

他几乎整个人挂在褚行身上，站都站不稳，褚行紧紧地抱着他。枝条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殆尽了，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应真呼吸急促，而褚行的呼吸缓慢而平稳。

他逐渐受到他的影响，放松下来，不知是疼的还是意外的接近带来的影响，他的心中一阵阵酸紧，不受控制地流下几滴泪水。

褚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直到应真身上所有的伤口都被修复完毕。

初步的治疗已经完成。

褚行让应真搭着自己的肩膀，两人朝森林的入口走去，那盏毛茸茸的丝线灯被他挂在应真的手上，摇摇摆摆，每当他们走过一个地方，那里就冰霜渐融。

两人走到森林与冰河的交界，风暴已经缓解，但精神壁垒尚未建立，碎片们仍然在空中浮动。

褚行让应真坐在附近的地上，自己汇聚力量，希望能给他一个初步的屏障，以应付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褚行单膝跪地，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手上。

应真有些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慢了一步才意识到褚行想要做什么。

应真：“够了。你今天不能再做了，刚刚已经耗费了太多。你这样下去会透支你自己。”

褚行：“不会的。”

褚行已经感觉到透支，但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得把应真交出去，不能使他任人宰割。他仍旧凝蓄着力量，光线越来越炽热。

应真：“你发什么疯？我用不着你牺牲奉献。”

褚行笑道：“是因为在精神域里没有办法深思熟虑的缘故吗，你说话直接很多。”

应真：“停下来！”

那处光明已经到了灼眼的程度，应真起身去拉他起来，没等他碰到褚行，那团光芒炸裂开来，沿着地表在精神域中蔓延。

冰河开始流动，黑色的森林褪去了严寒，泛出一些绿色，深灰色的穹顶被点亮，重重积云的边缘，出现阳光的镀金。太阳仍被遮蔽，但已有些大雪即将停下的感觉。

一半的精神碎片回到了外围，精神壁垒初步形成。

褚行脱力，应真将他从地上拽起。他有些怒意地看着褚行深黑色的瞳孔。

应真：“你在做什么？”

褚行眨了眨眼：“你不懂，救人真的很有成就感。”

应真从褚行的眼睛看到嘴唇，又从嘴唇看到眼睛。五秒钟后，他终于忍不住亲了上去。

褚行猝不及防地睁大了双眼。

褚行刚刚过于吃力，不知不觉咬破了舌头，现在应真在那处细小的伤口上舔舐着。褚行闭上眼睛，抱住应真，放心地把自己的体重都交给他。

应真品尝着那股铁锈味，心里感到无比的安稳。

“你会遇到一个人让你感到心甘情愿，到时候你会发现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杜尔迦喑哑的声音围绕在他耳边。

这到底有什么好。

从今天起他再不能草率地活着，眼前的生涯变得更加严峻起来。这明明是更糟糕了。

应真没有止境地紧紧地束缚着褚行。

褚行本来就有点脱力，现在已经快窒息了，他使劲拍着应真的后背。应真终于放开了他。

褚行急促地喘着气，应真扶着他，两人无比贴近，都能看到对方瞳孔地纹路。

应真冷淡地：“你就是欠收拾。”

褚行根本喘不匀气，也无力还击。更何况，被他这样骂，又有点小舒服在里面。

褚行挣扎了半晌，然后道：“随便你。”

应真扶着他坐下，想让他靠在树下休息休息，却只见不远处，流光浮现出身影。

流光奔跑过来，朝应真吼了两声，然后焦虑地围着褚行，舔舐着他的脸。

褚行呲牙咧嘴道：“喂，有话好好说。”

应真扼住流光的脖子把它拉了回来。

应真侧耳去听外界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褚行想起艾尔斯一定是等不及了。

褚行一边起身一边跟应真说道：“艾尔斯跟长公主那边有不少来往。他或许可以帮你回去——别说是我说的。”

OOC提示灯开始闪烁。

褚行不得已补充道：“我治愈了你，作为交换，回去之后，请庇护愚人海。这对你没什么坏处。”

应真：“……？”一个永久标记就能解决的问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

褚行看到应真疑惑的目光，无奈地凑到近前，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把他的疑问封住。

应真被他亲的愣了一下，看他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

褚行：“走吧。”

两人睁开眼睛，两人都到了地毯上，应真被捆得像一条鱼一样，靠在他怀里。屋内还充斥着大量的向导素气味。

外面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褚行看着自己的通讯器，艾尔斯和王小虎都发来了很多消息询问情况。

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外面天色大亮。褚行出了一身虚汗，有些虚脱，因为血压过低，心慌和气闷都很明显。

在急促的敲门声中，褚行有些忙乱地试图替应真解开束缚在身后的手臂。

应真双手刚获得自由，就半扶半抱地把褚行弄上沙发。他这样虚弱不堪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对他非常有吸引力，褚行低头想为他解开脚链。应真却按着他不让他动，低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沿着脸颊向下，他咬了咬他的嘴唇。褚行忍不住配合他，两人双双无视了越来越响的敲门声。

砰！

终于，艾尔斯用机器破开房门。

褚行抬头，看见门口站着十数名手下。

应真按着他的双手，意犹未尽地咬了一口他的锁骨。

艾尔斯咬牙道：“拿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精神梳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