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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山楂『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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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符在空中轻轻摇晃,项琢隔了片刻才伸手将它接过来。

他的手比周思年大一些,木牌躺在掌心时,看起来显得有些小。

项琢的目光落到木牌右下角。

送出去时,他在上面刻了个“琢”字,而此刻却多了一些东西,变成了——

年&琢。

看得出来,这人刻字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但小时候临过那么多字帖,哪怕是第一次用刀在木头上刻字,也显得流畅又漂亮。

“怎么出门还一直带着?”他忽然问。

因为总觉得会在某天还一半回去……

周思年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一整晚面子已经耗完了,以至于她噎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垂眸不答。

项琢视线停留在平安符上的时间有些久,搞得周思年莫名耳根发热。

她眨了眨眼,借口道:“那什么……所以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项琢说。

进门前,周思年搭着门把,转身说:“……晚安。”

“好,晚安。”

刚一进门,就听“砰”地一声闷响,周思年被吓得一颤,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先看到纷纷扬扬落下的彩条亮片。

“小领导生日快乐!”周运嵘的声音从玄关拐角传来。

“爸?”周思年呆愣了一会儿,诧异道:“你不是说不一定能回来吗?”

“是啊。”周运嵘把蛋糕拎出来,语气十分自豪,“说的是‘不一定’,又不是‘一定不’,幸好赶上了,快来吹蜡烛。”

缓过神来后,周思年靸着拖鞋往客厅走,又感动又好笑:“你怎么之前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许苓岚适时出声:“他飞机才刚落地没多久呢,生怕途中有什么事耽搁了没法在今天赶回来,非得进了家门才放心,这不后脚你就到家了。”

周运嵘“嘿嘿”笑了一下,说:“我女儿成年,挤也得挤时间回来是吧?”

周思年头脑发懵地吹完蜡烛,又吃了点蛋糕,托这群人的福,她撑得硬是在家里游荡到十一点多,才得以洗漱完躺到了床上。

然而身体累了,大脑还处于十分活跃的状态,她盯着被照得亮白的天花板,后知后觉意识到,今天似乎是自己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在很多事情上,人总会难免有些鸵鸟心态。长大这件事对周思年而言,就是向往又害怕。

而二者的原因也互相矛盾,既觉得长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害怕长大会变得身不由己。

所以18岁一天天来临时,她实际上是有些抗拒的。

不过从今天发生的种种来看,至少成年的第一天似乎还不错。

想到这里,周思年都没意识到自己唇角带了些笑意。她点开朋友圈刷了刷动态,忽然想到什么,精挑细选了几张照片。

她按照九宫格把照片排好,今天发生的、收到的种种都在里面,她没配什么文字,只打了两个表情符号。

而按下发送时,周思年却指尖一动,将某两张照片换了个位置。于是正中间那张照片,就变成了一张亮着荧荧微光的图,图里两个泥捏小孩儿正面朝前,目光落在角落的月球上。

卡着8号的最后两秒,这条朋友圈被她发了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破天荒的,周思年打开门,却没看到走廊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迈出去的脚步一顿,又倒回家里看了眼挂钟,和平时出门的是假差不多,那怎么会没人?

而后她又翻出手机,怕是不是自己昨晚遗漏了什么信息。然而列表空白一片,并没有新消息。

周思年拧着眉走到对面的门前,抬手思索着要不要敲一敲,片刻又放下手,干脆点开手机给先项琢发了条微信。

Lumos:醒了吗?

不到一分钟,对面的消息回了过来。

项琢:马上。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人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正要回,就听眼前的门吱呀一声,项琢已经走了出来。

周思年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调侃道:“难得,你居然也有比我迟的时候,怎么了?闹钟没响?”

“响了。”项琢偏过头闷闷地咳咳一下,才又接着道,“多躺了几分钟。”

他几乎是刚一开口,周思年就敛了笑意,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你感冒了?”

“不知道,可能有点。”项琢说。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不少,让这话听起来没有丝毫可信度。

“你这恐怕不止一点吧?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了?”

周思年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地踮脚伸出了手。

项琢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额头就传来一抹温暖轻柔的触感,他一低头,看到眼前这人盯着他的额头,神色认真得像是在做数学题。

这抹触感停留几秒后,他听周思年说:“摸起来好像不怎么发烧,很难受吗?要不请个假在家休息好了?”

“没事,可能就是昨晚被子没盖好。”项琢面色未改地解释道,“除了嗓子哑没别的什么,实在不行到时候去医务室看看,不用请假。”

理论上来说,这两天算深秋,但北方没什么秋天,过了夏天就是冬,气温降得堪比过山车,夜里确实很容易着凉。

周思年点点头,注意力很快就被带到了“注意保暖”的话题上。

而但凡她深究一下就会发现,平时几乎只说“嗯”、“好”、“没有”的人,今天解释的内容格外多,甚至有一种……险些不打自招的即视感。

俗称心虚。

项琢的睡相很好,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今天早上也是如此。

他感冒不是因为夜里掀被子,而是在窗边吹了半宿的冷风。

从记事起就有很多人说过,他的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家庭的缘故,让他比别的同龄人看起来更加成熟。

别的孩子还在纠结,晚饭是多加咖喱还是多加肉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了。

长此以往,就会让人忘了他也不过才十七八,让人觉得他好像面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哪怕连周思年都会这么觉得,就像他真的如何棠看到的那封信中所愿,变成了一个遇事常思考,性格沉稳的人。

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何棠还在的那些年里,项琢在她身上短暂的感受过亲情,但也只有亲情。

和大多数传统家庭一样,何棠表达母爱的方式,就是把她认为好的东西都给项琢。

可还没等项琢学会另外那些情和欲,何棠就匆匆离世。

再加上后来项平厦的所作所为,让项琢完全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因而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周思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无措,因为他甚至无从考证,自己这种情感到底叫不叫喜欢。

人家从小到大都是泡在爱里长大,什么都不缺,他笨拙地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捧出来,又怕对于对方而言,这些不过是触手可得。

他私心想把这层窗户纸戳破,所以泥人捏了一对,但又怕自己影响了周思年的人生,于是又在蛋糕的祝福语上说,她会有自己的星空。

可周思年的嘴唇贴到他的手腕内侧时,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考虑的东西太多的,到头来自己都看不清了。

在他没有反抗能力的那些年岁里,这个地方曾被项平厦绑过很多次,哪怕到了现在,温差过大的时候,也依旧会泛起一抹浅红。

而这时却被喜欢的人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他回家后思考人生似的坐在窗边,一坐就坐到了后半夜。

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的……

周思年走了两步,转过身时发现项琢还站在原地没动,她眨了眨眼,说:“怎么还站着不动,不会真开始被烧迷糊了?”

“没有”,项琢收回思绪,抬脚跟上来,“走吧。”

大抵是感冒的缘故,让本就不怎么说话的项琢话更少了,好几次课间,周思年转过头想跟这人说点什么,又意识到这人的透着浓重的倦容,索性作罢。

期间她还问过几次要不要去医务室,得到的答案也是否定的,只能由着他去。

快放学的那节课,周思年在听课间隙里转头看了一眼项琢。对方的脸色没有早晨那阵苍白,反而透着一点看似健康的红。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于是就生出了一点逗人玩的心思。

桌上的书太多,项琢把参考教材搭在腿上,一边写卷子,一边时不时低头看看书。

周思年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啪嗒一声盖在了这人的书上,于是项琢再低头时,就看到自己书上贴了个漂亮的巴掌。

如果周思年先一步感受到这人的体温的话,她就会发现,项琢的手掌很烫,并且是那种不正常的烫,因为他开始发烧了。

然而此刻先后顺序却反了过来,发烧的人思维有些迟钝也有些直,所以项琢看到自己书上的“异物”时,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拿。

没等周思年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已经被项琢握住了。

那抹滚烫的体温接触到皮肤时,她几乎被烫得瑟缩了一下。

项琢握着她的手,片刻后才迟钝地轻声问了一句:“做什么?”

周思年的手一到冬天就常年热不起来,冷不丁被这么暖和的手抓住,她竟有那么一瞬间不太想松开。

但最终还是理智略胜一筹,她蓦地将手抽出来,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没什么”,周思年口不择言解释道,“写字写累了,把手放你腿上休息一下。”

“……”

说完她又发现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跑火车跑得有点太远了。

刚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就听身旁这人若有其事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没下文了。

周思年兀自头脑发热了好一会儿,等到下了铃声响起的那瞬间,才猛地扭头:“不对啊,你手怎么这么烫,不会真发烧了吧?”

项琢绷了一整天的没事,最终还是逃不过放学被拽去药店的命运。

老板用体温枪滴了他一下,小屏幕赫然一红,明晃晃写着几个数字:38.7°C。

周思年把药塞到项琢手里,抬头就对上这人臭着的脸色,就差把“讨厌吃药”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她刚准备出门,立刻改了主意,回过头来对老板说:“麻烦您给我们一杯热水吧,我们在这儿先吃一次。”

看着这人把药吃了,周思年才推着他出了门。

她忽然笑了一下,说:“你居然是在这种时候看起来有点正常人样子。”

项琢被逼着吞了好几颗胶囊,喉间并不舒服,想找点什么话来反驳,却又发现反驳不了,索性闭嘴,于是脸色看起来更臭了。

倒是罪魁祸首笑着走到了家门口。

分道扬镳前,她还不忘提醒一句:“刚刚医生说这个药吃了会犯困,你回家就早点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应该会好很多。”

“好。”项琢说。

待人回家之后,他刚一拧开家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再低头一看,地上还有两三个捏扁了的易拉罐。

……

周思年睁眼的时候屋里昏暗一片,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凌晨两点多。

不知道是梦里的声音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的动静,好像还有窸窸窣窣的嚷嚷声。

而此刻凝神听了一下,又发现四下安静一片,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闷响。

可就当她正要再次入睡的时候,又听到砰一声。

这次的动静十分明显,和刚刚那个如出一辙,所以不是她的错觉也并非是做梦。

周思年彻底清醒了,连带着心跳也有些快。

鬼使神差地,她来到客厅开了灯,准备到猫眼里看看。

眼睛刚贴上去,就看对面的那扇门猛地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思年离门口近,看到他胡乱抹了把嘴角,嘴里骂骂咧咧的话也不堪入,尤其大晚上听起来更是突兀。

项平厦嘭一声甩上了门,走廊里的声控灯瞬间全亮了,大有一种不亮瞎眼不罢休的气势。

三更半夜这幅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那间屋子发生了什么。

她在玄关停留了半晌,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对面的门前。

走廊的声控灯熄了,半牙月亮悬在窗外,光柱里那些小小的尘埃在上下漂浮。

她举起手又放下手,反复几次后,双眼一闭,“砰砰砰轻”敲了三下门。

敲完后又有些后悔,该说些什么呢?

没等她打好腹稿,门就唰地被人拧开,带起了风几乎扑到脸上。

项琢皱着眉心站在门后,整个人周身透着冷意,看起来十分不悦,活像下一秒就要让人滚出去。

周思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说的话霎时全忘了。

倒是项琢,在看清门外的人时,肩背似乎僵了一瞬,而后又慢慢放松下来,脸色也和缓不少。

面前的人一身珊瑚绒睡衣,脚上靸着一双毛绒拖鞋,散开的长发被她披在肩背后,唯有眼睛清亮纯粹,看起来柔和又无害。

“吵醒你了?”项琢忽然问。

“没有。”周思年摇了摇头,“夜里渴醒了,起来喝水,刚好听到他砸门的声音。”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这儿了。”

项琢还保持着一手搭着门把,一手垂着的姿势,周思年目光下移,借着屋里的灯光,看到他松松握着拳,骨节也沾了一抹红,像血。

“疼么?”她问。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动手,只是问他疼不疼。

项琢的手指动了动,很久也没吭声。

本以为都要等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周思年正打算换一个,就听到项琢低低的声音响起。

“疼的。”他说。

他实在不是个会示弱的人,哪怕跌进沙石里,可能也只是面色如常地起身拍拍灰,不会开口。

因为没人问,也没人听。

但此刻或许是发烧和药物副作用的缘故,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让他混沌的脑中生出一种,大概能说给眼前这个人听一听的错觉。

于是他头一次没有强撑面子,而是说,“疼的”。

那个瞬间,周思年心里几乎酸软一片。

她悄声回家拿了纸,又把一个东西塞进项琢的掌心。

是一颗糖霜山楂。

“疼的时候吃点甜的。”周思年说完,又顺势将他手腕一翻,替他擦起了血渍。

隔了很久,她又自言自语似的:“会好的。”

头顶那束目光的存在感很强,但楼道十分昏暗,也就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项琢目光轻动,忽然轻声道:“年年。”

周思年整个人一怔,连动作都停了下来。和上次不同的是,虽然耳根泛热,心跳也开始加快,但她还是又轻又别扭地“嗯”了一下。

血渍擦得差不多了,她刚一抬头,就看到项琢半垂的眸光投落下来,眼底被月光映出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周思年张了张口,脑中想说的话却又在一瞬间变得空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当项琢俯过身来的那一瞬间,她脑中轰地一声,心跳快得像要跃出胸腔。

周思年僵在原地,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很轻的呼吸声落在近处,明明是浅淡好闻的薄荷味,却又因发烧而滚烫无比,让她觉得自己也像被从头烫到了脚。

“年年。”项琢又低低叫了一声。

没来由的,周思年觉得他像在征求什么意见。

“……嗯。”

她不厌其烦地又应了一句,而后闭了闭眼。

到底是谁先碰到谁的唇角的,周思年已经记不清了,她手指攥着项琢的衣袖,不受控制地轻轻发着抖。

两人交错的气息青涩又炽热,静谧冷清的走廊里,只有月光看到他们接了吻。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山楂『P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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