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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芳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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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热,才一大早,树上的蝉鸣声已一阵叠着一阵。含辞着一件紫蒲色软罗短衫,下面系着夕岚色百迭裙,正伏在书案前看着账本,她时而翻着账目,时而拨弄算盘,流苏髻上的钗环随着身体动作不住晃动。

水碧和霜月出出进进,忙着收拾回江府要带的东西。

“小姐,蕙儿小姐那边已经把二小姐的首饰匣子送过来了,等您看完账本咱们就能出门了。”霜月捧着刚拿到的首饰匣子说道。

水碧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小姐,今儿回江府您就穿这身吗,会不会太素净了。”打从早上小姐换上这身衣服,她就提醒过了,现在还不放心要再问一遍。

“无妨,我如今又不是那个看人脸色的没娘孩子了。府里事多,咱们速去速回。”含辞头都不抬,边对账目边说道。

因未逢时节,又无夫婿相陪,含辞轻车简从,云嬷嬷交待大勇跟着护卫,便是以一当多。

马车驶到江府门口,便看到杜氏的贴身女使候着,她一边迎着含辞一边替杜氏告着罪,“大小姐,夫人听着报信了便要来迎,只是老爷那边要人伺候着,实在是走不开。”

含辞听着不对,连忙问道:“父亲他怎么了?”

“老爷他咳疾又犯了。”

“咳疾?父亲以往不是入冬了才犯咳疾,吃几副方子就好了吗?”

女使絮絮叨叨地给含辞说着老爷的病情,含辞心下慌乱听不进去,她交代水碧把首饰匣子和礼物分别送过去,便带着霜月和女使一道往老爷房里赶过去。

还没进房,就听到江知忠又咳又喘的声音,踏进房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夹着屋子里因不通风所致的闷味。

“父亲……”,江知忠躺在床上,刚咳过一阵,胸脯还在剧烈起伏,杜氏哭丧着脸在旁边给他抚着胸口,听到含辞的声音,江知忠挣着想坐起身来,含辞连忙过去和杜氏一道让他好好躺下。

“辞儿,你怎么过来了?”江知忠气若游丝地说道。

“父亲,您病成这样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是女儿不孝……”含辞见她父亲这副惨容,几近是病入膏肓的模样,脸色蜡黄,唇上无一点血色。不过几个月未见,父亲竟病成这样。

“老爷他不让告诉你,前一阵子是时好时坏,这数日来竟是床都不得下了,老爷,您可不能丢下我们啊……”。含辞不悦杜氏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面上仍旧安抚着:“母亲莫急,父亲这是旧疾了,多半是郎中的方子用久了不奏效,女儿回去便去请宫里的太医来医治,必定能药到病除。”

见江知忠嘴唇枯槁,含辞便端起旁边凳上的水碗,给他喂了几口。江知忠平复许多,缓缓侧头对杜氏说:“夫人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单独同辞儿说。”

杜氏不情不愿地走了。江知忠顺了两口气,慢慢说道:“辞儿,我这次缠绵病榻已久,怕是凶多吉少……”,含辞闻言泪如雨下,握着父亲的手道:“父亲,我去寻太医来,定能治好您的病,您还要带外孙,还要看着含钰含钦他们成家,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辞儿,我若不在了,你便是江家最大的依仗。你,要护好你的弟弟妹妹……”,江知忠话未说完便又剧烈咳嗽起来,含辞忙给他轻轻拍着,一边安抚着让他放心:“父亲,含辞定会竭尽所能护江家周全,父亲不要担忧,安心养病才最紧要。”

“难为你了。相府……怕是亦有变动,司马相爷已向官家告老请辞几次……两派相争已久,官家终会有所抉择,若失去相爷的依仗,司马家怕是再难有如今的显赫……辞儿你要巩固好内室,内室是根基,韬光养晦,司马家还会有生机。”

“父亲,您就勿要挂记这些俗事了,好好安心养病。”

从父亲房里出来,杜氏留含辞吃午膳,含辞哪里有心思,只想着早点赶回相府去传太医,便匆匆打道回府。

回府路上,含辞想到父亲虽不需日日上朝,但病了数日司马瑜怎会不知,除非是丝毫未放在心上。

突然听车夫一声“驭--”,马车停了下来,大勇在车头隔着帘子道:“夫人,有人求见。”

便听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请问车内的可是江翰林府上的江大小姐?”

“何事?”

“我家主人命我将一物交于小姐,还请小姐收下。”

“你家主人是何人?”

“主人说,小姐看了锦盒便知。”

这时,大勇传递来一个锦盒,含辞带着疑惑打开,里面是一柄绘制精美的纨扇,还有一张小笺,这字体,含辞一看便知是顾浅尘。

马车摇摇晃晃,含辞的心思也跟着摇摇晃晃,顾浅尘送的纨扇上绘着一位女子携着一名男童行走于原野,远山如黛,草木萧疏,女子手中的纸鸢迎风招展,逍遥自在。

含辞会意,这是顾浅尘许给她的远水。

而小笺上写着“太医局刘瀚善治肺疾”,并写明了刘太医的府邸位置。这是顾浅尘解她的近渴。

马车悠悠晃晃,含辞掀起帷裳,明晃晃的天光透进来,夹着正午的暑气和街上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外头是天高日长,含辞心里自有千头万绪。

回府后,含辞立刻备厚礼命一个体己的管事去请刘太医,安排停当,管事回来复命,说是刘太医已诊治完留下方子,三日后会再去江府复诊。

管事道:“刘太医与咱们相府没打过交道,听他的小厮说他们老爷除了宫里的差事鲜少和官宦走动,此番倒是难得。刘太医说了,亲家老爷是陈年旧疾,要用狠药,他有把握,让亲家老爷不要有顾虑。二夫人您也放宽心吧。”

含辞哪能宽心,一夜睡得囫囵,迷迷糊糊尽梦到一些小时候看见的爹爹的背影,醒来只觉得头胀欲裂。

主母无闲日,含辞一早便打发大勇去江府问父亲可好些了,待大勇回来复命时,含辞已和内院几个管事嬷嬷商议好了乞巧节的安置。听到大勇说老爷昨日吃了刘太医开的药后,夜里已咳得稀些了。含辞心里颇安慰,又嘱大勇每日必要过江府问安。

去看了一回桓儿,含辞又回房来看厨司送来的入夏的新菜式单子,这时门房的小厮送来口信,说江二小姐请夫人去忻乐楼一聚,含辞心生疑惑,要去传那下人来问,小厮说那人送了口信,只道“请夫人必过忻乐楼一聚,二小姐有要事相商。”便急匆匆走了。

含辞交待一番,便带着水碧和大勇去了忻乐楼。忻乐楼在九桥门街市一带,是汴京最大的酒坊之一,含辞心里惦记着刚才看的菜式单子,想着在忻乐楼看看有哪些时兴的菜式。

到了忻乐楼,伙计听说找江二小姐,便引着送到二楼的酒阁子去了。

推门进去一看,偌大的八仙桌前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好菜,却并不见一人。

大勇顿时警觉起来,他走到含辞前面护住,放轻脚步往里间靠窗的屏风处走过去探虚实。这时一个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小姐勿惊,是顾某。”

顾浅尘侧身走出屏风,他着一袭月白色直裰,衣袂翩翩径直向含辞走过来。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含辞已方寸大乱,一颗心扑腾着似乎要跳出腔子来。

水碧机灵,她拉着不明就里的大勇走出酒阁子,带好门。

顾浅尘垂头望着含辞,眼前的人儿还是那副可人的模样,只是双眼透着疲惫。

“你父亲好些了吗?”顾浅尘轻轻问道。

“托顾公子的福,刘太医去诊治后,已好多了。”

“有刘太医出手,江翰林必能无恙,你不要忧心。”顾浅尘语气里全是温柔。

二人坐到八仙桌前,顾浅尘把鲤鱼焙面和糍团换到含辞面前,含辞抿着嘴带笑望向顾浅尘,他边把筷子递给含辞边说道:“此前在相府席上见你吃过这两道菜。”

“那时候怎会留意到我?”含辞试探着问道。

“是好奇这样的柔心弱骨的小娘子怎搅入到司马瑜的诡局里,”顾浅尘给含辞倒了一盏茶,递到她手中,“后来发现你和司马瑜并不是一路人,幸好。”

“昨日你送的纨扇……”

“可还喜欢?”

“嗯。”

“此扇所绘皆是我心中所爱。”

这句话如巨石投入江含辞心海,激起浪花翻涌,她呆了一瞬,旋即回过神来,“顾公子,我们相识时日尚短,且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若不能离开相府,我们不会有结果。”

“含辞,我绝不会让你背负有夫之妇的名誉与我暗度陈仓。”

“可我已是相府主母,司马瑜不会轻易与我和离。”

“你对他可有眷顾?”

“我只担忧触到他的痛处,你我会有性命之忧。”

“其实我比你更想让你早日离开相府……”,顾浅尘自那日离开相府后,便时时压抑着夜闯相府直接带走含辞和桓儿的冲动,这对武艺精湛的他来说并非难事,可若如此行事,他前面所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流水不说,他和含辞的家族还会遭受灭顶之灾,他与含辞、桓儿一辈子也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这绝不是他顾浅尘想要的结局。

“我会筹划此事,你在相府不要轻举妄动,”顾浅尘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保护好自己。”

含辞捕捉到顾浅尘的眼神,她怔了怔,垂下脸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与司马瑜……并无夫妻之实,桓儿并非我亲生。”

顾浅尘眉心微微一动,他望向含辞的眼眸里充满柔情。

含辞脸颊烧得灼热,依旧不看向他说道:“若没有遇见你,我也会设法从相府离开,司马瑜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你若与他为敌,务要周全自己。”

含辞顿了一顿,下定决心似地说道:“君在朝野之上,妾在内宅之中,我们这般相会不合礼法恐遭非议,于你我无益。如若能挣得自由之身,含辞必不负君赠扇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出现的纨扇便是本书封面图,是作者挚爱所绘,在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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