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寻看到林景阳发来的消息，心头一阵暖意，原来是特地去问主治医生她的康复时间了。
高中时，他就是如此温柔，就好像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良。
乔寻不由想起年少时的林景阳，那时面包店的人员大换血。
新人新店长不知道曾经他们面包店发生过的腥风血雨，对于新人他们也不带偏见的友好相处着。
林景阳优渥的的长相，温和的态度，更加吸引他们，往林景阳的身边靠拢。
他似乎天生就有这种吸引力。
打工环境的气氛总算是没有了偏见和排挤，轻松了许多。
乔寻在收银区域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新人把林景阳围起来攀谈，倏忽间，一声惊喜的尖叫：“这是那个有钱都买不到的名伊丝古的限量版书包！靠！你怎么买到的？”
那位新人的嗓门大，说话也是一惊一乍的，在收银台前乔寻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夜晚面包店的灯光晃眼，乔寻隐隐约约中，她似乎也看到林景阳慌乱的目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中，他急忙躲开了目光。
喧闹的交谈声掩盖了他解释的颤音：“这是高仿的。”
“我就说嘛，买得起正版名伊丝古的限量版书包的人怎么会在我们面包店兼职呢！”
那时的乔寻也是那样以为的，林景阳有难言的虚荣心，在为他那一层温柔加持。
也对，世上哪有他这样完美的人呢？
林景阳的面包店打工不过短暂的两个星期时间就离开了，没有要工资，连一句分别都没说，就匆忙的离开了，真像来体验人生一般。
乔寻知道有些人这一辈子的缘分浅，真要谈起来也不过是一把伞的交情，分开就再难见面。
她原以为和林景阳的相处止步于面包店，但没想到的是开学的第一天，她又见到了林景阳。
她早早到来学校，趴在教室的桌子上补觉，依稀可以听见教室陆续到来的人群，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要不就是在急匆匆地赶着作业，要不就是添油加醋地说着假期的经历，熙熙攘攘，散不去那开学的兴奋劲。
困倦让她连眼皮都没睁，懒得理喧闹声。
直到被左静云一只大手架了起来：“乔寻别睡了，下去开早会。”
惺忪的困意还没散去，眼睛半睁不阖，刺眼的阳光让她一把将校服里卫衣帽子盖过了脑袋，拖着一身慵懒，在方阵的末尾歪歪捏捏地站着。
她用第五个哈欠来回敬台上那些没有营养的长篇大论。
她还没从朦胧的倦意里出来，身边的同学又开始叽叽喳喳。
“我就知道这一次的新生演讲是他！”
“他是谁啊。”
“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有眼不识泰山？这句应该是自谦的话吧，你乱用成语。”
“你不懂，但是他在学校里就是泰山的存在！”
乔寻被周围嘀嘀咕咕的八卦声吵得耳朵疼，又在太阳下站了一会，那点睡意早就晒干了，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上台——林景阳。
林景阳作为代表上台发言，褪去那一身员工服的刻板，松松垮垮的校服在他的身上显得青春洋溢，满是少年气。
她没从重逢的震撼中抽离出来，呢喃道：“为什么？”
左静云见乔·行尸走肉·寻有反应了：“你不会也不认识他吧，他可是两届越己竞赛的获奖者！学校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才刚高二，听说已经有高校抛送保送橄榄枝了。真真别人家的孩子！”
两人隔着人群，他傲视眺望，她遥遥仰望。
左静云还在她耳畔说着林景阳的故事。
那些喧闹声由远即近，视线没有交集，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正了正麦：“我站在青春的风口，就要做时代的摆渡人，要世界的年轮因我们而转，要立于群雄之上，做日出第一缕最刺眼的阳光。”
夏日的阳光正烈，挡不住他一身朝气蓬勃的光彩。
台下人声鼎沸，掌声雷动。
她低下头，扯着卫衣的帽檐盖过了眼帘，与热闹隔绝。
扑通——
扑通——
她心跳得好快。
落在心上的每一声，都是叩击心灵的声音。
他不是泰山。
他应该是太阳。
——
早会结束后，大家窸窸窣窣地离开了。
“走啦。”左静云拿手肘捅了捅乔寻，“怎么魂不守舍的？”
乔寻后知后觉地跟上部队，回到班级中，大家投入新学期带着难以掩盖地好奇期待。
班上总有几位特别跳的顽皮学生活跃着气氛，他们提前传来了情报：“今年，我们的向依可做不了大班长了。”
向依成绩好，人也乖巧，向来在班主任的御用班委名单中，听到这一消息，她不由娇嗔地说道：“谁想当班长了。”
那些顽皮学生一如好学生一般常居在老师办公室，听着老师的话里话外的家常，总能带来最新的情报。
同学也纷纷好奇起来：“向依都当不了班长，哪谁还能是班长？”
“林景阳呗。”
“真的假的，林景阳在我们班！”
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喜悦。
一中是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在家长的联名建议下，学校不分重点班，成绩好坏都能在一张桌子上学习。谁都说不准。
“当然了！大学霸林景阳的名字我能听错嘛！林景阳那是什么水平，英语缺考，猛拉第二名十五分的成绩，咱班的平均分妥妥要上一个level。”
“哟，你还会说英文。”
“去去去，我和你们说，咱们老班都笑开花了，还在那和数学老师扯皮。”他像模像样地模仿着老班说话，“哎呀，平均分是一个班级的总和，全凭教学水平，和个人有什么关系。”
大家看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笑开了花。
“我高一的时候和林景阳一个班，班长超级温柔的，晚自习的时候对同学的问题有求必应，而且解答过程很通俗，超级容易听懂。”
“林景阳也教过我，真的很厉害，思路一下就通了！”
“听说他假期参加的国家封闭式竞赛还获奖了，我们补作业手都有吵惨了，学霸还有时间拿个国奖，我怀疑他开启了平行宇宙。”
高中校园的流行就是从一个人的号召开始一呼百应。大家都沉浸在林景阳的主角光环里，他是榜样，仿佛认识林景阳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不会没有缺点吧。”
“他家里还巨有钱！”
“你没看到他上学背的那个名伊丝古的限量版书包！”
……
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乔寻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冷冷地插了一嘴：“是高仿。”
大家听见了乔寻的声音，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她们嗤笑的目光就看了过来：“狗眼看人低，你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拜托，他爸可是出名企业家，他妈妈每天包包都不重演的，买个名伊丝古的限量版书包，对他们家来说，就和买瓶矿泉水一样轻松，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件衣服缝缝补补穿三年。”
她们鄙夷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乔寻，推搡了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乔寻。
乔寻愣了一下。
心里起了怀疑，书包不是高仿？
面包店的不告而别，是去参加了竞赛。
后来，林景阳出现在班级，毋庸置疑地受欢迎，一举当选班长时，他上台发言，阳光向上的说辞赢得许多认同的掌声。
乔寻低着头，把玩着卫衣的抽绳，目光不去看他，蓄意克制地不在意。
他一进入班级，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和他攀谈，他们就连他的课间时间都不放过。
宛若百花之首，与一群求知若渴的蜜蜂。
开学的第一天，就是乔寻当值日生，清校铃声响彻教学楼，日暮笼罩了校园，她扔了垃圾，回教室拿书包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出来。
她提起书包，不由加快了脚步，不自然地躲闪。
“乔寻。”身后响起了她的名字，牵制她的脚步。
“什么事？”
林景阳“我今天回答，有一个字念错了，‘放’我读成了‘饭’。”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就因为这个事？
“我没听见。”
他摸了摸脑袋：“我看见你今天一天都没抬头，还以为是我念错字，你瞧不起我。”
“没有。”
她等了一会，见林景阳没再说话，扭头就要走，身后又响起他的声音：“乔寻，你躲着我？”
——
乔寻推着轮椅路过了一家便利店，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上的时间记录，林景阳应该下手术后，还没吃饭，就去帮她问腿伤情况。
不过是找话题聊天的说辞，就让他舍弃吃饭时间去问她的主治医师，那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乔寻不由扬起嘴角，她推着轮椅进便利店。
乔寻腿上放了一大袋的零食，操控着摇杆，找到询问中心：“您好，请问林景阳林医生在哪个休息室？”
护士对这种具体性问题有经验，更何况询问对象还是林景阳。
护士打量着她，乔寻容貌容貌昳丽，桃花眼挺鼻，艳红长卷发搭在宽松的病号服上，天生浓颜，让素颜的她也绰约多姿。
护士没好气凶道：“别把医院当自己家，想让谁来看病，就要谁当自己的专属医生。”
乔寻语塞，像她这种点名道姓地找医生，肯定不在少数，护士让她私下见医生，也不符合规定。
林景阳要是知道她买了午餐，肯定会和她客气，所以她本不打算先告诉林景阳。
但现在无可奈何的，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就看到几位白大褂聚在一起偶尔把目光瞥向她，再交头接耳。
她假意摸出手机来发消息，实则偷听几位白大褂的聊天。
刘孝雍窃窃私语：“这铁树的桃花源就没断过，还有人找着午休时间见缝插针讨好感。”
“那姑娘确实长得不错，好眼熟呀。”
“我记起来了，是那个挺出名的网红吧。”
“林医生真牛逼，网红都主动找他！我要是有这福气就好了。”
他们讨论地热火朝天，一扭头，一只手伸到他们面前，乔寻友好地询问：“医生，您好，您认识林景阳林医生吧，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乔寻先发制人，友善地伸手握手，他们狐疑地打量着她：“说是他高中同学的病人多了去了，你想干嘛？”
她招招手，让那些医生靠近，一群人把耳朵凑在一起谈悄悄话，她巧笑道：“我和那些人一个想法~”
他们惊讶地看向她，能随口说出来的想法加上玩笑般的语气，他们霎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乔寻看着他们甚至有点无语的表情，她急于证明，翻出来手机：“你看，我有他微信，我和他真的认识，我们真的是高中同学。”
他们的目光在乔寻本人和林景阳微信头像上切换。
医院漫长的走廊，他路过了走廊的明暗处，眼中有了光彩，从那一刻扭头，往其他方向离开。
乔寻捕捉到他的背影：“林景阳！”
他的脚步停在原处。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带了面包和零食。”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他看向乔寻手中的零食，眼中似乎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因为我是网红？”她看向林景阳，一双眸子很有攻击性，语气轻佻道，“你躲着我？”
“没有！”急于否认，他的嗓音大得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