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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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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许靖池是近来公主面前的红人,人人都知道他颇受宠幸,应该忌惮讨好三分,但此时华英姑姑亲自发话了,左右小厮那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迅速冲上前来就要按住他。

许靖池立在原地,尤有些不解,道:“姑姑这是为何?”

华英冷眼望他,哼笑道:“为何?若不是你怂恿殿下半夜三更出去吃风,殿下能发了高热卧床不起?今日仗刑只是小惩大诫,明日惠德皇后祭礼若因你而耽误,更有严刑重罚加身。”

她说了一堆,许靖池单单只听进去那声“发高热卧床不起”。

又看到郎中背着药箱子面色沉重,他只当冷明烛病得厉害,一时自责愧疚,恨不得冲进屋去亲眼瞧一眼,然而理智却将他钉在原地。

许靖池半点不再犹豫地撩起衣袍,双膝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正身子。

“许侍卫这是认罚?”

“认罚。”

许靖池低下头,自行解开胸前衣襟暗扣,双臂一展褪下外衫堆在腰间,又将雪白中衣褪下,露出白皙精壮的上半身来。

他抬头望住华英,坚定道:“请姑姑用刑。”

华英还以为他会仗着殿下的宠幸不服刑仗,吵着闹着要见主人为自己开脱,不曾想竟这般容易认罚了。

这倒叫她有了几分心软。

毕竟自家殿下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但凡她开口央一央,这许侍卫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捧给她,又岂会拒绝,其实这事也不能全然怪在许靖池头上。

但,华英在心里刚为他开脱一些,又觉得颈上一痛,那点子心软立时散了七八。

下面有小厮心思灵活、还算有些权力,平日能在跟前说上几句话的,想着当许靖池的面卖他个好,留待日后当人情用,便上前来对华英求情道:“姑姑,咱们此行没带刑具,而主人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许侍卫他又认罚态度良好,不若等到回去后再补上。”

华英阴恻恻瞥他一眼,“哦?我竟不知什么时候由你来做主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姑姑莫怪。”

华英:“你说的也算有些道理,看在刑具没带的份上,今儿这刑罚就先记上。”

那说情的小厮暗自冲许靖池使眼色,示意让他说些好话便把这事绕过去。

许靖池此刻脑中只有如何向冷明烛解释的说辞,后知后觉接收到小厮眼色,忙俯首一揖,道:“多谢姑姑。”

华英:“仗刑不施了,但该罚还得罚,你就在这跪到明日天亮吧。”挥手让行刑小厮都退下,她双手端在腹前,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许侍卫就没什么话讲?”

许靖池垂下眼睫,满面歉疚道:“属下不该动手打昏了姑姑,不该趁夜带主人出门。”

“殿下可否与你说过我总是时刻盯着她之类的话?”华英缓了声音问道。

许靖池:“是。”

华英:“想必这段时间你跟在身边也把殿下的性子摸的差不多,”

看着他点头认同了,她才继续说:“她想做什么很难受外界干扰,所以当殿下表现出对你感兴趣时,我和胡符箓才同意你跟在左右侍候,也是希望你能劝谏着点,平时看你行事稳妥,固然喜欢装乖做巧讨殿下欢心、耍点小手段,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了。”

许靖池脸上一红,还以为自己这些小伎俩天衣无缝没人发现,谁知道竟是人人看破不说破地纵着。

华英道:“这几日你在身边陪着,殿下各方面都有转变,我们都私下称你赞你,岂知你转身就带着她胡闹。”

许靖池:“这事是我做错了,我以为多穿些衣裳就不会……”

华英不容他说完,忽将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看过来,语气沉沉道:“许靖池,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与我无关,但若因为你使得殿下受到伤害,你必然无法活着离开公主府。”

今日她已然将话挑明,算是叮嘱也算是威胁施压。

但凡因为他那隐匿的身份给冷明烛带来麻烦,无需她出言,自有程慧瑾和惠德皇后旧友出手,从这一方面来说,华英更像是在提点他。

许靖池片刻无声,刚刚想好的解释说辞经华英这一说,又有了几分动摇,到底该不该继续哄骗下去?

其实这身份真的算不上神秘或不能说,又何必执着隐瞒。

不如便借此机会和盘托出,连带将玄火国杀手的事一并都挑明,正好让众人都警醒一些。

他打定主意,道:“姑姑,我要见主人。”

“殿下吩咐了,不想见你,你若有心便想好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等殿下什么时候心情好的时候,抓住时机。”华英拒绝道。

许靖池张嘴还待说什么,这时墨画端着煎好的汤药过来,他又合上嘴不说话了,只拿目光望着华英以示哀求。

华英居高临下扫他一眼,“你就在这凉快凉快吧,殿下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你。”说完转身去帮墨画打帘子,跟着矮身进去屋里,服侍冷明烛吃药。

这下倒是凉了快,许靖池没将衣裳穿回去,而是继续赤\\裸着上身,以此当做对自己的惩罚。

四月份的天气,按照常理来说已经不冷了,但因为此时身处在极高的丹帝山上,周遭温度远比颍都平原要寒冷许多,午后那会日头高照还不觉,可当夕阳西下天色昏暗下来时,才觉寒气仍旧侵骨入髓。

许靖池在硬石板地面上跪了一下午,双膝早已僵硬没了知觉,又从早起那会就滴水未进,竟觉得头脑昏沉,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险些撑不住。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抬眸望前头窗子去看,原来屋里已经掌上了灯,昏黄一片,看起来暖融融的。

两道身影投在窗纸上,被拉得细长,许靖池一边打量,一边强迫自己去思考一些事,譬如那两道影子都是谁的,再譬如冷明烛有没有吃药,吃过药身子有没有好转……一次来保持清醒。

耳边脚步声由远及近,许靖池侧目去瞧,四五个小厮抬着浴桶从外走过来,他才想起今天晚上冷明烛需要沐浴斋戒,为明日正式祭礼仪式做准备。

他看着众人在身旁脚步匆匆地走来走去,短短时间内来回折返,不由想到明天的仪式上该多么繁忙熬人,担心到时候她拖着病体能不能撑着走完全程。

越是想便越是后悔带她去后山观日出的决定,现在想想实在草率至极,华英和胡符箓全府上下都那般宠着她,不让她去定是有其中道理,怎么当时就犯了糊涂、自作聪明了呢?

眼前灯火越来越远,许靖池眨了眨眼,还是看不清晰,等待要再眨一眨时,只觉眼前一黑,什么感觉都没了。

*

周身被褥软绵绵的,透出女子的馨香来。

难道主人把自己捡回来了?

主人原谅了?

许靖池眼皮颤动,心里头却止不住欢欣雀跃,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可那薄薄的一层软皮子上却像坠了千斤重量,怎么也睁不开。

“呦,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清冽女声,却不是冷明烛的声音。

许靖池脑中轰一下,这是程慧瑾的声音!

原来不是主人……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底有些失望。

陈慧瑾轻声笑道:“你也着了风寒,头昏眼沉实属正常,好好休息吧,公主那块这会还顾不上你。”

许靖池又闭了会眼睛,神思也跟着慢慢恢复清醒,良久睁眼向外头看,就见程慧瑾站在离床榻丈远的距离,一脸的打趣儿看戏的笑意,他闷着声音低低咳了一阵,道:“我这是在前辈房里?”

程慧瑾点头:“嗯。”

许靖池蹙眉,挣扎着坐起身,扶着床沿下来,头还是昏沉疼痛。

他一手扶头一手撑在床上,哑声问道:“我怎么会在前辈房里?”

程慧瑾见他已经能踉跄站起,便放了心地坐到木凳上,端起身旁桌案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半路捡来的,再不捡恐怕堂堂驻动静北侯府三郎君呐,就要冻死在庭院里了。”

经过这一会儿,许靖池体力已恢复许多,略一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他话音一落,便提步朝房门走去。

让他在院内跪到明日,他还不知道是华英的意思还是冷明烛的吩咐,若是主人的惩罚叫他跪着,现在他却无故失踪了,只会火上浇油。

程慧瑾出言拦住他,道:“去哪?还回去跪着?”

许靖池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程慧瑾道:“三郎君还真是忠心耿耿,公主没用错人,不过你现在回去了没用,她既说了不想见你,就绝不会食言,而且今晚上和明日一整天,她都要在外面忙,你就算回去跪着也没用。”

许靖池闻言,只是顿了下手,随即将房门打开。

只是他还不及迈步出去,就见黑夜中,迎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的僧人,他脚下步子奇快,且无声无息,要不是许靖池恰巧这会子开门撞见,那么就算他在门外听墙角也断不会被人发现。

真是好强的轻功。

许靖池暗道大光明寺果然藏龙卧虎,同时又好奇这样功法高深的僧人来找程慧瑾做甚么。

那僧人行近,许靖池定睛去瞧,不由讶然。

竟是大光明寺的闻法长老!

闻法瞥了眼许靖池,面上也略显惊讶,但那惊讶转瞬即逝。

他越过许靖池抬步进了屋,朝安安稳稳坐着的程慧瑾问道:“这位小施主怎的在你这?”

作者有话要说:许靖池:老和尚他俩有猫腻

作者:知道就行,先别说出来,这俩人你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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