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寻在他的搀扶下，找到了重心，跳回到自己的轮椅上。
林医生金框眼睛下的目光不寒而栗，冷峻道：“医闹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少女目光四下乱瞟，显出几分窘迫，她就那么一点心思，现在赤果果的暴露到两个她最不想被发现的人面前。医生当面训斥她，她也想找回一点面子：“是她挑衅我们的。”
“你们已经严重打扰到其他病人了，再无理取闹就报警。”
乔寻气定神闲地坐在后面，医生无理由地偏袒她，但其实她挑火，不完全是受害者。
两位母女相视，她们不占理，一声报警就能把两人打回原形，悻悻不乐地回到病房。
医生的到来，让这场闹剧有了收尾。
围观的病人看着热闹结束也纷纷回屋。
那位林医生正要离开，袖口被轻轻牵扯，他停住脚步，低头看向那位红发少女，她委屈巴巴道：“医生，我腿疼……”
眼镜闪过弧度的光，他的目光停在她的大腿上，沉默了片刻后，把她推进病房内，扶着她坐上了病床，撩开她宽松的裤腿检查伤口。
虽然病号服一尘不染，但是里面的纱布已经开始渗血。
“伤口裂开了，我给你换药。”
他看了护士一眼，护士立刻拿来了工具，剪刀的金属质感凉兮兮地贴着她的肌肤，剪开了纱布，狰狞可怕的伤口盘踞在她白皙的大腿上，显得格外可怕。
其实对于这点伤痛她是可以忍受的，但是这林医生来都来了，不泡白不泡。
棉签轻柔地点涂着她的伤疤，手指轻微地颤抖，纤细的手指，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又长又细，简直是梦中情手！
林医生蹲下身子，与她的伤口平齐，正面一看更帅了，眉峰之下的目光格外的坚毅认真，也难怪那个女儿不惜撒谎都要见他一面。
她低头看向医生，不由滚了滚喉，他正半蹲在地上，处理着她的伤口。
“嘶。”
她一声抽气，医生抬眼看她，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姜黄的碘酒染上白皙的大腿，光滑地滚落。
涂抹好碘酒，裹纱布：“抬腿。”
乔寻抬腿悬在空中，以奇怪而吃力的姿势保持平衡，让他的手绕过她大腿根部，肌肤传来警报，与其说是刺痛感，不如说是细密的痒。
“医生，我想换个舒服的姿势。”
“嗯。”
乔寻赤脚做势踩在他的膝盖上，稳住平衡。他的手绕着她白皙纤细的大腿一圈一圈地裹，越发颤了。
她忍不住调侃：“做医生的，手抖什么。”
林医生又抬眼看她，一言不发。
乔寻的病号服卷到了大腿根，他半跪着的，直视着她的伤口，她赤脚踩在他的膝盖上，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纤长骨感的手已经把纱布一圈一圈地裹好，他嘱咐道：“这几天不要碰水，不要剧烈运动，注意饮食清淡。”
还挺关心她的，有戏。
乔寻伸手，抚摸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
她虚晃一下 ，看见了林医生的躲闪，他的手一缩，躲开了她的触摸。
乔寻舌尖舔舐后牙，绕有兴致地看向他，矜贵高冷，有挑战的征服才有意思。
她的脚依旧踩着她的膝盖，撑着床面不断靠近，目光流转在他眼眸间：“林医生，加个微信呗，这伤要是再裂开了，我好找你。”
她的声音柔而不俗，魅而不妖，颇为勾人地说上一句。小样，这还不迷死你。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还裹着防尘袋，精致得一尘不染。
叮——
手机扫描二维码通过的声音。
“林医生有女朋友吗？”
他倏忽间笑了：“乔寻，你是不是没认出我？”
“嗯？”
在下一秒时，他一手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全貌。
那一刻，乔寻的瞳孔无限放大！
林景阳！
电话那头，左静云的嘶吼往前还原了当时乔寻的震惊：“靠！真的假的！？真的是林景阳？”
“真的！ ”
左静云连着发出许多惊叹地：“卧槽，卧槽，卧槽！”她激动得像是卡碟的复读机！
乔寻把过程告诉她后，她笑得喘不上气。
“够了，你笑的太大声了。”
“人间第一大油物，在线撩人翻车了。”
乔寻：“……”
左静云缓过笑意：“这么多年了，你的审美从来没有变过，感觉怎么样？重见昔日暗恋男神？”
乔寻深深叹了口气，生无可恋道：“已经想换个星球生活了。他摘下口罩的时候，我吓到了，踢了他一脚。”
左静云：“……”
乔寻又补了一句：“还是在他那个重要部位，那个时候，他疼得趴在地上都站不起来。”
左静云：“……”
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地说着：“然后，他也住院了，正好住在你边上的那个床位，你们两个可以整天呆在一起，就可以互相倾诉当初的不辞而别。”
“然后，我差点被当成医闹抓走。”
左静云：“……”
果然——
暧昧的相遇只存在在幻想里。
乔寻和左静云高中相识相知，两人通知电话被熟悉的声音带入了回忆中，她认识林景阳似乎比左静云更早些。
他们相识在高一那年的暑假，夏日的大暴雨总是伴随着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天空，忽明忽暗。
乔寻暑期找了面包店的工作，但由于她那双后脚跟已经被磨破的鞋子，破了个洞的裤子和衣服上总是有洗不掉的顽固污渍。
好像穷就是一种罪，就该被歧视。
那把伞印着饭店的logo，伞面已经被磨损得破旧不堪，但他们还是拿走了她那把破伞。
她站在闭了门的店面包店门口，看向窗外滂沱大雨，雨势过大，朦胧了视线，空气中交织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耳畔回荡的只剩下雨声。
不少人穿着光鲜亮丽跑进来躲雨，打了两通电话，等一面伞的到来，又闲庭信步地离开。
大家都来去匆匆，而她只能一个人被隔绝在雨雾中。
一声清朗闯入她耳中：“您好，请问这里关门了吗？”
她抬眼看过去，少年眸子清澈，短发挂着水珠，干净整洁的白衬衣上也染了一点水渍，淡淡的笑意。
他微笑的那一下，乔寻不可避免地热了脸，竟然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嗯。”
“我是昨天来面试的，今天过来补资料，我叫林景阳。”他看向乔寻的工服上的logo，“我们应该是同事。”
“嗯。”
那时候的她不懂主动。
两人的气氛僵持着尴尬，这雨下得没完没了。
“我妹来接我了。”林景阳一股脑地把伞塞到她的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脑地冲进了雨雾中，狂奔想一位打着伞的恬静女生。
他在雨中回头，笑着从她招手：“明天见！”
朦胧的视角有些不真切，但他那么一笑，她也跟着笑了。
嗯。明天见。
她的审美从来就没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见钟情。
左静云点评：“疯丫头的春天。”
一句话总结的很到位。
挂断电话后，乔寻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林景阳发一条道歉短信。
她打开和林景阳的聊天界面，消息的最后一条。
【乔寻：林景阳，下辈子再见吧。】
那时候年少无知，多少有点非主流。
总喜欢发一些腻腻歪歪的一辈子言论。发完这句话，她就把林景然删除了。
这一句话就作为青春的楚汉界河，将世界割裂，横渡了两岸，跨越时光的再见。
而再次添加上好友后，乔轩淡淡的说着
【乔寻：您好呀，林景阳，我是乔寻，真是抱歉……】
乔寻觉得过于官方，删除了聊天框，重新编辑成“你好”。
后来仔细想想，觉得这个自我介绍也可以删除。
一个聊天框被她来来回回编辑好几遍，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最后她心一横，按下语音说着：“你……没事吧。”
——
林景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回想当时混乱的场面。
一群人围在医院的走廊上，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乔寻。
她的勾着小腿，在大妈的推搡之间没有稳住身子，不可控地往后倾倒。
没有紧急情况，医生是不能跑的。
但是他看见她往后倒的那一刻，克制不住地向她飞奔，义无反顾。
他按手机点开微信界面，置顶的聊天框就是乔寻。
【乔乔：我们下辈子再见吧。】
这一条消息之后是一连串的红色感叹号，他单方面的消息喋喋不休，从来没有停止联系她。
【小太阳：下辈子是什么时候？很久吗？】
【小太阳：那下辈子我该怎么找到你？】
……
扑通——
扑通——
已经控制不住心跳了。他把温热的手机压在自己的胸膛。
一遍遍重温着刚刚她压下身子，耳畔略过那一缕红卷发，妩媚又撩人。
她留了红发，衬托皮肤很白，流转的眼眸灵动，清澈的眼中只剩他一个人。
真的好美。
下辈子很快。
没那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